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舒云醒来时,感知到床边有人,那人在黑暗中看他。
“司先生?”
听到声音,司照野打开床头灯,“醒了?”
“嗯,几点了。”
“十点多。”
虞舒云看到对方眼底的关切,笑着说:“啊,都这么晚了。”
他坐起身,司照野拉开窗帘。
外面天光大亮,雨后天晴,温度比昨天高不少。
“现在感觉怎么样?”司照野走过来,仔细端详他。
虞舒云也在看司照野,发觉他眼下有明显的乌青。
“我好多了,也不痒了。”
司照野:“嗯,没有昨夜那么肿了,疹子还没有完全消,今天再去挂一次水。”
虞舒云微笑着喊:“司先生。”
司照野与他对视,“嗯?”
“你昨夜是不是一晚没睡。”
司照野没回答这个问题,“过敏原找到了,昨夜你饭后吃了一个苹果派,那是面点师追求健康,用玉米粉烤的。”
“难怪。”虞舒云说:“以后可不敢吃这些了。”
过敏一次,连累司照野忙活一整晚,他心里过意不去,“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你去吧,我下午自己去吊水。”
“晚上再去医院,我回来和你一起去。”
提到晚上,提到挂水,虞舒云的大脑就像通上了电,昨夜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
他好像不光在车里对司照野胡搅蛮缠,指责司照野不疼他,还直呼“阿野”,到车库后开玩笑让司照野抱,对方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真抱。
后知后觉的羞耻让他脸颊发热,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打晕。
“那个……”虞舒云挠挠头,不敢抬眸见人,“昨天晚上对不起。”
“哪有什么对不起。”
“我说的那些话呀,真不知道脑子为什么会抽风,又是让你哄又是让你抱的。”虞舒云飞快瞧司照野一眼,转眸看向别处,“我姐姐也说过,我生病时蛮不讲理,人还特别娇气,肯定特别烦人。”
司照野微微弯腰,与虞舒云平视。
虞舒云一怔,掀起眼皮看他。
男人嘴角很快地提了一下,“一点都不娇气。”
他望入虞舒云双眸,轻轻唤道:“云云。”
昨夜缠着他叫了数次的称呼,此刻让虞舒云脸上挂不住,羞耻心爆棚。
“别、别这样叫了。”
“云云怎么翻脸不认人,昨天还非要让我这么叫。”
虞舒云急急解释:“昨夜我短路了,无理取闹呢,当不得真的。”
“没有无理取闹。”司照野一副不想改的样子,边往外走边说:“我去做饭,云云去洗漱。”
怎么还叫云云,逗他上瘾了这是!
虞舒云无地自容,迫切想要司照野改口,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恶向胆边生。
他翻身下床,加速前冲,一下跳上了司照野的背,环住了他的脖子。
司照野面露惊讶,伸出手臂,稳稳托住他的腿。
“司先生,你没有肢体接触障碍是不是?”
司照野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有。”
“那就是对熟人没有,你昨天都可以抱我。”虞舒云确认了最重要的事,坏笑地用手指拂过他喉结,“快把昨天的记忆删掉,我饶你一命。”
司照野松开了胳膊。
没有支撑,虞舒云瞬间往下滑。
化身墙头草的他马上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司老师,我要掉下去了!”
司照野又将他托起,往上颠了颠。
虞舒云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很不服气。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他把下巴枕在司照野肩窝,偏过头,对着对方耳朵说:“野哥,你就忘记嘛。”
察觉到司照野的耳朵有些红,他坏心思地吹了一口气,“阿野,阿野?你就失一下忆嘛。”
司照野的耳廓更红了些,转过头去。
虞舒云算是发现了他的弱点,哪有人不怕痒的?
他心里偷笑,双手松开脖子,改为捏住司照野双耳。
又轻又慢地揉捏着他的耳垂,摸到了耳洞。
“咦,左边两个耳洞,右边一个都没有。”
他不光摸,还用眼睛看,和司照野凑得很近。
司照野终于发声制止他,声音有些隐忍:“不要摸。”
“现在知道我的可怕了吧?”虞舒云觉得耳垂手感还怪好的,有些可惜地放了,只虚虚地搭在上头,“那你说,你忘不忘?还叫不叫我……”
云云这个称呼,他自己都喊不出口。
他埋在司照野肩头,瓮声瓮气道:“云云。”
司照野背了一个人也轻轻松松,丝毫都不嫌重,还有闲心踱步到落地窗前,欣赏远方波光粼粼的月河。
“你刚刚说什么。”
“你别装听不见,就是那个。”虞舒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简单的称呼让他这么受不了。
见司照野优哉游哉,背着他连撒手的意思都没有,明显是想捉弄他。
虞舒云悬空的腿晃了晃,尾音拉长,“那你怎么才能改口嘛。”
司照野:“你想想该怎么叫我。”
不是一直规规矩矩叫司先生、司老师吗?也和其他人一样叫过野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虞舒云懒懒地靠着司照野,在他背上冥思苦想。
等等,打不过就加入,可以用魔法打败魔法。
司照野肉麻兮兮地叫他云云,他也可以用这一招,让这家伙体会一下被雷得外焦里嫩的酸爽。
他贼兮兮地笑了笑,喊道:“野哥?”
