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秦桢一踏进房门便觉周遭异常安静，周璟懿坐在桌旁把玩着手里的玉算盘似乎并不关心有人进来了，一旁站着的不言也是静默无语。

秦桢使了个眼神:怎么回事？

不言:“……”

这混小子今日真是不言了！

“怎么，我出去一日，你是把我身边人都买通了？”秦桢自顾自坐在周璟懿对面喝起了茶。

周璟懿依旧神色淡然未见一丝怒意，“小侯爷莫急”，她看了眼不言，“你来说吧”

不言忐忑地看了秦桢一眼，面色凝重，“老爷知道您今日去了潇湘楼，恰巧夫人也出门了。老爷便认定是公子带着夫人胡闹，夫人为人妻却不知劝导夫君，因此便罚夫人跪了两个时辰祠堂外加抄写一遍《女戒》磨砺心性，眼下刚回来还没有一柱香时间。”

原来如此！

怪不得周璟懿今天都懒得跟他装了。

“确实有我的责任，不然我替你抄？”他试探性问道。

秦桢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怎么方才周璟懿对自己翻白眼了。

“小侯爷能有这份心？”

“总归你是我的妻子才因我而受罚，虽说咱俩交情不深，但这点道义我还是有的”

“但这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秦桢狭长的双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周璟懿，依旧是一副慵懒散漫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调动情绪。

“赔钱！”周璟懿回答地干脆利落，引得不言频频侧目:夫人是不是太爽快了？

“要多少？”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周璟懿装模作样地拨了拨手中的玉算盘，“我因为你而受罚这件事先不论毕竟关起门是在自家，可今天你上潇湘楼的事怕是已经传进了不少人的耳朵，我不管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但新婚第一天夫君就上了青楼，你让我这新婚妻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过我也不要你的人，就要钱。念着你我是夫妻，给你个实惠价，五百两银子。”

“啊！”不言惊讶出声。

“怎么你有意见？不如你替你家公子出？”周璟懿并未转身，只是斜眼淡淡瞥了不言一眼:这小子那会儿说得天花乱坠的，现在还不是和自家公子更亲近些。

不言连忙摆了摆手，讪笑着后退了几步定在周璟懿身后，“一切全听夫人的”

“这还差不多”

秦桢这个被讨债人倒是美美地隐身了，他瞅不言的时候对方朝他做了个鬼脸。

秦桢:很好！养了十八年的护卫原来是给别人养的

好不容易缓和了尴尬的气氛，秦桢起身朝不言吩咐道，“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叫人端上来”

话落半晌，却无人应。

秦桢看向不言，“怎么我才出去一日，你就不听我的话了？”

“你不用为难不言了，一来厨房没有吃的，二来也没有人敢做，三来已经进入宵禁就算有钱也花不出去。”周璟懿不紧不慢地解释。

“周璟懿，你本事挺大啊！这么快就能管住我的下人了？”

“彼此彼此”

眼见硬气不顶用，秦桢凑近笑道，“咱俩各退一步，我以后做事尽可能考虑你的颜面，你先让我吃点东西。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小侯爷走前信誓旦旦地说不必等你吃晚饭，我想潇湘楼内美酒佳肴也不少，依您的财力怎得还让您饿着肚子回来了呢？”周璟懿明明是笑着的，可秦桢总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因为，她的笑不达眼底。

不言忍不住暗自替自家主子感到无语：

秦桢原本确是在潇湘楼，不过是因为有鱼上钩了。没想到在那儿碰上了裴澈与姜肆，推又推不掉只好跟着喝了几杯，谁知道裴澈今日酒量那么差，不过喝了平常的一半就晕了过去，姜肆借口自己的奶娘上了年纪早早便溜了。

只留下秦桢主仆二人与一个不省人事的裴澈，等送完人再处理暗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能有时间吃饭才怪呢！

一天天又是在别人面前演纨绔子弟，又是背地里“吭哧吭哧”工作，再好的人也会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偏偏自家这位夫人又是个认理不认人的。

