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各自收拾了东西,奔向不同方向,临上车前,俞励再次提醒了一遍:“过年那天我回来,你也要过来。”
“知道了。”陈宵将人推进车里,关上车门,对着他挥了挥手。
看着车走远,陈宵心里陡然一空,像遗失了一块,这感觉不怎么美好,他对着车离开的方向站了一会儿,暗自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
俞励每天在家都会给陈宵打电话,每次要聊至少半个小时,开始刘俊豪把手机给陈宵后该干嘛干嘛去,不出两天,他本来就少有的耐心,被俞励的三通请安电话给耗了个一干二净。
后面每次都是刘俊豪在旁边嚷嚷着让挂电话,俞励还在放话要来削他。
“宵儿,我要不是知道给你打电话的是个啥货色,铁定以为你谈恋爱了。”刘俊豪说。
“他可能在家太无聊了。”陈宵说。
“耗子在家也很无聊,你看他给谁打电话了吗?”刘俊豪推了一把旁边正在玩手机的张昊。
张昊整个寒假一直被关在家里学习,也就大年前一天,才被允许放出来,就被刘俊豪约出来玩了。
“宵哥,不是我说,你不觉得他不太正常吗?”张昊说着把手机举给他看。
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小黑字,不用细看具体内容,乍一扫过去,立马被屏幕上标红的“同性恋”三个字吸引住眼球。
陈宵全身一僵,整个人原地怔住。
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俞励那些怪异地举动,他请假帮忙,借钱,亲密拍照,双人枕头……甚至还有他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不许和刘俊豪盖一床被子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俞励那些迷惑行为就不难解释了。
“宵儿,宵儿。”刘俊豪叫了他两声,见陈宵回过神才说,“不是我们要怀疑他,他的行为太可疑了。”
“没错,你想想他还对你有过那什么过份的举动?”张昊问。
陈宵眉头紧皱,举动太多了,明示暗示都有,但他不想继续想下去,摇了摇头:“没有,他可能没什么朋友吧。”
“没朋友也不是这样的……”刘俊豪话说一半被张昊打断。
张昊看陈宵明显一副不准备多聊的态度,说:“宵哥,我们也是提醒一下,这件事你自己处理。”
“嗯。”陈宵点点头。
当晚俞励打电话陈宵没接,第二天五通电话也没接,第三天大年三十,俞励倒是没再打电话。
吃完年夜饭,陈宵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回去。
谢绝了陈姨一家的挽留,刘俊豪送他下楼,边走边说:“宵儿,等开学你直接回学校去吧?”
“不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宵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雨下的挺大,回去吧,不用送了。”
刘俊豪下楼的时候没拿伞,拗不过他,只好把他送到楼下。
吃饭的时候才开始下的雨,下着下着参杂了雪花,打得伞面咚咚作响。
他习惯了走南门,路过小区报亭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大衣的瘦高身影,双手插在口袋,站在雨棚下不停地跺着脚,白色的雾气从口鼻中喷出。
那人伸出手哈了两口气,稍抬了下眼看向这边,正好看到走过来的陈宵,顿时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笑眯眯地伸手打了招呼:“快点,冻死了。”
陈宵虽然说要回去,但心里一直很忐忑,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去问俞励。
这口怎么开都他妈不合适。
此刻见到俞励冻得红彤彤的鼻子和耳垂,脸也白了,他什么都不想问了,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几步跑过去:“来多久了?怎么没上去?”
“没多久,”俞励说,“忘记陈姨家是几单元了,我想着你快下来了,就没问。”
他的记忆力陈宵还是见识过的,几乎过目不忘,而且上次还亲自走过一次,肯定记得,这是他的说辞,他故意不上去的。
因为这两天没接电话?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因为前天刘俊豪给他回了条信息:别纠缠了。
“纠缠”这个词本身寓意就很不一般,再配合陈宵不接他电话,意思不言而喻。
陈宵举着伞走近,俞励若无其事钻到伞下,搓着手问:“回去吗?现在。”
陈宵点头:“好,走吧。”
车上俞励开始喷嚏不断,冻的通红的鼻子还没缓过来,又因为流鼻涕被纸巾擦的更红了。
陈宵皱眉看着他:“你到底等了多久?”
