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乱人心智

李遥看出来,谢舟身边的舞姬就是躲在门外偷听之人,但二人反应不像同伙,不如把难题丢给他们,自己看好戏。

电光石火之间梨花也想清楚一切,上座这位便是幕后之人,他想用牵丝引控制谢舟,她调查徐老板才意外卷入,对李遥来说她无足轻重,只要让谢舟喝下牵丝引她就安全了。

选谢舟还是选自己,梨花没有丝毫犹豫,举起酒壶就往前送。

谢舟制住她的手腕,注视着她急切的目光。

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几次三番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别有用心,今天混进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来了,总得带点东西回去才能交差。

谢舟捏着梨花的手调转方向,“这个小娘子合我心意,借花献佛荣国公不介意吧。”

他似是询问,压根儿不在意李遥同意与否,直接将酒灌进梨花口中。

梨花使出全身力气拒绝,可她哪里能抵住谢舟,硬生生喝完一壶谢舟才松手。

“荣国公准备的酒味道可还满意……”

谢舟话还没说完,两瓣软肉堵住他的唇。

温热的暖流从舌尖滑过喉咙流进下腹,清冽的酒香,微弱的药香,少女的体香,几种味道一起冲上脑门,冲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悸动从下腹一路传上来,谢舟才意识到他被人强吻了。

“荣国公准备的酒味道可还满意?”

这句话梨花原样送给他。

梨花正兀自得意,谢舟眼睛发红,打横抱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李遥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种走向,笑道:“原来谢大人喜欢泼辣主动的,哈哈哈。”

众人只当谢舟年轻气盛,兴致来了情难自抑,互相交换了然的眼神继续喝酒,话题也悄然变了。

—— ——

风月佳话的男女主此刻正在另一间雅室。

梨花被丢在地上,谢舟抱起茶壶往脸上浇水。

梨花盘腿靠着床沿笑嘻嘻问:“谢大人,那是热水吧,不烫吗?”

谢舟低头,面前人珠帘摘下,头发披散,粉白肌肤撞进眼中,笑容放肆别开生面,他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

谢舟恼怒,掀开被子把人裹成蚕蛹堆在床上,转头开门叫人送冰块。

一串小厮端着冰经过李遥的雅室,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笑声传到谢舟耳中格外清晰,他赤脚踩在冰堆上,过了半晌才道:“你可真厉害,刚撩拨完杨贞又来勾引我。”

看了半天热闹的梨花突然被提问,她哭笑不得张口反驳,“我何时……”

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恶作剧的念头。

“谢大人不会还是个雏吧?”

她语气轻浮,像极了画本子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

此话一出,谢舟刚压下去的火再次腾升,口中干渴难耐,他把梨花禁锢在身下,瞳孔扩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梨花终于有惹火上身的危机感,可被谢舟灌酒的仇还记着,她梗着脖子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

谢舟不说话,脸又靠近半分,梨花忙言:“牵丝引。”

看他并不知道牵丝引是何物,梨花解释道:“西域迷药,乱人心智,使人上瘾。”

谢舟眼神瞬间暗下来,他想到李遥在酒里加东西,无非是春|药一类下三滥之物,没想到是想借药物控制他,他倒低估了此人的险恶。

“你怎么知道他在酒中加了牵丝引?”

“你不也知道里面有东西,不想喝才逼我喝的吗?”

梨花一反常态处处与谢舟针锋相对,她知道这次得罪狠了他,既然死定了,索性装都不装,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谢舟看出她的心思,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粗粝的手指在红唇上摩挲。

“让一个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种,让人求死不能我更有经验,你想试试?”

梨花疯狂摇头。

谢舟起身,把人从被子里放出来,脱下外衫扔给她。

梨花给台阶就下,穿上衣服乖巧坐在床边,主动坦白自己来查徐老板的事。

听她说完偷听到的内容,谢舟坐在桌边面无表情。

整个京城怕是大半官员被牵丝引控制了。

他眼神回到梨花身上:“可有解药?”

梨花笑答:“谢大人不必担心,你只喝了一口,再踩会儿冰就好了。”

谢舟一个眼刀杀过来,梨花轻咳两声:“毒药本身也是解药,曼陀罗灰烬甫以甘草即可。”

谢舟眼神淡淡没说什么,梨花心怀鬼胎躺倒假寐。

—— ——

次日一早,梨花偷偷摸摸从后门回还春堂,被等在门口的阿香抓个正着。

“你一夜未归,穿着男人衣裳偷跑回来,做什么去了?”