不言内心:公子要想继续装，你就自求多福吧。

周璟懿也不想为难他，忖度着此事必不会这么简单，但终归是别人的私事便言道，“你且等着，我带不言去拿吃食。”

“快去快回啊！”秦桢微微催促道，怕催急了又少不了拌嘴。

“公子，来啦！您快尝尝！”

“这什么？”秦桢指着不言端上来的饼问道。

“肉夹馍啊！夫人下午做的，方才去就是给您热了热”

这肉夹馍的外皮瞧着倒是金黄酥脆，纹理清晰，虽说二次加热过，但腊汁肉的香依旧浓郁。

秦桢虽说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京城，但幼年常随母刘氏游玩于江南水乡，因而饮食偏好南方的清淡口味，眼瞧着肉夹馍却迟迟不下手。

“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周璟懿说着便拿起一张饼塞入到他口中，“嚼啊，很好吃的！”

秦桢半信半疑地嚼了起来，“一，二……”还未等继续数下去，秦桢原本黯淡的眸光瞬间闪烁起光芒，继而大快朵颐，“你的手艺还不错！”

“那当然，我阿爹教我的！”

秦桢示意不言又递给他一个，“怎么做的？”

“你想学吗?”

“不是，单纯想了解一下。”

周璟懿:……

“我就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幻想，竟然想着钱堆里长大的少爷会亲自下厨，我也真是疯了！”

“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秦桢一边吃一边催她。

“其实这并不难，长安城里售卖的人也很多。‘肉夹馍’也就是‘肉夹于馍中’，因此面饼与腊汁肉的制作乃是重中之重。”

“就面饼制作而言，有人选择白吉饼，属于半发酵的状态，制作时可以稍微添加一些猪油，吃起来会更酥，分剂与打馍都是熟能生巧的活；也有人选择潼关肉夹馍，这一种最重要的是强调酥脆感。因而在和面后要将适量面团揉搓成条，擀成薄面片，均匀在面片上涂抹猪油，然后把面片的三分之二卷成饼，余下约三分之一用划条器划成细条，然后卷成圆柱形，接着把面卷顺着一个方向，掐成小面剂子，再用擀面杖把剂子擀成大小合适的饼状，最后的烤制很重要:先把饼正反面刷薄薄的猪油，然后将其烤制上色，待花色有点金黄均匀，饼涨起来以后取出即可。”

周璟懿顿了顿，对着听的认真的秦桢道，“你吃的就是白吉饼肉夹馍。”

“至于卤肉，就配料而言，一是需要五花肉，二则需要葱、姜、花椒、香叶、桂皮、冰糖等辅料。首先将五花肉洗净，切成大小适中的条状以便炖煮和剁碎，准备好各种辅料。其次，将五花肉放入开水中并加入足以去除血水与腥味的辅料，在焯水后捞出用冷水继续洗净并沥干水分。接着便是加入适量的水与足量的辅料炖煮五花肉，大火烧开后转为小火慢炖，多注意水量与火候。最后在五花肉炖至软烂时可以多添些柴火加大火候进行收汁，但也要留有余地，这样子卤肉会更加浓郁香醇。最后只要切开饼，夹入剁碎的卤肉再淋上一点卤汁即可。”

“厉害啊你！”

第一次见秦桢不那么顽劣倒十足认真的模样，周璟懿强忍住不笑，“我们这都是自家的寻常做法，长安许多百年老店铺做法工艺更精良，味道更好呢！”

“哦，对了，肉夹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你知道吗？”

“什么？”秦桢这一问，不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直压着上扬的嘴角。

“木屑啊！”

“什么意思？”

“不言，你来告诉你家公子”

“公子，那卤肉不得在木头断桩上剁碎嘛，民间都说‘木桩越老，木屑越多，肉夹馍越香！’，夫人就是这意思。”

秦桢闻言脸瞬间垮了些，侧头一脸幽怨，“你怎么不早说”

“夫人不提谁能记得啊！”

“行吧”，说完又咬了一大口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