俞励用纸巾捂着鼻子靠在后座上,抬眼看着他,嘴角上扬:“三个小时。”
感觉这人有病,陈宵不想理他。
一路沉默,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打开门,看到客厅的行李箱和两箱水果,陈宵才知道俞励先回来过,见他不在又去寻他的。
这种刻意的行为仿佛有千金重量,沉沉地压在陈宵心里,他此刻内心十分复杂,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
陈宵收拾东西的时候俞励没有再粘他,而是乖乖躺到沙发上睡觉,陈宵将暖气打高,又给他盖上毛毯。
在俞励快睡着的时候,陈宵端着热水和感冒药给他,并问:“煮水饺吃不吃?”
俞励喝完药看着他:“你吃吗?”
从市里坐车过来得一个小时,他又去找陈宵,还等了几个小时,而且来这么早,中午那顿饭吃没吃还不确定,肯定早就饿了。
陈宵不饿,但他觉得如果自己说不吃,俞励也肯定不会吃,只好点头:“我有点饿,你睡会儿,煮好我叫你。”
“好。”俞励重新躺到沙发上。
陪着俞励吃了两大盘水饺,陈宵没吃几个,主要就是陪。
“够吗?不够我再去煮点?”看着俞励还在狼吞虎咽盘子里的几只水饺,陈宵问。
俞励喝了一口汤,摆摆手说:“不用,够了。”
“你是不是中午没吃饭?”
“嗯,早上也没吃。”俞励又喝了口汤,见陈宵皱眉,解释说,“早上是我起晚了,中午订的饭,刚拿筷子我爸电话就响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估计又是新欢,我看他心顺着网线爬走了就让他走了。”
团圆饭不欢而散,还能表现出漫不经心地若无其事,只能说要么心大,要么习惯成自然。
渴望不到亲情和关爱,只好装作满不在乎。
陈宵笑了笑,看他继续吃。
俞励又吃了两个,摸着肚子:“我吃饱了。”
陈宵将最后两个饺子吃了,边收盘子边问:“你是看电视还是帮我洗碗?”
“洗碗吧,春晚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俞励拿着盘子和碗跟陈宵一起去了厨房。
俞励带了一箱子零食过来,洗完碗,陈宵擦干两个盘子,摆了个零食拼盘和水果拼盘。
在新年夜里看春晚守年对俞励来说是一件非常神奇的感受,从头发梢到脚趾头都透露着兴奋,心也是暖洋洋的。
电视外音开的不小,春晚刚开始,主持人正在向全国各地父老乡亲拜年,听着就挺喜庆。
连带着喜庆的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
“鞋脱了上来。”俞励扯开毯子一角对陈宵说。
陈宵脱了鞋,俞励坐的离他近了些,掰下一瓣橘子送到他嘴边,陈宵配合地张嘴。
吃了半个橘子,陈宵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俞励:“新年快乐!”
俞励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伸出两根手指:“你也就比我大三个月,咋还成我长辈了?”
陈宵也笑了:“三个月我也比你大。”
“不会是陈姨给你的吧?”俞励问。
“不是,我前两天去买的红包……”陈宵话说半截中断,感觉这行为和俞励特意去找他如出一辙。
俞励嘴角一勾,似乎就在等他这个答案,伸手一把夺走红包揣进口袋里,生怕晚了陈宵收回了:“谢谢。”
陈宵对他的行为忍俊不禁。
春晚还没结束,俞励上下眼皮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头一点一点的跟磕头一样,陈宵拍醒了他:“去房间睡,别感冒了。”
俞励点了点头,见陈宵没睡的意思,泡了杯茶又重新坐了回去:“不睡,我还没跟人一起守过年。”
说罢吹了吹茶水小抿了两口。
之后两人恢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心照不宣没提其他,倒是刘俊豪经常打电话来偷偷问陈宵俞励有没有什么不轨举止。
不轨举止没有,但刘俊豪问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浮出一个成语:相敬如宾。
他觉得自己整天被刘俊豪念叨的快疯魔了。
怕是人家没什么想法,他自己先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俞励自从来到这里也没再回去,他爸倒是打过两次电话,每次没超过五分钟就被俞励快刀斩乱麻挂断。
“元宵节你不回去?”陈宵问。
“不回,家里没人。”俞励说,“今天情人节,晚上南城有花灯,我们一起去。”
陈宵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俞励这么说出来,一时真摸不清他的想法。
见他不吭声,俞励说:“晚上一起去,我有话跟你说。”
不容拒绝的语气,坚定的眼神,陈宵想了想,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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