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悔恨过后，沈乔的智商又占领高地。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戳开系统：“现在抽取技能，我选择的人物是，司马衷！”

眼前光屏上蓝光跃动，浮现出她的技能。

沈乔满意地笑了，笑得周围二人不知所措。这是发现钱差太多失心疯了？

“看来小娘子已经想到筹钱的办法了。”商贩嗓音低沉中含着一丝沙哑，偏偏尾音略上扬，像一枚弯钩钩住人的心神。

“我会在这等着各位的。”

沈乔自信满满：“不用多久，放心。”

说完，她拽着宋淮和青屿的衣袖跑向卖竹制品的店铺。

身后，商贩看着她们的背影歪了歪头，格外像一只好奇人类的狐狸。

“两个大桶一把勺子，再加……100只竹筒”沈乔指着小半个人高的木桶向店主说道，“暂时先这样，不够再买。”

店主见夜里来了笔大生意，喜笑颜开地拿出沈乔所要的商品，还给她抹零头。

沈乔爽快结账，将兜里的钱花得干干净净。

三人提着一堆竹筒在夜市里转来转去，时至戌时，这里已然到了最繁华的时段，别说想找个位置摆摊，就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走到快夜市尽头、人流没那么拥挤的时候，他们才总算找个位置摆摊。

沈乔见缝插针摆进两只木桶，地上铺一块干净木板，放上竹筒，一家简陋的小摊便出现了。

她手覆在木桶的盖子上方，天赋技能，启动！

【大晋食神·司马衷】

【技能：您可以无限制制造肉糜，彻底达成天下“何不食肉糜”的成就】

【备注：肉糜的配方为肉 百姓怨泪 皇帝的一丝怜悯，至于是什么肉，不足为外人道也】

几个呼吸间，两只木桶里便填满肉糜，浓重的肉香透过木盖缝隙飘出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这里面装的是何物？”宋淮问道，刚才提木桶时他很确定里面没东西。

“肉糜。”沈乔淡淡道。

“这……能赚到三十贯吗？”宋淮小心翼翼问道，“要不小生去卖些字画？”

“这可不是一般的肉糜，这是晋书里面记载过的肉糜。”

“什么晋书？”宋淮疑惑。

看来他俩的原生世界只是表面相似，历史脉络则完全不同。

沈乔收回视线，揭开盖子。

犹如美食番里常见的揭盖后就金光闪闪、众人惊呼那样，肉糜一暴露在夜市空气里，周遭人群的视线便锁定住它。

喧闹的气氛都为之一静，随即人们蜂拥奔至沈乔摊前，跟见了鲜血的丧尸潮一般。

众人争先恐后地挤到前排，眼神痴迷地盯着色泽鲜亮的肉糜。

“小娘子，这个怎么卖？”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沈乔面色平静：“五十文一碗。”

“小娘子你莫要狮子大开口，这只是肉糜罢了！”他不满道。

“哦，下一位，不买别挡着。”来来回回穿过夜市两三趟，沈乔知道自己定价高，但对于富庶的汴梁城市民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

那人咬咬牙跺跺脚，还是掏出了五十枚大钱，沈乔收下钱，一旁的宋淮配合极佳地递过装满肉糜的竹筒。

男子不待走远便吃了一大口，囫囵吞下后发出餍足的谓叹，继而又吃了一口，这回在唇齿间细细品味肉糜鲜香。

“娘子你这肉糜做得真好。”他挤回排队的人群中。

沈乔手上收钱的动作不停，同时观察顾客。每一个人，都对肉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乃至贪婪。

旁边的小贩店主们也没心思看顾自家生意，全垂涎三尺地跑来排队。

队伍越排越长，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沈乔甚至怀疑半个夜市的“人”都来了。

这肉糜简直就是专攻鬼怪的诱食剂。

她眼疾手快地收钱记账，青屿好似木偶一般循环舀肉糜的动作，宋淮负责交递竹筒，顺带维护秩序。三个人配合默契，流水线作业，沈乔特制的口袋里铜钱飞速增长。

没过多久，竹筒便不剩多少了。即便许多顾客自带容具、相邻商贩贡献碗碟，竹筒的数量仍岌岌可危。沈乔立即让青屿再去买几百个，她和宋淮勉强撑住摊位。

新买的竹筒一摞摞垒成几座小山，高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三人机械重复收钱、舀肉糜、递竹筒的动作，脸上淡淡的，累得做不出其他表情，手上却稳稳握住，不带一丝颤抖。

不知何时，这半边人声喧沸的夜市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人”急切吞咽肉糜的声音，“咕嘟、咕嘟”，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又排回队尾。

挨挨挤挤的顾客弯曲盘绕排成半圆，包围沈乔三人。

起初在沈乔的有意控制下，队首与他们相距大半米，中间放着木桶隔开双方。

可现在，最前方的“人”与她只离二三十厘米，近乎贴上木桶。

两整桶肉糜只剩1/5桶不到了。

面前的男子瞳孔极大，黑黢黢的吞噬了虹膜、又占领大半个眼眶，像两个开在脸上的黑窟窿。

他咧开油乎乎的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小娘子，到我了。”

沈乔看见他牙缝里夹着一根猩红的肉丝。

他似是疑惑地走近，几乎贴上沈乔的脸。

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抱歉，走神了。”

沈乔接过钱，亲自递过一筒肉糜。

男子刚出包围圈，就急不可耐地仰头，将肉糜一口倒进嘴里，随后继续加入排队队伍。

“不好意思，装钱的口袋有点重，我先分点给同伴。”沈乔泰然自若地停下动作，给宋淮、青屿各自倒了大约十贯钱。

客人们从半圆的每个角度，直勾勾地盯住三人的动作。“咕咚”，有人在吞咽口水，他们向前迈了一步，缩紧半圆。

这肉糜的功效远超出系统描述，原本正常的众“人”越吃越诡异。

沈乔回到原位，下一位顾客痴迷地嗅着肉糜香，惨白的脸上晕出两团血红。

“终于，轮到我了。”

