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帝后面跟着许久不见的四师兄。见了我，便如春风化雨般笑了。

我朝长离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吧，就说四师兄和我最好。

他轻轻一挥手，不着痕迹地朝我眼前丢了个障眼法，一团迷雾浮现，然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小气！

父帝一身农服坐在正首，仿佛刚从地里回来。前日里他还送了我一套，说这是现下人间最流行的装束。

下方左侧仙界冥界人界，右侧只坐了魔尊，妖王的座儿还空着。

这一届魔尊是个女的，长得英气勃勃，瞧着比妖王还要硬朗些。

父帝开会从来讲究效率，一句话未说，先是将九婴的内丹拿了出来，底下一双双眼睛都看直了。

万年修为，足以使一个**凡胎的凡人，位列仙班。

「这便是前些日子长离和丹觅在大荒山取得的九婴内丹。本来呢，按规矩，凶兽内丹一向归弑凶兽者得。但近来各族都递了不少话，我也不能装作没听见。」

听了这话，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黏在内丹上的眼睛。倒是清曜那个老头儿，一直都微笑又恭敬地看着父帝。

「老夫想着，既然六界都很关切内丹的去留，今日便邀各位来通明台，一同商定，也省得日后说我偏袒谁。」

人界之主庆煜赶紧拱手道：「帝君说笑了，我等受神界庇佑，自当听从帝君的安排。」

肃清道人板着一张脸想说什么，却被清曜不着痕迹地制止了。

魔尊芷绪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三人，冷哼一声道：「既然人族和仙族都如此谦让，不若这内丹就给我吧。」

冥王傩严不答应，捏着一团冥火阴阳怪气：「小绪，人说了，听帝君的。你年纪不大怎的耳朵不好使了？」

魔尊也就三万来岁，比我都还年轻些，冥王可是个十足的老东西了。这一声“小绪”叫得格外顺口，也格外难听。

不过芷绪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也不多言，左手聚了一团深渊戾气就朝傩严扔去。

只一刹，父帝便从云台上瞬移下来。乌青的深渊戾气尽数扑到父帝身上，还没等它们张牙舞爪地啃食躯体，就被吸收殆尽。

众人惊叹。寻常人碰上一点深渊戾气，不说皮肉腐蚀，灼伤总是有的。父帝果然修为高深，深不可测。

想到此处，又都觉得若能得到九婴内丹，也能弥补些许差距。

魔界率先动手，不免落人口舌。

庆煜先开了口：「帝君，魔界向来狂悖，当着您的面就敢胡来，若让她得了内丹、升了修为，还不得扰乱六界。」

肃清道人瞪了芷绪一眼，冷哼道：「狂悖小儿！」

几番牢骚，通明台上便乱了套。

父帝冷眼瞧着，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哈哈孤来迟半步，竟如此热闹。浊厉，要不我替你将这内丹毁了，六界也就太平了。」

人未到声先到。

南偈如一阵清风揭过，轻飘飘落到空着的位子上，还是一派风流妖娆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他这一句话，大家都噤了声，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无形中替芷绪解了围。

只是芷绪的脸色却不见好，似乎并不领情。

这主意不错。与其大家为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内丹闹得乱哄哄，倒不如当无事发生过。

我朝通明台上头看去，遥遥看见长离的一双眼睛也看了过来，便朝他眨了眨眼睛，眼见得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还没来得及得意，便被父帝瞪了一眼。

此时清曜站起身来，先是拱手朝诸位见了礼，方才开口：「我本是帝君座下的执笔仙人，只是忝居仙君之位，便厚着脸皮说几句……」

又是这繁重冗杂的开场白，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眼却见妖王也大大张着嘴。好吧，看来我们妖族都挺嗜睡。

诶，他怀里怎么有条蛇？看着还同那条小巴蛇挺像，是找着了吧？

「……仙界受神界恩泽，一向以六界安危为重，秉持着众生平等，看护六界。上月，我族凌衡仙君在弱水凶兽之乱中陨灭，上上月，我族璃月仙子在黑水河与水蛇妖一战，元气大伤，至今尚未清醒……」

他还在细数，冥王已经忍不住打断：「谁耐烦听你说这些，照你这么说，神族和妖族自上古降生至今便四下剿灭凶兽，战陨的神和妖更是不计其数。这内丹神族既然不要，那还不如给了妖族。」

说得真好！我都要为他鼓掌了！

肃清道人猛地一拍桌，胡子吹得老高：「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谁不知道那位魔尊同妖王不清不楚的关系？给妖族，还不如说直接送给她呢！」

我听得瞠目结舌，眼睛来回在妖王和魔尊之间打转。不会吧不会吧，六界不会只有我不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吧？

只见芷绪将面前的桌子一掀，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被一旁的南偈抢了先：「肃清老头儿倒是说说，孤同这丫头片子有何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说她是孤和祈鸢的私生女吗？还是说她与孤有私情？」

「哼，你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何必拿这些污言秽语来脏咱们的眼睛。」

「难道肃清道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朝一旁的五师兄问道。

五师兄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翻了翻白眼。

……干嘛，我不就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