梨花思忖,昨夜的事牵扯甚广,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正想个由头糊弄阿香,梅伯从屋里出来。

“你们俩细软都收拾好了吧?马车已经联系过,吃了早饭就过来。”

阿香回道:“好了好了,再换身轻便衣裳就来。”

回到房间,梨花换衣服,阿香拿出两个包袱放在桌上,道:“今日是在还春堂的最后一日了,我和阿爹准备回乡下,这几天挣了点钱,够回乡下再开一间医馆,养活咱们三个人没问题。”

梨花身子顿了一下没答话,阿香走到她身边有些惋惜叹气:“还是说你想留在京城,也对,京城好吃好玩,穆易还没见到呢……”

梨花忽然直起身,“谁说今日是最后一日?”

“咱们没赚够五十两,铺子保不住,都怪我。”

阿香越说声音越小,被骗借印子钱的是她,雇佣短工二强的也是她,还春堂接连的灾祸都是因她而起。

梨花本想安慰她,转念一想,人一旦陷入自责情绪很难释怀,她拍拍阿香肩膀,“行了啊,再哭来不及去车马行退钱,又损失一笔。”

“啊?”

“啊什么啊,还不去退?”

“哦哦。”

有梨花在什么麻烦都能化解,这段时间阿香已经习惯什么都听梨花的,她一下止住眼泪跑出门。

梨花捏捏手中金针,也出门往当铺而去。

金针当的钱,加上之前剩下的,刚好五十两出头。

梨花揣着银两往回走,路过千金方医馆,王生被催债的人赶出来,头发乱糟糟,只穿一件里衣,一脸无助站在街上。

王生也曾阔过,温补汤生意刚做起来,业内谁提到千金方不赞叹,如今这般楼起楼塌,难免令人唏嘘。

他一回头看见梨花站在街角,匆忙低下头。

梨花没过去,绕远路走开。

她来京城只短短几天却仿佛过了半生。

难民营神秘的盈娘,坠楼明志的杨贞,用心险恶的李遥,还有让人琢磨不透的谢舟,她感觉被一股无形的网纠缠。

高调如千金方,低调如还春堂,没有谁能在这张网中全身而退。

走到一半,梨花想起递上去的状纸,专门去衙门取回状纸撤诉。

她用尽全力,堪堪保住自己与还春堂,其他人和事,她管不了许多。

晚间,阿香出门买肉做了一桌菜,三人庆祝“劫后余生”。

梅伯一直少言寡语,今天难得高兴喝了点酒,话多起来。

“还春堂是阿香她娘留下的,我以为……多谢方姑娘,老朽敬你一杯。”

梨花道:“梅伯和阿香愿意收留我,是我该道谢,您还叫我方姑娘就是和我见外。”

阿香皱眉,给他们一人夹一只鸡腿,“好端端吃饭,你们谢来谢去做什么,搞得好像外人一样。”

梅伯和梨花都怔住,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悄然消失。

“对,梨花,不谢,哈哈哈。”

梅伯粗犷的笑声在屋中回荡,酒喝得急了,他忘记自己不良于行,猛一起身差点摔倒,阿香慌忙去扶却被凳子腿绊倒,梅伯没事,她摔个狗吃屎。

梨花噗嗤笑得拍大腿,阿香气急败坏挠她痒痒肉,两个人叫闹声快把屋顶掀了,梅伯看得摇头,直叹这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烛光明灭,梅伯眼前一片朦胧。

—— ——

夜里,梅伯喝多早早睡去,阿香带梨花爬上房顶。

星辰闪烁,凉风习习,多日疲惫一扫而空。

阿香伸手指向天空,“梨花,你看那个就是我阿娘,阿娘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了,我都记不住她的样子了,阿爹说阿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最亮的那颗就是她。”

梨花顺着阿香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银河漫天,每颗都很闪。

阿香晕乎乎问:“你阿爹阿娘呢?”

梨花想了想,指着刚才的位置,“你阿娘旁边的就是我阿爹和阿娘。”

阿香歪着头看了半天,“他们凑在一起聊什么呢。”

“不知道。”

阿香突然站起来大喊,“你们大点声,我听不清。”

她身子摇摇晃晃,梨花赶紧把人拽回来坐好,“你喝多了,咱们回去吧。”

“我才没喝多,告诉你一件事,晚间听说千金方的王生掌柜在河边溺死了。”

梨花脑中轰然。

“据说他去县衙鸣冤,官老爷说他诬告别人,当堂打了板子叫人丢出去,那处离归流河不远,他失足掉进去。都说死在水里的最邪乎,一直没人敢去收敛。”

“还有还有,那天一起递状纸的几家店,不是突发火灾就是遭人盗窃,真是够倒霉的。”

……

阿香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后面的梨花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投降得足够快,还春堂被从“刺头”名录里摘出去。

王生就没她聪明,非要以卵击石。

梨花很满意自己的做法,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整夜,阿香鼾声如雷,这样安全的环境,梨花没有半分睡意。

天刚破晓,她披上外袍在街上漫游,走着走着就去了归流河。

河流下游,王生面朝下趴着,头浸在水里,四肢有挣扎痕迹。

他是被人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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