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文玲，文清发现自己的心居然隐隐作疼。

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那么恨她。

感情上她恨黄倩仙，可理智上她在克制。因为文玲也有错，她不该这么嚣张，破坏人家的家庭。

可那个小生命是无辜的啊。

文清一想到那个逝去的跟自己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弟弟或者妹妹，就揪心的疼。

老黄也无精打采的，他守候在文玲身边，抓着她的手，一脸的憔悴。

“没事的，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他不停地自言自语，懊悔地把脸埋进她的手心，看得出来非常的难过。

文清请了几天假在医院陪伴。

文玲醒来之后并没有什么精神，人像丢了魂一样，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是呆呆地望着窗户外面，眼神呆滞。

文清给她喂饭，勺子到了嘴边的时候她才张开嘴任由她喂。

“你说我是不是报应来了。”

文玲突然说道，很冷清地一声，有点伤感。

“你想多了。”

文清只能这么说，毕竟她之前做的事并没有多光荣。

“我对不起他。”

文玲低头摸着肚子，笑得难看，文清看不下去了，这样的文玲让她陌生。

“已经过去了，你又不是不能再生。”

找了个理由，文清安慰，结果文玲并没有听进去。

“下一个不是这个。”

认真地说道，这样的文玲让文清陌生。一直以来就不擅长安慰人，所以只有避开这个话题。

“别想了，吃饭吧。”

文清陪了文玲五天，老黄请了个保姆之后，文玲就去了学校，因为要参加期末考试。

这次文玲的住院，让文清意识到即使文玲作为一个母亲是多么的不称职，对她还是有爱的，只是这种爱是文玲自以为的方式。

而且这个世界上，她除了文玲，好像没有另外一个可以值得她去依靠的人。

她离不开文玲。

意识到这个问题，文清便清醒了起来，这么多年对文玲的怨恨也少了。反而是理解和期盼，期盼她早点出院，期盼她能像以前一样对她挑三拣四。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文清迫不及待地想去看望文玲，可在校门口，她又看到了许铭。

不过这次的许铭没有看到她就跑过来，因为他被贾雷专给包围了。

看着那一群人文清感觉头痛，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解围，却看见雪子跑到了前面，领着好几个女生过去了。

见到这场景，文清有了些安慰，心一横就拦了一辆车回去了。

文玲的身体已经恢复，但情绪还是没有起色。

她像个蔫了的气球，坐在沙发上刷电视剧，而且动不动就冲老黄发火。

一发火就提黄倩仙害死了她的孩子，一提起来就会摸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新家很压抑，老黄也压抑，所以文清到了那里没几天，老黄就不怎么回来了。

在老黄以出差的名义消失了三天之后，文玲突然来了精神，一大早就跑了文清的房间里，拉开了窗帘，掀开了她的被子。

这情况要是以前，文清肯定会理也不理翻个身抱着枕头把脸埋进去继续睡。

可这一次她惊喜地弹了起来，以为她恢复了正常。

“有事？”

“咱们去逛街吧！”

文玲开心地提议，文清看她，已经画好了精致的妆容。

“好啊。”

陪文玲逛街，文清很开心，因为这段时间文玲都没出过门。

有兴致逛街是她以前的特征，这不就说明她已经恢复了吗？

第一次陪她逛街文清拎着大包小包一点也不抱怨，附近的商场两人从一楼逛到五楼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五楼角落里一家母婴店，经过的时候文玲突然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没等文清反应过来，她就冲了进去开始歇斯底里。

母婴店前面货架上的东西都扫落了一地，好几个售货员把文玲拉住才制止了她的不利于破坏。

围观的人聚拢，店长脸色铁青，文清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解释对方根本不听。

“要叫警察来，你们得赔偿我们的所有损失！”

店长说着掏出了手机，文清见状立即拦住就。

“别报警，我们赔偿！”

文清说道，店长打量了她一下，但很快目光又落到了她手里好几个奢侈品的袋子。

“赔偿？你能赔多少？”

收起了手机，店长问道，文清看着地上地一片狼藉。这里很多东西是还可以卖出去的，只是价格可能会折半。

“这些东西原价的一半”给你赔偿。”

