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光正好，管维仍旧不带帷帽轻装下楼，见到大堂里等候着男装打扮的聂云娘，不由对她微微一笑。聂云娘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细细打量了几眼管维，一路上管夫人都郁郁寡欢，轻易不在人前露面，今日一看，面上郁色少了许多，眉目舒展，越发光彩动人。

一行人收拾齐整，用罢早膳，便整装出发进城，看见高大的城门时，瑾娘掀起车帘唤了一声：“女郎，洛阳到了”。说罢看向管维，脸上满是担忧。

管维前世没少经过城楼，倒是从来没有打量过，这一次她打开车窗，仔仔细细的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像是要把洛阳两个字刻在眼里，刻在心尖。

待车队行至城中，管维招来聂云娘笑道：“聂将军，我看天色还早，不如在酒楼用饭后再进宫吧，我想好好看看洛阳城，将军也知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日后再想出来一趟怕是不容易。”说罢，眼眶微红，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惘然，似有泪积在眼底，将落未落的时候有迅速扭头用帕子拭了拭，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

聂云娘不由心生怜悯，思忖了片刻便答应下来。管夫人进京所为何事众所周知，可这是天子的家事，不容其他人纷说，自己不过是听命护送夫人进京，短短的半月行程，已经兵分几路却仍旧遭遇刺杀，还不知进宫后还有多少陷阱等着，不过是吃个饭，耽误不了多久，就算陛下知道想必也不会怪罪的吧。

管维被引进洛阳城最知名的酒楼前，望江楼三个大字高挂在四层酒楼中央，牌匾古朴大气，她却有些想笑，这不是御史中丞顾清的产业嘛，想了想前世见过的繁荣景象，这是想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如此倒是省了很多事。

管霖要了二楼的包厢，站在门前的栏杆处可以听说书人演皮影戏，小二上了店里的招牌酒菜，还未及用饭，便让瑾娘唤了说书先生上来。

依旧是三人同桌用饭，其他人自行安置，管维也不避着二人，只问说书先生有没有什么新故事，随便点了一段，几人边用饭边听。酒足饭饱，故事也告一段落，管维抿了一口茶，笑道：“我看先生的故事，说的极好，望江楼每日客似云来，想必时常得寻些新故事才好，我这里倒有个故事讲的极好，不如我说给先生听一听，接下来一个月先生便说这个故事吧。”

那说书先生约摸三十岁，是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书生，只是一双眼睛生的有些锐利，如此倒是中和了面上的文弱，显得人有些老道。闻言倒是微微一笑，接了话：“愿闻其详，夫人请说便是。”

管维清了清嗓子：“我有个朋友，家境也算富裕，虽比不上高门大户，可在我们当地也算有些名望，当年家中遭了土匪，幸得一游侠相救，恩人未曾留下姓名，她不愿忘恩负义，便托人去打听一番。原来恩人也是当地大家之子，只是我们当地上官有些嫉贤妒能，忌惮恩人一家势大，便故意为难，恩人家中不缺钱财，但终究在人手底下吃饭，时日久了便有些应付不过来，兄长也被奸人所害。我朋友见不得恩人遇难，也对他有情，便求了家中应允，嫁与他共患难。后来天下动乱，她夫君为了当地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便参军去了，这是大义，阻拦不了，可她夫君参军第二年传信回来说对不住她，自己已经停妻另娶。道是打仗的时候为人所救，当时战场凶险，若是苦战下去只怕同袍们保不住性命，若是答应娶了将领的女儿可以活命不说，还可以继承将领衣钵，她夫君为了兄弟们的性命就答应了停妻另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天意弄人。如今天下已定，我朋友要去与夫君团聚，只是几年未见，夫君已有娇妻爱子，身边只怕没有她的位置，我替她忧心的很，怕她被夫君害死，所以想先让大伙评评理。”

管霖和瑾娘在一旁目瞪口呆，盯着管维半天说不出话，只有说书先生面不改色，理了理袖口，温声道：“夫人，这个故事倒有些新奇，只是就算大家知道了也帮不了你朋友。”

管维黯然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好宣之于口，又不得不说，抚了抚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为难道：“先生不知，我朋友深明大义，知道夫君另娶事出有因，而且木已成舟无可转圜，就想和离，只是这夫君却不愿意，说自己现在高官厚禄，此时休妻，旁人听说了该如何想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坚决不允。他另娶的夫人娘家势大，容不得我朋友，已经派人来家中下过毒，还放过火，她命大躲过一劫，只是再躲下去恐怕会牵连家中亲人。她不得不投奔夫君，想求这夫妻二人能不能绕过自己一命，如今即将见面，忐忑不安。先生在这酒楼，想必见多识广，多少高门大户后宅倾轧，无权无势的女人能活多久，若是进府就找理由把她关起来磋磨，身边无人可用，娘家又相隔千里，谁也也救不了她。再或者天长日久的给她下毒，一时半会也诊治不出来，过个几年她死了，那对夫妻再假仁假义的掉几滴眼泪，不知情的外人谁不称赞一句情深义重，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名声有了，实惠也有了，可怜我朋友命丧黄泉无人伸冤。”情至深处，管维悠悠掉了两行泪。

说书先生看着眼前的夫人，面白如玉，浅蓝的衣裙衬的人越发清丽，美人落泪，楚楚可怜，心中叹了口气，想的是这位夫人恐怕说的朋友就是她自己，再回想到门口的侍卫，知道故事里牵涉的人恐怕身份不简单。不过望江楼是顾氏一族的产业，在洛阳也算背靠大树好乘凉，说一个故事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波呢。于是笑着应声告退。

瑾娘暗自吸了口凉气，接过管维的眼神，取了二十两银子赏给说书先生，让他润色一番，务必今晚就排演上。

管霖知道管维这几年陛下停妻另娶之事痛苦，可是没有见到她在人前说过什么，一直以为她还是那个温柔可人的妹妹，谁知道今日一个大雷打下来，有些茫然，此时终于回过神，盯着管维目不转睛，嗫嚅了一下问：“身边的护卫们都是奉陛下之命护卫你，如今让说书先生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知道了，恐怕会动怒，你待会就要进宫，万一陛下怪罪，你要提前想好应对之法。”

瑾娘又散了些钱财给街上的小乞儿，将刚刚的故事换了几个版本，有书生进京赶考高中状元后停妻另娶致使原配夫人被人下毒，也有生意人靠岳父发家后停妻另娶致使原配夫人被冷落磋磨丧命。又多给了几包点心，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今天下午将故事散播在整个洛阳城，不管怎么编，一定要骂负心人多薄情寡义，原配夫人被辜负后多可怜。

管维在望江楼停留许久，直到聂云娘面上有急色后才恋恋不舍的吩咐进宫，临别前对管霖点了点头，知道兄长会给自己扫尾，斜依着车壁看着高耸的宫墙。她知道自己在酒楼的所作所为必定瞒不过聂云娘，也瞒不过王寂，但是那又如何，一个女郎听闻丈夫当了皇帝又停妻另娶，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何况还特地点明了只想保命，那个说书先生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什么要着重突出的多点出几次，至于听客们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希望王寂能喜欢这个大礼。

我要哭了，写文真的好难，脑子里的东西想写但是经常找不到词汇，看了这么多年小说，脑子里一个词都找不到，经常词穷，老天奶，八个小时憋不出来三千字，脑子里想好了故事走向，但是一写就容易流水账，作者太太们真的不容易，勤奋日更的太太们都是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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