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郎!”张爷怒喝一声,那男人被吓得一颤,咬牙往前一步。
他看着卫愿安,“张爷,她一定是那卫国小公主,她、她和那小公主长相一般无二……”
谢七郎心一横,说出了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三年前,我和吴二哥一块去过皇城里边,那里有很多画像,其中、其中一副的署名是卫国小公主卫愿安,和她一模一样。”
张爷转身,质问道:“你们去了皇宫里面?”
谢七郎知道瞒不住,忍着惧意后退一步。
“张爷,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咱们自来了这就被困着,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我真的受够了!”谢七郎情绪崩溃,捂着脸吼道:“吴二哥说的时候我也不想去啊,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上一个老道士跑了后,哪里还有懂行的人愿意来,也就那些跟咱们一样走投无路过来的,在外面牢房是关,在这也是关着,外面至少没有妖魔鬼怪,这地方会活活把我们逼死的!”
谢七郎的崩溃再次让众人沉默,安静的夜里,只余下他哽咽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规矩就是规矩。”张爷在众人沉默时开口,卫国皇宫是这卫国旧城中的禁地,一旦踏入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这是最早一批人验证过的事实,所以他们定下了规矩,为了所有人的利益,任何人不可靠近卫国皇宫。
“吴二的死很蹊跷,我猜过他是不是擅自去了皇城中,没想到竟是真的。”
卫愿安问:“这卫国皇宫有什么不一样吗?”
“为何不能去?”
说起来,所有来到旧城的人都聚集在这条街上,而这条街也处在最偏僻的位置。
张爷叹道:“姑娘有所不知,最初一批来这里的人并不是没想过去皇宫中。”
“纵使国破,皇城遭遇了洗劫,可那里面毕竟是一朝王都,能捡到一件值钱东西可就发了财,再不济,住在皇城中总比住在这破屋子里强。”
“但是,那皇城是受了诅咒的,进去了,找着了值钱的物件,却没命享用。”张爷似是想到了可怕的事,语气不在平静,“那城会吃人的。”
“吃人?”卫愿安皱眉,她听过灾荒饥民易子而食,也听过豺狼虎豹吃人肉,甚至如同前段时间遇见的那蛇妖,以吃人修炼,可一座城会吃人,她第一次见这种说法。
张爷叹气:“没错,所有去过城中的人都暴毙而死,其后尸体一天少一块,直至消失。”
说罢,他转向谢九,肯定道:“是你偷了吴二的尸体吧。”
谢九不再隐瞒,点头怕道:“没错,是我,是我偷的!”
“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们前一天去了皇城,第二天吴哥就出了事,我听说过去过皇城中人的下场,我不想变成那样。”谢九郎低头,“张爷您说要看看吴哥是怎么个事,我怕您看出来,把我找出来,就偷走了吴哥的尸体。”
卫愿安询问:“你把他的尸体藏哪里去了,可还能找到?”
谢九郎瞧了一眼卫愿安,不答。
“说。”张爷轻飘飘道,几个大汉朝谢九围了过去。
谢九不信任卫愿安,也怕怕张爷。
他心一横,闭眼道:“我把他扔回了皇宫里。”
放在哪里都有被找到的可能,于是,那天偷了尸体的直接把人扔进了皇宫。
那是禁地,没有人会去。
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偷了尸体还把人又扔进了禁地,在场任谁都不能接受。
他们恨谢九不守规矩,更怕谢九此举惹了祸事,让他们更难生存。
谢九后退着,他手上也沾过人命,能看出这些人眼中的杀意。
他目光扫过站在人后的卫愿安,最后落在张爷身上,吼道:“你们不能动我,只有我进过皇宫里面,卫国小公主还在我们身边,我们应该先一起对付她!”
不少人停了动作,有人不满:“你们干什么,他破了规矩,难怪咱们在这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他必须付出代价!”
“但他是人,谢九跟咱们一块在这困了八年,就算他犯了错,他的话我们也不能不信。”
“就是,大家都知道擅自进皇宫的下场,他为什么要顶着暴露说出来,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
人群再次变得吵闹起来,张爷轻咳了声,道:“够了,这姑娘是人是鬼,你们真的看不出来吗!”
