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眧国466年冬月初一,天气寒冷,权倾朝野的夙家老太爷偶感风寒,身体每况愈下。

不管是太医院还是民间神医,都被请来给老太爷看病,只不过效果甚微。

一开始还坚持着上朝的夙老太爷最终被疾病所打败,整日躺在床上养病。

即使这样,大臣们的上书也要先送到夙家让老太爷过一遍,之后才会交到皇帝老儿的手中。

是以,夙家在眧国只手遮天,地位极高。

楚平门大街右侧的夙家府邸,门庭若市,都是来关心夙老太爷身体的人。

夙府的老爷夫人招待贵客,下人们脚步不停地动着。整个夙府,唯一清闲的大概就是夙家小少爷夙棘了。

夙家人丁单薄,已经几代单传,即使是旁支,人也不多。

身为夙老太爷的独孙,夙棘即使不成器不被家里人看好,也仍旧有着至高的地位。

夙府观景台上,老太爷的独孙夙棘站在这儿俯瞰整个夙府,看到了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人。

那些人带来的贵重礼品被管家安置在帑屋中,夙家借着老太爷生病的由头,光明正大地收礼。

夙棘收回视线,对那些事不感兴趣。

府中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水中,里面的作物涨势喜人。湖边不远处的假山里,传来窃窃私语声,仔细一看,隐约能看到有两个人在那拉拉扯扯。

是两个下人在那暗生情愫,还是两个男子。

夙棘挑眉一笑,无声地招了招手,旁边的小厮从身上摸出块银锭子递过去。

主仆二人坏心眼地偷看,待假山里偷摸**的两个男子衣衫褪尽,夙棘用力一扔,将银锭扔在假山处,吓唬他们。

那俩男子果然光着膀子跑了出来,看到是夙棘在吓唬他们,战战兢兢地一边跪在地上求饶一边慌张地穿上衣服。

看着光膀子偷情被打断的俩人,夙棘和身旁的小厮笑得前翻后仰。

偷情的两个下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地听候发落。

此时,楚平门大街上,一辆马车朝夙家驶来,马车滚轮撞击着地上的土块石子儿,震得地面也‘咕噜咕噜’响。

“少爷,马车在驰道上行走。”小厮眺望远方,睁大了眼睛。

都城玶阳里,大街上的驰道是专供皇帝使用的。

“看来,是那皇帝老儿探望老太爷来了。”小厮觉得与有荣焉,挺直了胸膛。夙家老太爷在朝中呼风唤雨,现在老太爷病了,连皇帝也得来探病。

夙棘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皇帝老儿长什么样,一双圆溜溜的漂亮眸子闪烁着好奇的星光。

那皇帝老儿三十有二,常年在宫中待着,听说是个没主见的。

不仅如此,宫中那些宫女太监们也都是势利眼,对皇帝本人都多有怠慢。

前几日听说这皇帝老儿喝的茶水冷了也没宫女换上热茶,这样憋屈的生活,想来这皇位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夙棘都有些可怜那皇帝老儿。

本朝平均寿命不过五十,那皇帝老儿三十有二的年纪了,至今连个孩子也没有。夙棘猜想,这皇帝老儿肯定和自己父亲一样满脸横肉被掏空了身子。

夙棘的父亲三十有六,比皇帝老儿大四岁,早就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

越想越好奇,想去看一看那皇帝老儿长什么样,夙棘挥挥手饶恕了那两个偷情的下人,脚步匆匆地带着小厮看热闹去了。

可惜主仆二人脚步慢了点,皇帝一行人已经进了老太爷的宅楼里,以至于夙棘没看见皇帝老儿的面容。

夙老太爷休息的四层宅楼处,一楼有夙老太爷信任的人把守,夙棘想偷摸闯进去也不行。

此时老太爷就在四楼接待那位傀儡皇帝。

“少爷,啥也看不着啊。”小厮看热闹看不成,急得直挠脸。

被拦在外面的夙棘伸了个懒腰,渐渐没了兴趣,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而已,见不着就见不着吧。

夙棘一个转身准备去玶阳市闲逛。

还没来得及溜出去,又看到睡意朦胧的母亲迎面走来。

母亲这几日在府中接待宾客,忙得脚不沾地,疲惫至极。

“母亲。”夙棘向母亲问好。

“我的儿,外面刮着大风呢,这是要去哪?”林夫人握着夙棘的手。

好在,夙棘的手是温暖的,没受凉。

“去玶阳市逛逛,”夙棘孩子气地告状,“祖父不待见我,来了贵客也不让我去见见。”

夙棘边说边指了指天,示意皇帝老儿那位贵客。

林夫人轻蔑地笑了笑,“他算哪门子的贵客。”

