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许多年后，我终于明白了长离眼里的担忧。

六界议事，光是会前寒暄就听得我耳朵疼。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父帝座下的执笔侍者清曜此番竟是仙族的议事代表，同他一道的是两万年前飞升的肃清道人。

「咱大泽出了个叛徒！」大师兄在我耳边嘀咕，「平日里就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一看就非我族类。」

三师兄在一旁温声道：「大师兄，不能因为他曾向父帝告发你脚踏三条船，便在人后非议，非君子所为。」

我闻言嫌弃地看了大师兄一眼：「别说他了，我都不想跟你一个族类。」

远远看见长离，我赶紧跑过去：「听说四师兄今日出关？」

他替我整理好跑乱的衣裙，点点头：「嗯。」

「太好了！从前就属四师兄对我最好了，虽然会同我吵架，但吵完好还是会替我抄课业的。」只是四师兄常年闭关，他一闭关，便只独留我一人面对繁重的课业了。

「我对你不好么？」

我掰着指头数：「长离神君待人一向宽厚，除了罚过我抄书不得睡觉、设计骗我去上课、罚我跪祠堂外，也没有别的不好。」

说完便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直看得他撂下一句「我还有事要忙晚点再找你」便走了。

我在后头哈哈大笑。

「大侄女这是有喜事呀！」

听着声音，我还未转头便知来人是谁，「妖王好久不见。」

南偈弯着一双桃花眼，端着一杯清酒，一身风流：「听说你被长离神君美色所惑，方才答应交出了九婴的内丹。孤怎么瞧着，话倒是说反了。」

这话说得我爱听，于是我凑到他耳边说：「你也看出来了吧，他迷我迷得不行！」

……南偈挺直了身板，附和道：「你倒是颇有我妖族不要脸的风范。」

他这么光风霁月的，也是很合我胃口：「原以为妖王今日见了我，定会拿出妖族之王的威仪将我训斥一番。」

南偈失笑，「训斥你作甚？」

「九婴内丹呗。我身为妖族，就应该把内丹双手给妖王奉上呀。」

「别说你长在大泽，从未受过孤的庇佑。即便你长在妖族，这内丹也是你自己得的，与孤何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天：「就冲你这句话，你儿子我管定了！」

南偈满意点点头，然后看向我的手腕，惊得酒杯都掉了：「我儿子呢？！」

「对哦，你儿子呢？我回大泽找了他一圈也没见着，话说我也不知道你儿子长什么模样，圆的扁的，要不你给我个画像我……」

没等我说完，南偈急得像条热锅上的长虫，捉住我的手腕，全然没了妖王的往日风采：「你手腕上那条蛇呢？」

「大概，在苍梧海呢。」上次见它是在那儿，应该还没走吧。

一阵风过，南偈已经消失了。

来无影去无踪的，修为确实不错。

我俩这一番交际，落在旁人眼里，别有一番意味，我也懒得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