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没布局规划一说，甚至连交通信号都异常混乱。

再次经历急刹车后，饶是葛安也无语，将差点飞出去的佟柳拉回身边。

葛怀常打开备忘录：“再详细的地址写上面。”

佟柳却在犹豫，让习惯九键的人用二十六键寻找字母有些困难，更何况是虚拟键。

不想在旁人面前过于窘迫，佟柳小心翼翼轻触。车内昏暗屏幕刺眼，连他脑袋都有些恍惚。

看出佟柳的不自在，葛安还没来得及开口，他那位小叔叔正大光明伸手，五指落在佟柳肩膀上。

“慢慢来。”

魔鬼小叔能对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和颜悦色，葛安产生一丝幻灭：难道被妖魔鬼怪夺舍了不成？

如果没看错的话，手是想落在佟柳头顶，而不是肩膀吧。

看清地址后，面不改色的葛怀常陷入短暂沉默，目光落在佟柳瘦弱的肩头。

怎么还有人住在那种地方，岂不是住在危楼里？葛怀常眉头皱起，思考里面的弯弯绕绕。可惜这是另一位长辈负责的项目，跟他没太多关系。

车厢里诡异气氛令佟柳不安，他大着胆子向旁边望去，只看到对方紧锁的眉头。

葛怀常没戴他标志性的小羊皮手套，佟柳注意到他手指上的翡翠戒指。

是翡翠吧？佟柳不敢确定，眼下也是管不了那么多，老城区面临即将拆迁，各种垃圾杂物不要命的堆，他们不愿意去也正常。

佟柳也不好意思让他们送到家，于是小心翼翼伸手比划，将他放在路口就可以了。

察觉青年眼底窘迫，葛怀常对他生活状况有了底。既然对方不想他也没强迫的意思，于是命司机在面前路口停车。

这一片房屋颜色都是沉闷灰色，葛家的车就像落进灰尘的宝石。

就在下车时，他的手腕被人突然抓住，佟柳半条腿伸在车外，傻乎乎看向欲言又止的葛安。

“佟柳哥哥……” 对方鼓起勇气道：“不要住在这种鬼地方了，佟柳哥哥跟我回家吧。”

被少年人的热情吓到，佟柳停顿几秒后回神，目光透出无可奈何，对气鼓鼓的人摇头。

“小叔！”

见劝说无望，葛安赶忙用另一只手撑住门框，弯腰看向车里的男人：“我那边房间不多，但你肯定有多余的地方吧？”

多余。

佟柳手指微松。

男人连话都懒得说，示意葛安上车离开。不想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葛安错愕无语，后背却传来轻轻推力。

佟柳在催促他离开。

“佟柳哥？”

葛安不理解，下一秒车门被佟柳关上，冲着傻在车里的少年挥手。

如果没有那个词，佟柳心中还是有被人关心的开心。

就算说葛安年少不懂事，但那种对待方式，令他觉得极其不舒服。他被夏京延这样对待多年，也不想再经历寄人篱下的感觉。

两人感情破裂，佟柳还没找到租房地点，那段时间真的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衣领拉高，他将下巴藏进围巾里。

虽然过了些时日，却不知为何还能闻到属于边良的香气。

香味持久度也太过了，像有人每时每刻携带，故意染上气息一样。

绕过街角冰面，佟柳上天桥时撞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对方趴在栏杆上嗑瓜子，白皮带着吐沫星子落在地上。

是他的房东。

两人一句话没说，佟柳也不想跟议论他是做皮肉生意的家伙打招呼，低头装作没看见离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到轻蔑笑声，混合着侮辱人的词语。

他应该反抗的。

佟柳盯着脚底上的瓜子皮发呆，放在兜里的手死死攥紧，鼻腔都是水漫金山的酸意。

可这个月的房租没交，上个月的水电费还欠着。

没有搬离之前，只能忍。

这是他最擅长的，从小家里老人就夸他能忍，能忍大事。成不成大事不知道，佟柳恨死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嘴。

到最后他也只能当听不见，默默抬脚从另一边出了天桥。

又是布满污水的小道，侵占过道的废气纸箱和垃圾。曾经回家时，从未如此详细打量家附近的环境，每次都因为快点上工匆匆离开。

直到现在，佟柳才看到电线杆上的纸片，和早就破烂不堪的寻人启事。

黑字白底的东西令他大脑昏沉，这种现实与过去的恍惚感让人发晕。

等好不容易到家，佟柳却发现根本脱不下棉服。

厨房几块松掉的砖头没了，他只能用胶带将那个地方堵上，这才隔绝了满室寒气。

家里没有热水，他现在也提不起力气来烧，默默坐在椅子上发呆。

哦对了，工作 。

他猛地回神，看向桌子上的手机。

老人机很耐用，两三天不充还有大半格电，当初买时除了没钱买更好的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便是省电。

就算两天没查看，也没多少人跟他发东西。最上面两条信息吸引了佟柳注意，他呆乎乎看着来自同一个电话号码的信息。

会不会是夏京延知道了他救人的事，来夸赞他的？

即便知道不可能，佟柳还是点开信息，期待对方会主动给他发的东西。

第一条，是个言简意赅的问号。

第二条，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句号。

若是平常佟柳肯定会探寻暗藏意味，看着上面那条关心人有没有吃饭的信息，忽然觉得坚持都滑稽到可笑。

他在奢望什么。

佟柳念旧，即便在医院写下那些话，可等一个人处在封闭空间，心中还是会腾起难过。

从大学迈步到社会，怎么可能说断就断。便是打碎骨头，还连着血肉，疼得佟柳捂住肋骨慢慢弯下身子。

他羡慕葛安，还能被家长教育。

在老家，佟柳就剩一个弟弟了。

现在他才体会人不能离家太久，更何况家里还有他牵挂的人。就算因出柜闹得几乎断绝关系，但对弟弟的思念有增不减。

当年那个只会抱住他腿小团子，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佟柳抬手擦了下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信息没吭声。

弟弟其实是冬冬唯粉…还是个毒唯（欲言又止

还有几天就要杀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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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