这皇帝老儿叫祁筠,以前不过是布衣,穷困潦倒。

十几年前首辅宰相们几个大臣互相斗法争权,夙家老太爷打倒对方后废了当时皇位上坐着的人,又从皇室旁支中找了心性软弱的祁筠,拥护祁筠上位。

祁筠这个傀儡皇帝是夙老太爷一手扶植上位的。

林夫人捂着蒸笼似的热气腾腾的手炉,眼神表情皆是不屑。

回廊旁开着漂亮的花瓣,夙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花瓣上的小飞虫,对母亲的张狂很无奈。

祖父一人执掌朝中大权十数年,生活在云端的夙家人狂得跟什么似的。

夙棘从小被大儒教导忠君爱国,和夙家人的理念相背而行。

敷衍了母亲几句,夙棘带着几个小厮离开府邸。

申时,皇帝祁筠在夙家用了朴素的一餐饭。

祁筠身旁的老太监不动声色地打量夙家豪华的布置,听着夙家老太爷叮嘱皇帝要如何如何节俭给臣民做表率的一番话,老太监心中只觉得讽刺至极。

夙家下人仆从上千,光在玶阳城的商铺数量都不下于三千家,吃穿用度极为奢靡,简朴这个词完全和夙家搭不上关系。

现在夙老太爷用一桌素菜白粥招待皇帝,但老太监可以肯定,等皇帝转身离开,夙老太爷肯定会重新摆上一桌山珍海味。

被夙老太爷压制了多年,皇帝惯会忍气吞声,老太监再看不惯也没用。

好在……好在夙老太爷看上去一脸死气活不了多久。思及至此,老太监心中窃喜。

离开夙家,无所事事的傀儡皇帝没坐马车,而是步行在这都城闲逛。

在夙家压根没吃上几口饭,老太监带着祁筠去了玶阳市。

闻着香味儿来到玶阳市的一家馄饨店,主仆二人走了进去。

这家铺子,每个馄饨皮薄肉多,汤里面还加了从胡人那购买的香料。简单的一碗馄饨鲜香美味,即使是掉牙的老太监也食欲大开。

馄饨店外,纸糊的窗子外,到处闲逛的夙棘突然停下脚步。

此时天色渐暗,馄饨店内的蜡烛油灯都一一点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店内食客的影子清晰印在纸窗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夙棘停下脚步看着店内正在用食的祁筠的影子。

“少爷,你在看什么?”几个小厮摸不着头脑。

夙棘沉默不语,

好乖啊,这个食客用食的样子很乖,看纸窗上印出的影子,一口一口吃着也很利落,看得夙棘心中很平和安宁。

仅仅是吃饭的一个身影动作,夙棘莫名被吸引,就这么平静地隔着一层纸窗看着对方吃完。

吃完饭,老太监拿出几个铜板结账。

因为是新面孔,会做生意的掌柜送了小糕点,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走出馄饨店的祁筠接过老太监用帕子包着的小糕点,一口吃了进去。

吃得很干净,没掉一点渣,祁筠吃得脸颊鼓鼓。

不远处的夙棘看着看着就笑了,怎么会有人吃东西吃得这么干净斯文,有一种春风化雨的平淡美好。

不像自己的父亲母亲,吃饭时嘴里油腻难看。

“我要他。”夙棘开口,已经动了心。

小厮们皱眉,那男子看上去二十好几,相貌嘛……

“相貌中等偏上。”小厮们七嘴八舌地评价。

“明明是美极了,”夙棘拿扇子敲他们脑袋,“肤白腰细,岁月轻柔的美,美,美。”

夙棘一连说了好几个美。

小厮们觉得自己都要不认识‘美’这个字了。

夙棘甩下这群眼光不行的小厮们,偷偷在祁筠后面跟着,想知道对方是哪家的公子。

夙棘一直以来男女不忌,送上门来的男男女女若干,他不看身份地位,只看自己喜不喜欢。

他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次动心已经是一年前,动心的对象是个落魄秀才。秀才攀附上了夙棘后,挥金如土。

夙棘不缺钱,对小情儿一向大方,对那个秀才好得不行,带着秀才出去见世面,给他铺路。

某日,秀才大鱼大肉的吃着,嘴角都是油渍,眼神里充满着对物欲的贪婪。

秀才看到夙棘进门了想一口亲上去,夙棘却被秀才油腻的吃相给吓退,连夜让小厮们收拾行李离开。

甩掉那个秀才后,夙棘洁身自好到如今,一没遇到让他心动的。

直到刚刚,那个吃东西安静且干净的男子出现,夙棘的心又开始扑通乱跳,急切想把人弄到手。

夙棘跟着那人走出玶阳市的市门,直到看到那人上了驰道上的马车,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美人儿就是那皇帝老儿?赶来的小厮们也看见了那马车。

“少爷威武,看上的竟然是那老皇帝。”小厮们恭维。

“一点也不老!”夙棘回过神,让人闭嘴。

既然是他看上的人,从此以后不能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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