他们虽然被困在了这城里,又受了诅咒一样每日失去理智,可实际上,除了那不能接近的皇宫,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
卫愿安知道这些人轻易无法信她,索性从怀中再次拿出一张符,众目睽睽之下,她将符指举到眼前,默念了一句话,符纸在她手中自燃。
下一刻,她拔出长剑,剑尖挑住火焰,少女持剑,步伐身法轻盈,顷刻间,火光围成一个圈,困住除三狗以外所有人。
剑尖火光还未灭,卫愿安直接将其收入剑鞘,“这是隔妖阵,你们只要待在这个圈子里不动,明日天亮,心静者自能保持本心,不受控制。”
话落,卫愿安直视谢九郎,“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个尸体所在的位置。”
亲眼看到卫愿安有真本事后,众人态度又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就算卫愿安不怀好意,他们也根本哪对方没办法。
比如现在,他们不会吹气燃符,没有剑尖挑火不灭的本事,更没有以极快身法留下这所谓火圈的本事。
甚至,他们此刻更本无法踏出这个看似无用的圈。
谢九一五一十交代了他进入皇城后所见的一切,指出他把吴二丢入皇城中的位置。
不光是他,张爷也同卫愿安说了所知的一切。
他们的故事都不长,卫愿安离开后先沿着又高又沈的宫墙走了一段。
转过弯,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少女翻身跳了上去。
卫愿安在树上站立,顺宫墙往里看,安静平和,除去杂草多些,一切都很正常。
她跳到宫墙上,术法遮眼,再次一探,怨气妖灵之气四处弥漫着。
朱红色的红墙很高,谢九郎说他们不敢走正门进,还好借了这树才翻进去,后来他也是把人背上树,推了下去。
少女蹲在墙上观察,黑漆漆一片,无法判断墙根处有没有尸体,或者是危险。
她思考了下,借着月光看到墙内不远处的一块平地,卯足劲用力一跳,落在平地上。
“有人跳进来了!”
“哪里哪里!让我也瞧瞧!”
“还是那棵歪脖子树那里,我看见了,她一下跳了那么远!”
“她爬了墙头跳进来的?”
“没错,她还看了一会儿,应该是觉得墙根的草太深,这才跳了这么远!”
“天呐,我第一次见有人能跳这么远!”
……
卫愿安转头,不远处有一个池塘,这里的树和小路都很规整,月亮在水中倒影。
刚刚,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卫愿安吹亮火折子,近光看不到远处,原本听到的声音也猛地消失。
换作任何一个人,此刻定然是要吓白了脸的,卫愿安却不怕。
既然没了声音,她就暂且先收回了目光,往眼前长得半人高的杂草堆中看去。
少女用剑拨了拨,太黑太乱,她没法找到想要的东西。
一把火烧了目标太大,还有可能直接把尸体烧没了。
卫愿安叹了声,灵机一动,拿出两张空白符纸,她用剑挑拨了几下,碎纸屑落下,符纸变成两个小人形状。
“唤灵入符,请君而行。”少女音色偏冷,话落,小纸人变成大纸人,有模有样朝卫远安拱手。
卫愿安指着杂草,“把这些草清理了。”
大纸人接了命令开始行动,少女站远了些,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两个纸人争先恐后拔草,月亮清辉把她们的影子打在褪色的红墙上,随风摇晃舞动着。
池塘中,一个又一个小脑袋浮出水面。
“她在干嘛,拔草吗?”红色鲤鱼嘴巴一张一合,像孩童一样新奇,“她居然不用动手就能拔草!”
“你笨呀,她是术师,“唰”的一下变出了两个人,就跟我们的妖力一样!”
“我听老乌龟说过,她们这些会术法的人类都是坏人,跟我们妖是天敌,她肯定抓我们的!”
“我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我们是不是见过她?”银白色的鱼挤出头,“她为什么要除草?”
“因为除完草就要除我们了!”黄鱼颤抖着,“她肯定想用那些长草把我们一个个捆住,快跑吧,我们要遭殃了!”
卫愿安勾唇,眼中藏不住笑。
她就知道自己刚才没听错,只是没想到是池塘里的一群小鱼妖在议论自己,还把自己想得这么十恶不赦。
用这些草把捆住,卫愿安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她觉得这群鱼到时候一张嘴说一句,肯定很吵。
小鱼妖不知道它们已经暴露,还浮在水面上,头对头嘴对嘴,转着圈商量着怎么跑,要藏到最深的水底。
卫愿安没转身打扰它们,纸人很快除完了杂草,消失在风中。
少女举着火,走向抛尸地点的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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