司照野不为所动。
“老公?”
司照野震动一下。
看,这不就有效果了吗?
瞧着司照野的耳朵越来越红,知道他明明不好意思还在装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虞舒云决定来一波大的,“宝贝儿老公?”
他清楚地感觉到司照野胳膊收紧,勒得他大腿都有些疼。
反应这么大,让赧然的他一下爽了。
我要是喊出老公,阁下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叫老婆吧?
司照野这么正经的性格,喊得出算他输。
哈哈,赢麻了。
虞舒云觉得他隐忍的样子调戏起来格外有趣,还想再叫一句,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都吓了一跳。
虞舒云抬头看落地窗,似乎看到司照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放我下来吧。”
司照野走了两步,将他放在沙发上。
深深瞧了他一眼,这才去开门。
快递员站在门口问:“是虞先生吗?有一份件需要您签收。”
打算去刷牙的虞舒云脚步一停,看着那两个大箱子,疑惑道:“我的?是什么?”
他上前查看,发现寄件人是出版方,一下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编辑上次说过那五千张特签。
他签了字,用剪刀拆了纸箱包装,一看,还真是。
司照野问:“是什么?”
“我一本即将发售的书的特签卡,我搬到次卧去。”
不等他动手,司照野按住了箱子,两箱摞在一起,轻而易举把它们搬到了次卧飘窗。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这么多得签多久?”
“慢慢签呗,放心,我就在次卧签,不会扔得到处都是的。”
司照野摇头:“没关系,在客厅签也可以,又不占地方。”
“真的吗?那太好啦。”虞舒云想起是他书粉的周瞳,“你帮我问问嫂子想要什么特签内容,我给她签一份。”
司照野不动了:“我没有吗?”
虞舒云挑眉:“你还要呀。”
司照野转过身去。
虞舒云赶紧跟上:“逗你玩呢,别生气了,我们家一家之主当然有,这不是so easy吗。你想要什么内容,这就给你写。”
司照野不理,很难哄的样子。
虞舒云拉长声音叫他:“阿野,野哥,最好的野哥?”
司照野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先欠着。”
虞舒云笑:“好好好。”
第一次见面觉得司照野身上有种野性,似乎很难相处。
实际接触才发觉,他人仗义,很细心。
虞舒云忍不住夸:“司先生,你这么好,谁能不喜欢你啊。”
要不是无性恋,追他的人估计能排到月河。
司照野侧眸瞥他:“你也喜欢?”
虞舒云大声:“超爱!”
司照野凝视着他,嘴角上扬,笑了。
虞舒云也跟着笑起来。
他去刷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俊不禁。
之前还说司照野是个没有边界感的无性恋,他还跳人家背上,也好没边界感啊。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两个没有边界感的人,同时又无比安全,真是配一脸。
姐姐既然说过司照野无性恋,联姻之前想必也和司家说过他恐男。
和司照野纯纯的友谊关系,不怕对方误会。
能交到这么有意思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越想越觉得这婚结得值,吃完饭后司照野出了门,虞舒云忍不住在群聊里冒泡。
[小鱼看云:昨天我不小心吃了玉米制品过敏了,大晚上身上出疹子。司照野人真的靠谱,把我送到医院,还照顾我一夜。]
[储一恋:这就是我野哥的作风,绝对是真男人!舒舒,昨天他竟然私聊我,问我想要什么作品,还说等我回国,可以去他工作室随便挑,啊啊啊绝绝子!]
[储一恋:我的小心脏啊,跳的那叫一个猛烈,如果我不是直男,就要和你抢男人了。阴险.jpg]
搞这一套是吧,别怪他反弹伤害。
[小鱼看云:抢不动,抢不动一点。他还背了我,还抱了我,还让我靠着他睡觉。阴险.jpg]
[储一恋:可恶,输了!]
