陆衡订的高级法式餐厅，外观奢华大气，极具法式浪漫色彩，现在已是夜幕微垂，离得很远就能看到餐厅亮灯的招牌。
在知道地点之后，程若离就特意回去换了身衣服，深灰色鱼尾裙很有层次感，上面点缀着细小的碎钻，步伐微动间宛若银河熠熠生辉。
提着长裙下了车，侍者带着她一路来到二楼，大约是为了方便做戏，陆衡并没有订包厢，而是在靠窗的位置。
陆衡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很难得的，他穿着挺括复杂的燕尾服，优雅又绅士，跟这个餐厅风格很搭。
他正抬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从这里能看得到餐厅边的小河，万家灯火倒映在河面上，微风拂动间，波光粼粼。
不知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直到程若离走到他身边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陆衡起身把对面的椅子拉开，待程若离落座，他又坐回到原位。
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直到程若离脸上浮出困惑，陆衡才让侍者上菜。
二楼有人在弹钢琴，流水般轻柔的音乐在四周荡漾，桌子上摆着一瓶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看起来是细心打理过的，上面还有晶莹露水。
桌子两边各自摆着两个玫瑰花样式的蜡烛，微弱的火苗把小部分桌子染上了橘色。
看着这幅景象，程若离不由得紧张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烛光晚餐。
跟别人的男朋友……
“饿了吗？”陆衡把一杯温热的柠檬水放到程若离面前，“先喝点水吧，上菜还要有一会儿。”
“还行吧，一点点饿，在佳佳那里喝了很多茶水。”
实在是有些无所适从，程若离还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里加了蜂蜜，甜中带酸冲刷了她心里不适。
吸了口气，程若离郑重的说：“陆衡，昨晚的事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如果不是我跟你闹脾气，也不会被媒体拍到那些照片做文章了。”
“不关你的事。”陆衡很快开口否决，又慢慢缓下来，“是被有心之人做局了，哪怕昨晚咱俩状态再自然，也会被抓拍到不好的一面，被人大做文章。”
“那个人是谁？”程若离不自觉皱了下眉。
“东城那块地现在很多人在虎视眈眈盯着，现在公司已经十拿九稳了，其他人不耍点花招当然拼不过我们。”
程若离这才恍然：“是那些竞争对手做的。”
“嗯，只是……”陆衡欲言又止，抬头发现程若离满脸的好奇，才又继续说，“我身边大概是有他们接应的人，不过一时半会还找不出来。”
陆衡没有说的是，从上次孟梨来接机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但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查到是谁。
“那怎么办？这样陆氏集团岂不是很危险，你有什么决策不都能被那个人通风报信了。”
陆衡没忍住勾了下嘴角，他抬手掩了下：“放心，不会有太大影响的，事态还在我掌控之内。”
听到他这么说，程若离便没有继续再开口，毕竟对于陆衡公司的事，她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想去掺和。
此时，侍者开始上餐，都是经典的法国菜，摆盘华美，食材小而精致。
好不容易熬过前菜，主菜开始被端上来。
喝了一下午茶，程若离现在确实感觉到有些饿了，她恨不能拿起刀叉一口就把鹅肝吃掉，但在这种优雅浪漫的餐厅，她还是保持住了理智，慢条斯理的分了好几口。
吃完煎鹅肝，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吃，胃依旧空荡荡的。
而陆衡好像也饿了，看她三两口吃完后，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直到吃完红酒炖牛肉，程若离才感觉到胃里被填充了起来，这才舍得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过没怎么喝的白葡萄酒浅酌了起来。
看着程若离一直风卷残云，吃到现在才停下，陆衡突然有些担心她吃不饱。
“我再给你点份主食吧。”
程若离摇摇头：“算了，法国菜我吃不惯，而且吃不了几口就没了。”
“那要不等会咱们再去吃点别的？”陆衡跟着放下刀叉问。
“不用麻烦了。”程若离酒量不太好，抿了几口就放下了酒杯，“等会再吃点餐后甜点就差不多了。”
陆衡应了声没有再坚持。
桌子上的玫瑰蜡烛快要烧完了，他让侍者又点上了山茶花蜡烛。
陆衡轻咳一声，指尖不自觉轻轻敲打着桌子，新点上的蜡烛烧的正旺，暖色烛光熏得他脸颊有些温热。
“阿离，这个送给你。”
陆衡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小心放到了程若离面前。
看着熟悉的首饰盒，程若离心头猛地一跳，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却在刹那间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压下复杂的情绪，她问：“这、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陆衡声音有些发紧。
程若离看了他一眼，才伸出手小心握住首饰盒，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几乎快要握不住了，微微颤抖着打开。
深邃的蓝色映入眼帘，这是她在网上看了无数遍的项链，每一处光泽、每一个裂纹，她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所以程若离无比的确定，在她手里的这条项链，就是正品。
是真正的红颜薄命。
“这……”程若离有些说不出话来，从心里泛出来的暖意堵在了嗓子口，许久，她才低声说，“你不是送给孟梨了？”
“我怎么可能会送给她。”陆衡皱了下眉头，突然眼底困惑转成了不安。
他想到了报道里白月光的言论，这是他一直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的荒谬。
