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朔八年。
云雾环绕群山,描摹轮廓,日辉丝丝缕缕倾泻而来,普照大地。扶摇盘旋升腾,呼啸起仿佛有灵气的丝竹。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
维清序微微抬脸,闭目,任由日光打下,有光照真是幸福,他想。
张目后薄雾几近到面旁,维清序看着还在他下方一些的谢闲庭,只见谢闲庭冲他扬声道:“清序,等等我啊!”
维清序带笑回他:“好,你快些,这里的景色很美。”
可待谢闲庭与他拉近点距离,维清序便回身向上跑一点,如此看下来,像位无邪的稚子。
……
维清序看向天光从对面山顶露出,衬的整座山如同一颗天然钻。
“在看什么?”谢闲庭将下颔抵在维清序肩上,从后环抱住维清序。
“闲庭,在外边别这样……”维清序话还没完,便没了声。
……
谢闲庭整张脸埋在维清序侧颈吸吮,维清序脖颈上的感受强烈,酥麻的不行,便想去推谢闲庭。
可谢闲庭夹杂着委屈的声传来:“清序,再让我抱会儿嘛~”
维清序没办法了。
不久,谢闲庭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放心,这里没人。”
因着他与谢闲庭来的较早,这会儿的确没什么人,但维清序还是道:“怎会没人?”随后轻松挣脱谢闲庭的桎梏,显然谢闲庭并无用力。
维清序转过身来与谢闲庭对视……相隔不到一公分,后仰头轻碰谢闲庭的唇。双臂搭在谢闲庭两肩,吻的愈发放肆。吻完维清序抬手抚上自己有些散乱的发,往后微拢,轻声问道:“闲庭,为何不动?”
维清序做完这一切就后悔了,他本是想扳回一城,这会儿思来似是有些不好,便想要从谢闲庭怀里抽出身来。
维清序竟推不开谢闲庭,“闲庭,松开我呀。”
“只允你把我勾的五迷三道。了事便想跑,让我如何?”谢闲庭又摆出那副委屈的姿态。
维清序第一回与谢闲庭做如此大胆的举动,如今浑身都有些发热,“闲庭,今日做的够多了,下回换你吻我可好?”
谢闲庭见此便也放开维清序,道:“好吧……”如**的小狗般。
维清序心下过意不去,犹豫片刻,终像是做了极为重大的决定,便道:“不然……你轻轻吻我一下?”
后,谢闲庭就真的轻轻吻上维清序,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正当维清序以为时间静止了,谢闲庭松开了他。
……
维清序回府后看到维寻在案边书写,维清序凑上前去问道:“父亲,你在写什么?”
维寻回道:“是写给谢贤侄的,如今还没写完,打算等你们二人成婚后再赠予他。”
“噢……”维清序并不知谢闲庭是如何开导二人的父母接受他们是断袖且不惧世俗眼光允他们二人成婚。
维清序顿觉幸福不已,不久就能与谢闲庭结为夫夫的了。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爆炸声响,维清序向外望去,府门竟直直被炸开。
维寻反应迅速,将维清序带到西屋,“父亲……发生什么了?”
维清序没有听到回答,只看到了父亲眼中淡淡的哀愁。
“是魔气。”维寻道,维寻早年游历山水,见识过魔族,对此气味再熟悉不过。
维清序震惊之余急忙对父亲道:“那父亲快躲进来!”
维寻道:“魔族不是傻子啊,在此寻不到人,想必不会罢休。”
维清序登时明白其中含义,就要冲出去,却被维寻拦住,趁维清序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回屋内,随后锁住屋门。
“父亲,你不能这样!无论什么要一起面对啊。”维清序拍打着屋门说道。
维寻对他语重心长道:“清序啊,我已是一把老骨头,而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什么都没经历过,不能把生命葬送在这里。”
“那也不能让父亲去送死啊……”维清序语气中带着绝望。
维寻:“怎么能说送死?是我命数已到,老天来收我了。”说罢拂袖而去。
“父亲!!!!!?”
……
屋中慢慢暗了下来,似是到子时了,维清序想。
他期间尝试过多种方法能否把门撬开,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分明是夏日,夜晚的风却好似深入骨髓,将他的血液凝固。
维清序看着暗无天日的房顶,逐渐失神,死在这里吧。
就在下一刻,光照进了深渊。
谢闲庭用凿子凿开屋顶,像是嫌慢,一边用手去扒。
终于凿开看到屋内的维护序后,谢闲庭道:“太好了,清序,你快看看屋内是否有梯子。”
维清序应着谢闲庭的话语去寻,西房本是给女儿住的,奈何维寻膝下并无女儿,此屋便成了放一些工具的屋子。
维清序强绷着精神寻到了,便将梯子架在谢闲庭凿的洞口,向上攀爬。
快到时,谢闲庭一把拉住维清序,维清序站在屋顶上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院中无一人幸免,皆倒在血泊之中,包括他的父亲——维寻。
维清序来不及为之悼念,便被谢闲庭拉下屋子,“你会轻功?”维清序虽有些震惊,但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谢闲庭拉着他一路沿着街道向前跑,一路上满是尸体血污。
……
终于,在天明之前,他们跑到了一处荒山野郊,四下静寂无声,看着不像是会有魔族的地域。
此地阴云漫遮天,四周的山连绵起伏,群山峻岭。
而他们二人在这之中奔跑,维清序感到刺人的朔风扑到面上,他侧眸去看谢闲庭,风吹乱了谢闲庭的发稍,任由它们在脸上拍打。
视线一转,维清序骤然看到谢闲庭另一只血淋淋的手。
找到一处山洞后,他们便躲进去。
谢闲庭从小口探查完,一回身,维清序拥住了他。
全府上下的人全部离世,维清序没见过这场面,方才甚至是有些麻木,这会儿见了谢闲庭才忍不住流泪,他不想让谢闲庭看到他这副模样,便拥住谢闲庭在他背后无声落泪。
“清序,有魔族闯入人界,天界不会放任不管的,等魔族被清缴完,我们便出去。”谢闲庭宽慰道。
维清序闷闷的应声,心中惦记着谢闲庭的手,便想查看一番。
谁料谢闲庭将手往身后一背:“清序,没什么事,不拿出来给你瞧了。”
“好,我不瞧你的手,但我随身带着膏药,你把手拿出来让我包扎一下”维清序道。
“清序这是什么逻辑?我拿出来,不就被你看到了。”
维清序拗不过他,便道:“那我将膏药给你,你自己包扎好了。”
……
谢闲庭包扎到一半,维清序突然回头。
“清序,你怎么不讲信用啊。”
维清序走上前看着跟狗啃一样的包扎,道:“让我给你包吧,就当是报答。”
“清序,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那你让我找什么理由呢……”
最终,维清序还是成功给谢闲庭包扎了。
“闲庭,你能与我讲讲你的遭遇吗?”