[小鱼看云:哈哈哈哈哈哈]
[储一恋:话说回来,野哥真的挺好,和他维持婚姻关系当朋友也不错呀。平时在一起生活,还能互相照应。]
[小鱼看云:那不行,婚是一定要离的。人都是会变的,万一哪天他能对别人动心,我岂不是耽误人家。]
[储一恋:对谁?我倒觉得他对你动心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我们舒舒人见人爱。]
这家伙真自恋呐,还人见人爱呢。
虞舒云退了群聊,开电脑前给司照野发了条消息,问他几点回来。
[Ye:下班就回。]
司照野是这样打算的,如果没有别人打扰的话。
到了下班时间,他正打算从工作室出去,祝恭和岳栖山进来了。上来就很没眼力见地问:“野哥,这么早就下班?正好,咱们一起去吃火锅。”
司照野勉强坐下,“我没空。”
“不会要回家吧?”祝恭看了眼岳栖山,明知故问:“昨天不是要和舒云提离婚吗,提了没?”
司照野:“不离。”
祝恭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可一晚上就有这种天翻地覆的改变,让他颇为不解。
他拿出烟想点一支,司照野忽然起身。
落地窗上本来挂了一张禁止吸烟的提醒牌,被翻到了背面。司照野把它翻了过来,用眼神示意上面的字。
“不是吧,你戒烟还要连累我,这是连一点烟味都不想让舒云闻到啊。”祝恭烟瘾也没那么大,收起烟说:“快说呀,发生了什么这是。”
今天天气很好,黄昏时分,天边浮着大片橙红的火烧云。
司照野盯着云朵看了会儿,扬起唇角笑了,“云云真可爱。”
祝恭惊疑不定,“你是说天上的云还是你家那位?”
司照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说我不够疼他,看来要更努力才行。我疼老婆,老婆疼我。”
祝恭:??这恋爱脑谁?
这一晚上是火星撞地球了吗,之前连老婆都不让他们叫,现在自己叫上了,还一副含笑的便宜样子,就很没眼看。
祝恭满腔的疑问得不到解决,司照野又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
用白色瓷碟装的三明治,面包片上用番茄酱画了笑脸的形状。
不止祝恭,连岳栖山都看不懂司照野的操作了,“这是?”
“可爱吧?”
岳栖山一头雾水地点头。
“是云云专门给我做的早餐。”
岳栖山:“……”
“你们吃过带笑脸的三明治吗?”
岳栖山面如死灰地和祝恭对视一眼,“我不配。”
司照野今天的话简直多得离谱,又露出了不值钱的笑,“云云竟然是我老婆,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笑起来好甜,又会撒娇,好可爱。”
祝恭:“……”
岳栖山:“……”
祝恭:“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要吃你这成吨的狗粮?不对,你不是不能接触别人吗!”
他认同岳栖山说的,与其原地踏步,不如勇敢尝试,总比固守成规什么都不做强。
他也看出司照野动心得厉害,预判这家伙一旦看上就会紧紧抓住,绝不会罢手。
可这些并不代表他看好这一段。
他也觉得舒云很好,可舒云再好,能解决司照野的病吗?
这么多年不能触碰任何一个人,他虞舒云凭什么是那个特例,像毒药的唯一解药。
司照野:“可以了。”
岳栖山和祝恭不约而同地站起,“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这……这……”
他俩足足沉默了两三分钟,才稍微消化这个事实。
岳栖山提醒赶快去看心理医生,祝恭想的则不是这个。
他看司照野春风得意,质疑道:“你这么高兴干嘛,你确定人家舒云对你有意思?”
“当然。”司照野斩钉截铁,“不喜欢我,他还能喜欢别人?”
祝恭:“……”
司照野脸上又荡开笑意,“他说他超爱我。”
祝恭:“……他亲口说的?”
司照野:“没错。”
祝恭羡慕了,“你真有福气啊,有这么热情奔放的老婆。”
司照野:“他还叫我老公。”
祝恭双目放光,“卧槽,他这是爱得不要不要的了啊!”
别问,问就是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以前谈那么多前任的时候,不该每一个人都拉到司照野面前,给司照野喂了那么多狗粮。
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现在轮到他吃司照野的狗粮了。
这哥们老房子着火,狗粮甜齁,让单身狗的他都想谈甜甜恋爱了。
经过那波震惊,剩下的便是替司照野高兴。
祝恭喜不自胜,“这么大喜事,怎么也得喝一顿。把你家宝贝小云叫出来,我们一起吃饭呗?”
岳栖山也由衷为他开怀,“要说还得我们阿野,恋爱都不带谈的,结婚就碰到真爱,是谁羡慕死了我不说。”
司照野笑道:“今天不行,他过敏还没好,改天我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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