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相站。
俩男人眼神同一时间撞在一起。
虽都没有开口,但丁梨却觉得空气中火花四射。这种无声的心理战,她并不清楚二人之前有无发生过,但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选择——闭嘴观望。
“阿铮难得听你一句大伯。”沈同军歪了下头,脸上的横肉舒展开来,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后者转了转脖子,而后摊手,一脸真诚:“大伯平时没认真听吧。”
也没继续聊下去,一场家宴就这样结束。
车内一路安静。
丁梨双手摩挲着木盒,心里却如打鼓,思忖一会后她偏过头,恰好撞见男人正闭着眼睛,指腹在眼角慢揉。
似是感受到身旁那一道炙热的视线,男人摁亮车灯,睁眼回视,问:“有话想说?”
丁梨点了点头,将礼盒推给男人,“这我不能要。”
“为什么?”
“这、这是……”脑海浮现沈同军说的话,她面色一僵,委婉道:“这是你奶奶留给未来孙媳妇的。”
男人笑了声。
“孙媳妇。”
尾音上扬,落在丁梨耳廓里字字如重锤“砰砰砰”地敲碎心底的平静。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接过木盒,取出里边瓷白玉镯。下一秒,丁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套上一个质地润而不透的东西。
这一瞬,她只听得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完全不知道男人在说些什么。
好一会后,丁梨听觉触觉才恢复正常,垂眸盯着玉镯,用一种仅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不是真的也能拥有吗?”
沈善铮一早就注意到女人神情不大对劲,一个玉镯有什么好看的。但他以为女孩子收到礼物都是这种丢了魂的状态,所以任其怔怔望着玉镯摸着玉镯。
这种诡异的氛围一直保持到司机开到乔雅大院门口。
沈善铮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女人,虽说她发呆走神的模样很有趣,但停在门口也不是这么个意思,“丁梨?”
这话霎时让丁梨回过神,她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窗外,立马着急下车。
可手还没碰到车门,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手腕,男人手掌灼热很有存在感。丁梨回过头,只见男人眸光沉沉,说自己接下来一个月都要飞国外。
具体还说了啥她没听太清楚,只记得最后他说了句:“一夜无梦。”
*
“做什么?”
方承栋将手中鼠标一甩,抬头皱眉看着眉眼贼贼的男人,“你有病吧?推我干什么?”
闻言,林天白啧了一声,伸手指了指隔几个位的女人,小声道:“你没发现?今天丁梨呆呆的?失恋了?”
这话还算有点价值。
方承栋也没再计较男人刚才幼稚无比的小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女人几分钟都没动一下鼠标,与其说是摸鱼但更像是走神。
回过头,四目对视。
俩人默契地点头。
好在快到了下班点,林天白双脚一蹬,椅子咻一下滑到女人手肘旁。他咳了一声,试探道:“丁梨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
丁梨骤然回神,眼前忽然映入一个大头,她立马侧歪过身,而后自然无比地拍了拍胸脯。
吓她一跳。
“算数。你们想吃什么?”
有戏。
林天白挺直腰杆,跟方承栋对了一下眼神,傲娇道:“东洲站有个大排档,现点现炒,好吃实惠——”
“好的。”丁梨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就去这个吧。”
本以为能跳过这个话题,下一秒,林天白当着她面倒吸一口冷气,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玉镯,问:“丁梨!昨晚做贼去了?”
“好啊你有这门路还藏着掖着!”
见到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的手腕,丁梨身体一僵,嘴上说你没事干就跟何波对接,手上却迅速拉下袖口,将镯子藏在袖口内。
林天白扫了眼女人不自然的表情,也没深挖追问,自以为懂人情世故地拍了拍桌子。待对方掀起眼皮,他拇指食指合并成一条线,从嘴边左侧滑过右侧。
画面很滑稽,但丁梨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那晚回到家就想着找个地好好保管这个玉镯,但她那屋也着实简陋,推开大门就一览无余。这种有价无市的宝贝极容易成为小偷的目标。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暂时戴在手上,等男人一回来,她还是要物归原主。
-
东洲站,汇客大排档。
这家店开在市中心,准确来说是开在市中心的城中村里边。
恰逢饭点,几百平的空地全都摆满了餐凳。挂在门上的招牌被风吹雨打已经掉色,好在老板烧的一手好菜,回头客络绎不绝。
林天白恰是听到朋友推荐后才拍板定这个地,什么海鲜鲍鱼,人间烟火的烤串才是人生。
“你好几位?”