他甚至在某刻突然怀疑，程若离对自己的厌恶和疏远，是不是因为孟梨呢……
绕道嘴边的话，千回百转，陆衡拿起高脚杯，把里面还剩挺多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那种悬在空中的感觉才稍减许多。
陆衡喊了声程若离的名字，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阿离，其实孟梨她根本就不是我的……”
“陆总、陆夫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湮灭在了这声问候里。
陆衡眼中涌出怒意，发现程若离仍然在看着自己，他一顿，张了张嘴，却终究是没能再开口。
走过来打招呼的是业界最知名的记者阿洲，他背景似乎很雄厚，专门挖豪门八卦，丝毫不怕得罪人。
也是碰了巧，能在这里遇见他。
陆衡揉了揉高挺鼻梁，他安排的记者都还等在门外呢，看来是排不上用场了。
程若离也认出了这个人，突然间，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还在心中翻滚着的触动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居然都忘了，今晚陆衡特意安排了记者过来，他们要扮演恩爱夫妻，消除舆论的影响。
又低头看了眼项链，程若离突然自嘲的笑了下，这个项链大概也是从孟梨那里借来演戏的吧。
握着首饰盒的手慢慢紧收，直到关节处都泛了白。
亏她还以为这项链是送给自己……
嗅觉敏锐的阿洲自然不会放过就在眼前的大新闻，他一如既往的犀利。
“陆总，你今晚是跟陆夫人在这里做戏给大众看吗？”
发现程若离仍旧低着头，陆衡抬眸说：“当然不是……”
话还没说完，程若离突然起身，她脸上带着笑意，越过阿洲，缓缓走向陆衡。
裙摆在她摇曳之间闪烁着光芒，锁骨处搭配着碎钻项链，与之呼应。
陆衡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他静静地看着她，发现她眼尾处的泪痣都好像亮晶晶的。
弹钢琴的人换了首曲子，伴随着心跳声，节奏逐渐加快。
直到程若离走到自己身边，陆衡才起身，仓促间，竟让椅子发出了声响。
程若离握住了陆衡的手臂，把黑丝绒盒子放到了他手中。
“老公，先给我带上项链吧。”
“好。”
陆衡脱下身上的外套，试图缓解突然涌出的热气。
他先为程若离解下现在戴着的项链，接着把红颜薄命从首饰盒里拿出来，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
指腹无可避免的触碰到了白皙的肌肤，这种似有若无的痒，让程若离脖子处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的涌了出来，她用力掐着手指，才让自己不惊呼出声。
而陆衡的手不自觉抖了下，他力道加重，这才给她戴好。
幽蓝色充满着神秘感，衬得程若离更加清纯可人，陆衡轻笑：“很漂亮。”
不知是在夸赞项链还是人。
程若离垂下蝶翼般的睫毛，抬手抚摸了下蓝宝石，直到阿洲想再次发问的时候，才抬头笑起来。
她挽住陆衡手臂说：“偶尔跟自己的老公吵一次架，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吵架之后送礼物求和好，应该也算不上做戏吧。”
阿洲望着他们的眼神里有探究，他继续发问：“那所谓的白月光，你们不打算解释清楚吗？”
“还是说……确有此事，无法解释？”
陆衡抬手搂住了程若离的腰，刚刚才平静的心又开始叫嚣起来，她腿一软，挽着陆衡手臂的手微微用力，这才没丢人。
“关于白月光这件事，我只解释这一次，希望您能如实报道出去。”
陆衡没有看身边的人，漆黑眸子定定望着阿洲，一字一顿：“我确实有白月光，但我的白月光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妻子程若离。”
程若离眸光微闪，她转头看向陆衡犹如刀削般冷峻的侧脸，心里不断提醒自己。
一切都是做戏。
阿洲带着一手新闻满意离开，而程若离也没有了吃甜品的心情，保持着刚刚你搂着我、我揽着你的状态走出了餐厅。
陆衡安排好的等在一楼的记者这才出来拍了几张照，刚准备按照计划采访几句，就被陆衡止住了。
直到坐到车里，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程若离没有形象的瘫坐在后座子上，这种精致的法式餐厅可真不适合她，端了一晚上的架子，腰都快散了。
“饿吗？要不再去吃点？”
“不了，回去睡觉吧，有点累了。”
看她疲惫的样子，陆衡没有再勉强，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让停车，自己一个人下了车。
程若离困惑看了他一眼，正想眯一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直起了身子，反手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
把红颜薄命放在手心里，摩挲了好一会，直到蓝宝石染上了她的温度，陆衡才回来。
“陆衡，这个还你。”
程若离虽然不舍，但不属于自己的项链总要物归原主的。
就跟眼前的人一样。
刚坐下的陆衡一怔，他抬手把程若离的手推回去。
“这是送给你的。”
程若离表情比他还要呆，她说：“可是……你把这个给了我……”
“礼物哪有还回来的道理。”昏暗中，陆衡的眼睛很柔和，车窗外的灯光，在他眼底不断闪烁着。
程若离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把红颜薄命收到了首饰盒里。
难道孟梨不打算要了么……
想起下午那一闪而过的蓝色，程若离突然有些懵，还是说，一开始那就不是红颜薄命。
是孟梨在骗自己？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衡把一个纸盒子放到自己手里。
“慕斯蛋糕，你最喜欢的口味，抹茶草莓双拼。”
“你……”程若离觉得今晚自己的语言系统彻底崩盘了。
“没吃成的餐后甜点。”陆衡补充说，“应该会比餐厅里的好吃。”
程若离抿着嘴，打开盒子，用叉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
草莓的香甜和抹茶的微苦混合在一起，冲击着味蕾，融化进了心里。
“是，很好吃。”程若离眨了眨有些痒的眼睛，“真的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