沈乔绽开个微笑：“是的，到您了。”

她一把提起木桶，朝围着的“人”身上泼洒而去，粘稠的肉糜落雨一般沾在他们的头发、衣服、脸上，周围的“人”无一幸免。

沈乔又将残留了一星半点肉糜的木桶使劲扔向后方，激起一片喧哗。

“跑！”她喊道，随后将褡裢甩到后背，一个大跳双手攀附上店铺的招牌。身体一晃，手勾上屋檐，她使劲一个翻身，成功落至店铺屋顶。

街旁的店铺排列紧密，沈乔轻松就能越过中间空隙，她向着面具摊位急速奔驰。

身后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抽空向后一瞥，几个“人”紧追她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攀在柱子上也想往上爬。

洒落的肉糜仅仅阻碍了最内圈的“人”，那些本就排在队末的，或是也爬上屋顶，或等在空隙处守株待兔。

体力的提升终究基于本身素质，沈乔的速度远比不上那帮鬼物，她甚至能感到它冰凉的吐息刺在背后。

祸不单行，她的眼前出现一道宽阔的空隙，下方是个十字路口。

许多“人”站在路口，齐刷刷地仰头看她，红润的嘴大张，露出漆黑的食道，像一群张开嘴等待食物的幼鸟。

耳边划过一阵阵潮热的风，沈乔听到湍急的血液冲开心瓣膜的“咔挞”声，继而冲进紧缩的血管里汩汩奔流，心脏几乎要骤缩成一团。

她加速向前一跃。

“咔嚓”。

她成功落在对面的屋顶，踩碎一圈瓦片。

沈乔深深呼出一口气，看向后方。

那几“人”也打算跳过来。

沈乔甩出藏在身上的竹筒，准确砸在他们头上，溅出满身满地的肉糜。他们中有人被扯住，后头的人迫不及待舔舐那些肉糜。

沈乔走至完好的瓦片上，另一只脚用力踩碎边缘的瓦片，还在上面放了一只竹筒。

放置好障碍物，她喘口气，继续向前跑。

二楼半开半闭的绣窗里，一只软腻的、苍白的手拂过翠帘，雪亮一片的脸上五官模糊，只乌黑的眼仁盯住沈乔。

它已等待她许久了！

沈乔根本来不及刹住，更何况她是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

她咬咬牙决定从窗下晃过去。

不待她重回到边缘的屋檐处，它探出半个身子，笑吟吟地紧攥住沈乔的手。

这条手臂刹那间简直要被冻成冰块。

藻绿色的阴气从被抓处蔓延，触至掌心时却激出一道金色符箓。符箓应时炸开，那鬼物“砰”一声砸回屋子里，手上的阴气顿消。

沈乔立即跑过窗子，继续向前冲刺。她小幅度地甩甩手臂、开合手掌，确认身体的完好。

经此，沈乔老老实实地爬上每家店铺的最高层，以防窗户偷袭。

好在跑过这条街，她就能到达御桥。

她呲溜划过一长条栏杆，彻底来到临河处。

这是御桥和街市交接处最高的一座酒楼，面前连座低矮的、可以作为跳台的屋子都没有，除了桥，便是河。

底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全仰头死死盯住她，一张张大张的、漆黑的嘴，细密地连接在一起，像张捕食的大网。

好事是，桥上的“人”未受到肉糜的影响，暂时还算正常。

问题是，沈乔要怎么越过如此宽的道路，到达御桥。

身后鬼物紧追，她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她左右张望，寻求脱身途径。

身侧红底的幌子猎猎飘动。

沈乔偏过身体，牢牢抓住挂着幌子的木棍。

手上的肌肉竭力收缩，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绷紧腰腹，反复晃荡蓄力。

就在鬼物接近她时，沈乔放开木棍，将自身远远地抛向御桥。

她身体下落，脚浅浅划过鬼物的头颅，好似踩在一滩厚重的淤泥上。

鬼物们直愣愣地看着沈乔飞跃的身影，眼珠子几乎超出眼眶的限制。

她如弹簧般落在御桥的栏杆上。

沈乔来不及喘口气，站起身就往御桥中央冲，面具摊位不远了。

为了保险，她还是跑在栏杆上。

“哎，你挤什么？！”旁边路人惊呼。

沈乔闻声，连忙矮下身握住栏杆，再用脚勾住孔洞，一个下腰，倒挂在桥面下。

她的头发散开垂落，在乌墨色的水面上摇摇荡荡，水里映出个朦胧绰约的女人倒影。

沈乔静心听着桥的动静，确定它们偷袭不成后，翻身抓住桥沿。

她脚踩在极窄的石面上，大半个脚都悬在空中。手指牢牢扣住桥侧面的浮雕，整个人像攀岩一样，紧贴着桥侧前行。

沈乔屏住呼吸，指尖用力到发白，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地试探。

绝对，绝对不能落到河里！

她在心里估算着位置，差不多到御桥中央时，她直起身看向桥内。

沈乔终于舒出一口气，心跳频率渐缓，雪白湿冷的脸上浮出红晕，四肢因力量耗竭而细微颤抖着。

她将褡裢甩至身前：“十贯钱，我带来了。”

狐狸面具狭长的眼笑盈盈地看向沈乔，前凸的狐嘴自带微笑。

虽然用了“何不食肉糜”的梗，但是晋惠帝不算恶人，只能说圣质如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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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汴梁一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