文清说道，觉得应该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们还有进价的利润。

“一半的赔偿？那我们的精神损失费了？还有我们的员工收拾现场的辛苦费呢？你至少赔我们五万，不然我就报警。”

店长威胁，保安已经过来把还在张牙舞爪的文玲给抓住了，等着文清的答案。

另一边看热闹的人，有的觉得店长狮子大开口，有的更是嫌不够热闹，像围观动物一样围观着不停地挣扎喊个不停文玲。

“这是精神病吧？”

“有病就去医院啊。”

“可惜了，长的这么漂亮。”

……

这些议论钻进文清的耳朵里，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所以只有同意店长的要求。

刷了卡，赔偿结束了。

为了防止文玲再捣乱，保安还是把她摁着。

文清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保安一起送她们出商场。

围观的人还很多，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文清看了看文玲，只见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离职，只剩下空洞怨恨。

她这样子让文清害怕，所以她走了过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姐。”

文玲被这一声吸引住，扭过头来看她，看清她的脸后，笑得傻乎。

“清清。”

她喊着，同时伸出手要来摸她的脸，可手臂被保安抓住了，根本伸不过来。

见状，文清赶紧把自己的手给递了过去抓着她的手，两只手一碰到就紧紧地握住彼此，感受着她手的力道，文清突然鼻子一酸，想让保安放开她。

“你们干什么！”

突然的脚步跟了上来，拦住了保安的去路，也说出了文清想要吼出的花。

抬头一看，周岳章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他质问保安，来势汹汹。

“她在这里搞破坏，我们送她出去。”

一个保安回答他，周岳章看着文玲被掐紧的手臂，瞪大了眼。

“那你们也太过分了，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哪有这么粗鲁的？”

“她哪里弱不禁风了？我的脸都被她给抓伤了。”

另一个保安弱弱地回呛，可周岳章眼里只有文玲，过去推开保安，要接人。

“你们放开，让我来！”

“你们认识吗？”

保安僵持不让没放手，看着文清想确认，文清立即点了点头。

“他是我老师。”

她申明，只想让文玲好受一点。保安看她答应，这才松了手。

“行，那给你，直接把她送出去，不许再带进来！”

保安命令，周岳章如愿地接过了文玲，文玲这个时候一直在认真地盯着她看，好像在认人。

“你是星星，星星。”

文玲指着他的脸笑着说道，像喝醉了一样，文清担忧，觉得她现在的情况比前几天还严重了。

“周岳章！你干什么！”

又杀过来了一个姐姐，文清看了一眼，很熟悉，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以前学校某个老师的女儿。

因为她在学校食堂旁边开了一家文具店，所以文清记得。但她这次的打扮跟以前不一样，感觉是出来约会的。

“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周老师冲那个姐姐喊，没有多看她一眼，可那姐姐急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气急败坏。

“我回去？我怎么回去？”

“坐车啊，走路太远了。”

周老师认真的回答，温柔的眼神都在冲他傻笑的文玲身上。

“就算坐车回去，你也不能因为一个陌生女人丢下我啊！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你就说你看不上我不就得了。”

周老师无所谓地回了一句，还有点不耐烦了，可那姐姐不依不饶。

“看不上！可就算看不上你也不能因为这个疯子丢下我啊！”

姐姐着急地说着，还拉住了周老师的手，文清看出来了，这姐姐很喜欢周老师。

可周老师却没领情，他一听疯子这个词，急了。

“疯子？你说谁疯子！”

脸色难看的男人瞪着眼前拉住拉住自己的女生，完全不理会她眼里的爱慕和渴望，也不给一点面子。

保安和路人在一边唏嘘，姐姐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面子，羞怒地放开了喜欢的男人，捂脸委屈地跑了。

文清看着这一幕，有点同情跑开的女生，但又想起她喊文玲疯子，又觉得活该。

再看文玲，她在周岳章的怀里已经很安分了。

“我们走，文玲。他们都是疯子，咱们不是。”

周岳章咧嘴一笑，尽显温柔，他环抱着文玲，牵引着她往门口走。

文清看着这一幕，感动之余，提着东西，紧紧地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