“三位。”丁梨指了指身后俩男,补了句:“找个亮一点的位置。”
也不怪她多说这么一句,实在是大排档露天区只有两个可移动的灯牌,看着就有点不安全。
听到这一句,服务员的手当即偏了一下,指向大厅靠墙角的一个空桌,说:“坐那吧。台面上有菜单,勾好了就举手。”说完就风风火火招待下一位进门的顾客。
丁梨虽是东道主,但这餐摆明是她请客,于是她手腕一转,将纸质菜单递给方承栋,“点吧。”
后者挑眉,也没假意推脱,一手接过菜单就三俩下勾好,扬了扬手。
服务员拿走前,丁梨探过身瞄了眼菜名,疑惑道:“不点被喝的?说好了我——”
林天白越听越皱眉,打断道:“这儿的大麦茶不能喝?还有丁梨你别放飞自我。我没车,也跟你不顺路。”
“……”
没等多久,招牌菜逐一上桌,三人有说有笑,时不时还碰个杯,气氛融洽到让在场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菜很合胃口,丁梨今晚也没忍住大吃特吃。趁着俩男人还在狼吞虎咽,她起身走到收银台,开口:“结账。”
刚想从兜里掏出手机,下一秒,她猛地往前一扑。幸亏收银台是木质桌子,她才没狼狈趴在地上。
巨大的动静声纷纷让现场人扭过头看,只见背影单薄的女人踉跄几步,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铆钉裤且黄毛寸头的男人,表情阴鸷。
交流声倏地消失,气氛冷凝了起来。
林天白反应很快,立马跑过来扶住女人,而后转过头,语气凶狠道:“干嘛呢?”
这时方承栋也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女人,手肘也不知撞到哪里,白皙的胳膊青了一块。至于女人,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淡漠又冷静。
他刚想开口,黄毛寸头男骂骂咧咧,语气邪恶,“嚯。臭婊子还挺招人疼——”
话没说完,方承栋立马上前用力推了下男人,难得严肃,“说话干净点。”
这一话惹怒了黄毛寸头男,随手就拿了瓶啤酒就狠狠摔向方承栋。后者巧妙避开,黄毛寸头男不依不饶,抓其手腕就往后扣。
见状,林天白也加入其中。顿时,以这一块为中心的三张桌子立马空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三人扭打在一起。
凶残。拳拳到肉。
丁梨自知不能身在事外,环顾一圈,径自走向角落,抓住铁棍往回拉,拖拽声听的人后背发凉。
千钧一发之际,警笛声由远及近,众人往外看,原是店家见情况不对就立马报警。
警察冷声呵斥,围观的人散开。黄毛寸头率先松开手,林天白拇指擦了下嘴角,快速踢了脚男人,对上警察冰冷理智的眼神,他解释道:“腿软了不小心碰到。”
放他妈的狗屁。
黄毛寸头男不敢还手,只好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都别大眼瞪小眼。全都给我上车。”
*
“阿sir我冇错。”林天白摊手,详细说清前因后果,他只是为了自保。
“狗崽子你再说——”
黄毛寸头男拍了下桌子,却被警察呵斥:“干什么?”
谁是谁非,监控一查便知。
加上有诸多现场证人作证,林天白方承栋被口头教育,因丁梨手臂淤青严重,黄毛寸头男被拘留五天并罚款三百。
从警局出来,丁梨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挤眉咧嘴的俩男人,愧疚感愈发重了,开口:“抱歉,连累你们了。”
“喂丁梨你不会要哭吧?”
林天白停住脚步,弯腰侧过身仔细打量,见女人只是稍显疲态,才放心说了句:“无论是谁发生这种情况,我都会出手。”
说完,他又补了句,“当然不要迷恋哥。”
方承栋耸了耸脖子,也没搭理他的话,反倒一脸认真对女人说:“丁梨你认识这个人吗?”
闻言,林天白也看过来。
丁梨抿了抿唇,也不想隐瞒,“之前有过纠纷,他、他进去5年。”
“这死王八早知道多踢几脚。”林天白歪了下头,脸色极度难看。
一旁的方承栋也眉头紧蹙,提醒道:“这种人渣出来还会找你麻烦。你——”
解腻大麦茶水下肚后变得有些冷,冷到丁梨莫名反胃,额头也出了不少冷汗。实在分不出心思考虑日后,她抬手打断,“不怕。今晚只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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