说到此处,谢闲庭低垂下头:“魔族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没有料到,城内暴动时,我的父亲正在陪我的母亲购胭脂,我在街上……碰到他们的尸体了,甚至不能为他们收尸,身后的魔族就又追来了。”谢闲庭道时眼眶湿红。
“闲庭,说出来好些了吗。”
谢闲庭正要回答,忽然神情一凛,随后又放松道:“清序,来寻你的路上,我捡到了一个法宝,应该是魔族落下的,但我却在书上见过它,知道它怎么用。”
“什么……”
谢闲庭从袖内拿出一玉色瓶:“清序,你如此聪慧,不如看看他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机关?”
“好”维清序伸手去拿,拿过来后仔细观摩了一番,“好似没有什么……”
“诶,你看这里。”谢闲庭说着将手放到玉瓶上。
下一瞬,维清序感到自己脸上什么东西掉了,他看向地面,是一块……脸的碎片?
维清序有些疑惑,却见谢闲庭轻抚维清序脸颊,唇珠轻启,无声道:清序,就要分离了啊。
维清序听不到谢闲庭说的什么,发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退,闲庭在他眼前逐渐模糊,不等他询问,就彻底没了意识。
……
等维清序意识回笼时,只能看到自己在一处纯白空间内,连身体的知觉都感受不到。
维清序视线扫了一圈也没寻到谢闲庭,便想出声喊谢闲庭,可他发现,他根本发不出声。
后维清序听到有两个人在对话,声音很空灵,像是从远方传来。
“神魂灯不仅有人的善与恶念,也有人这注定的一生,此番,恐怕要改写颇多无辜人的命运纳。”说这话的人声音沧桑,语气很是低落。
“那是当然,就说此次身死的人,命数分明没到。”另一位人说道。
然后维清序就听不到,恍惚间又回到与谢闲庭初识的那一日。
初识那日维清序在城中一隐蔽桃花林小憩,他幼学时极爱模仿仙人,做出一些自认为“仙气飘飘”的事。
在半梦半醒间,维清序听到有人踏上桃花路,便悠悠转醒,醒时不忘方才的梦境,兀自嘀咕着:“桃花庵里桃花仙……”
维清序透着飘落的花瓣去望来人,见是一位年岁与他差不多大的孩童。
维清序并无打算过多理会,可那孩童却与他作揖。
维清序不愿失了礼数,便纵身一跃,跃下桃树,同样行作揖礼。
那孩童道:“哥哥,别来无恙。”
维清序心下不解,他可认识这人?
“哥哥还记得我吗?”
维清序轻微摇首,道“不记得……”
“哥哥,我是闲庭呀。”
“没印象。”
“哥哥是不愿与我相认吗?也是,毕竟我父亲刚从牢狱中出来,现下还未还我父亲清白。”那孩童苦笑道,一下失魂落魄起来。
“噢,你如此讲,我倒想起来了。”维清序记忆中他父亲的好友在不久前入狱,而那人的儿子,莫非就是眼前人?
“哥哥是怕引祸上身,不愿与我玩耍了吗?”
若换是别人,维清序这副模样指定是不愿与你玩儿了,可惜,维清序偏偏是那个例。
维清序平日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忘了这号人物。
便道:“弟弟你近来安好啊?”
“不好,因家父的事,泮学中的人都挤兑我,连哥哥也不理我了。”
“哪有,我晓得你,但……我不认识你吧?”
“实不相瞒……哥哥以往不认识我,但现在不认识了?”
“啊……”维清序自认自己要有做哥哥的担当,弥补方才的过错:“你觉得你父亲是好人吗?”
“那当然,可他们都不信。”
“那不得了?你觉得你父亲是好人就行了呀,还有,何必那么在意别人呢?”维清序振振有词的安慰道。
“那哥哥你可愿与我结为好友?”
因着性子冷,维清序没什么好友,但他也不需要,一个人反而更自由,不是吗?
但……他还没尝试过拥有一位好友呢,不如一试?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出自谢道韫《泰山吟》
“桃花庵里桃花仙”出自唐寅《桃花庵歌》
——
接吻那段“下回换你吻我”可能存在歧义,这本不是互攻,攻受分明。
谢闲庭(攻)
维清序(受)
这卷完啦~
欢迎捉虫和提出疑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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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谲云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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