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窄深的小道,几个黑袍小鬼抬着稍显破旧的红色轿子,伸着脑袋往丛丛密林里张望,轿子上细碎流苏随着他们的动作晃晃悠悠的飘荡。
“孟婆庄外槐树林,是这里,怎么连个鬼影也不见?”
“没错啊,上头说的让咱们来这接一个饿死鬼回人间受香火供奉。”一个小鬼用肩膀顶着轿子,手里捏着一个盖着印章的册子贴在眼睛上细瞧。
“怎么还不来,再晚点咱们就蹭不上香火了。”其他小鬼七嘴八舌的愤懑道。
“哎,来了来了。”
槐树林里,一道纤细的白色的影子慢悠悠的飘着,头发像海胆一样炸了起来。
“是她吗?”
“肯定是她,这鬼样子看起来就像是饿死的。”
淮西捧着本子一脸纠结的在槐树林里乱晃,心里乱糟糟的,像是装满了跳跳糖鼓噪的她停不下来。
其实她也想和清禾一直在一起,可是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会不会太奇怪了。
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呢。
要是子衿在就好了,她还能问问她。
想到这里,淮西叹了一口气,捧着脸蹲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圈圈。
“你在干嘛呢,马上赶不上时间了。”
“你做鬼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快走快走。”
“啊?你们在说我吗?”淮西懵懵的抬起头,看着几个火急火燎的几个小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是你是谁?”
领头的一个小鬼不由分说的拉起状况外的淮西,急急忙忙的将她推进狭小的轿子里。
几个小鬼动作麻利的抬着轿子风风火火的上路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发出咯吱声。
淮西在里面东倒西歪的,勉强抓住一旁的帘子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本子。
这是什么情况啊?
带她去哪?
淮西使劲拍了拍轿壁,大声道:“你们……”
“快点,快点,听说这家人的祭品跟丰厚。”
“咱们拿了祭品,还能到趁此机会到阳间游玩一番。”
阳间?
淮西止了话音,趴在窗户仔细听着,炸毛的头发服帖的趴在肩膀跟着她的脑袋一起往外探。
“是啊,听说阳间现在可发达了,咱们这一趟可真是值了。”
“咱们走快点,争取天亮前到阳间。”
他们要去阳间……
淮西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立马坐直了身子,指尖蓄势待发的尖利指甲尽数收了回去。
轿子在摇摇晃晃中流泄进来稀薄的日光。
咚的一声,轿子急急落在地上。
正歪在轿子里打盹的淮西直接被弹起来,脑门砰的磕到坚硬的轿壁上,她捂着脑袋坐直了身子,小声嘟囔着:“连个轿子也抬不好,都要把我疼活了。”
淮西拿着笔记本弯着身子从轿子里钻了出去,明亮曦光齐齐涌进她的眼底。
她用本子小心翼翼的遮住脑袋,小跑的钻到一颗大树下面。
之前在和白无常的打斗中元气大伤,现在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的在太阳下行走了。
斑驳的阴影在微风中拂动着覆盖了淮西的全身,她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古色古香的院落仿佛是从电视剧里挖出来的一样,和她从前常见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岁月沉淀的痕迹,随处可见。
时不时便能听见汽车的咣当的开门声,然后便是啪嗒的脚步声。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吵吵闹闹的寒暄声。
淮西在树下转了一圈,没搞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将笔记本顶在脑袋上,准备找个人多的地方看看这里是哪,立清禾的家有多远。
………
另一边。
许清禾心烦意乱的揉着有些胀痛的额角,眼底带着憔悴的青黑。
她前天得知淮西没事,连日来的忧虑不安便一扫而空,因为担心她在地府吃不好喝不好,所以便连夜准备了很多祭品亲自烧给她,没想到居然一时不慎将她的日记本也给烧下去了。
那上面写了太多不该被别人看到的东西。
尤其不该被淮西看到。
许清禾布满血丝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一颗颗数木,心中惴惴难安。
她闭上眼睛,眉头紧皱。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如果被淮西看到,她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清禾,是身体不舒服了吗?年轻人还是得注意下自己的身体才好。”许智坐在副驾驶,透过倒车镜有些情真意切的担忧道。
只是他的嘴角又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愉快笑意。
“叔叔还是多关心自己吧。”许清禾头也不抬,声音带着冷冽。
她的眸光一片冷凝,纤长的手下,掩着满是寒意的脸。
郑勇突然死了,还死的那么凄惨那么巧合,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淮西不过是一个散漫无依的小鬼,会有什么人这么大费周章的针对她。
背后之人真正想要害的恐怕是自己罢了。
而淮西不过是受自己牵连……
许清禾脑袋更加钝痛,她眼睫低垂,呼吸微窒。
都是因为她……
不过很快他就能替淮西报仇了。
车子离高楼大厦越来越远,在乡间小道呼啸而过,最终停在了一处似乎是上个世纪的宅子前。
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李家给先人办法事,邀请了各界名流一起来参加,好彰显自己的门楣。
许家自然也在也在列。
“许先生风姿依旧啊,最近少见你出来活动。”李峰哈哈笑着迎了上来,毫不见外的拍着许智的肩膀,又满脸亲切的对许清禾伸出手,“小许总近来身体怎么样,大病初愈还来我这寒舍,荣幸之至啊,快请快请。”
许清禾淡笑着跟李峰一起进了院子,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人已经来了许多,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许清禾身体还未痊愈,所以李峰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
“清禾,好好休息。”许智站在门扉处,光影穿不过他的身体,只能在他的身前落下大片阴影。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屋子里的品茶的许清禾,目光像是粘满粘液的泥鳅,阴冷的从许清禾略显单薄的身上划过。
这具身体马上就是他的了。
可惜还是有些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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