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知离开后,平安的生活就陷入了一潭死水。
崔慎知不在,崔凌仙就没有理由天天往东宫跑,加上陆逢平的打岔,半个月才来了东宫一回,思危和齐康跟着崔慎知一起去了南州,居安要管理东宫的事务,平安只能每天百无聊赖的在月笙的看护下在东宫瞎晃悠。
可是平安到东宫都快半年了,东宫哪个地方她没去过?但是想要看书也不成,毕竟她在众人眼里可是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只能成天跟东宫的洒扫宫女们混在一起,靠着听宫里的八卦打发时间。
听着听着平安就听到了沈眉妩的生平,以及沈眉妩跟崔肃恭的‘爱情故事’。
平安本来是兴致勃勃的,毕竟她的目标是成为下一个沈眉妩,当然要听听前辈的经验才好,但是听着听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眉妩跟崔肃恭是在某次崔肃恭白龙鱼服的时候在宫外英雄救美认识的,楚楚可怜的落难少女,英俊潇洒的年轻太子,自然姻缘天定,佳偶天成。
平安忍不住想起了远在南州的崔慎知。
崔慎知不仅同样英俊潇洒,名声还比当年的崔肃恭要好得多,而南州刚刚受灾,楚楚可怜的落难少女不要太多,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定崔慎知回到京城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甚至好几个人了。
比起南州来的人,她可是半点优势没有,毕竟人家刚遭了灾祸,完全可以拿着大地震做文章,只要说说对于已逝亲人的思念以及对地震的害怕,就可以得到崔慎知的无限怜惜。
想到这里,平安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她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拥有抗衡的资本呢?她人在东宫,有着居安的照拂,以及崔凌仙的关怀,还有月笙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能出什么事?
等等,这里边居安忙于东宫事务,虽然每天都会见到,但都说不上几句话,崔凌仙一个月见不到两回,也就是说她要甩开的人实际上只有一个月笙?
那事情就简单了。
平安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
*****
这天,平安又在跟洒扫宫女们闲聊的时候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宫女们连忙关切的问道:“平安,你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平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倒也不算不开心…就是,”平安把几个宫女凑到一起,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就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不自在?”
“是啊,月笙姐姐成天跟着我,我那天就想爬个树她都说了我好一通,又是说什么会摔的,又是说不合规矩,我以前可是动不动就爬墙上坐着的人,不也没事么。”
宫女们面面相觑后也小声回道:“可是月笙姐姐没说错啊…”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说月笙姐姐不好,我就是觉得不自在,想要一个人溜达溜达,但是月笙姐姐就是不同意。”
宫女们连忙劝道:“平安,月笙姐姐跟着你是殿下的命令,她当然不能离开你了,你就忍忍吧,等到殿下回来跟殿下说说就好了。”
“可是南州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要不…”平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要不你们帮帮我吧,不用多久,一天,不不不,半天,半天就好,我只要能够稍微喘口气就行。”
“这…”
“我又不能离开东宫,不过是在东宫里边溜达,半天的功夫你们觉得我能出什么事?你们就答应我嘛~回头居安姐姐给了我什么好吃的,我都拿来跟你们分!”
平安又拉着宫女们的袖子撒了好一会儿娇,宫女们终究是没抗住答应了下来。
“那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很简单,我们就拉上月笙姐姐玩捉迷藏好了,玩的过程中你们就装作找到我了的样子,然后继续下一轮,我就偷偷溜走,晚饭前我一定回来,不会让月笙姐姐察觉到不对的。”
宫女们立马行动了起来,拉着月笙一起玩起了捉迷藏,游戏过了两三轮,眼看着月笙已经放松了警惕后,平安就偷偷离开了。
她回到住处后就翻箱倒柜找到了思危的腰牌,换了身衣服,在脸上下了点功夫,看起来跟平日里的她毫不相关后就低着头拿着那个腰牌,说是崔慎知离开前吩咐她去给崔凌仙送东西,光明正大的离开了东宫。
*****
前往南州赈灾的路上,崔慎知的心里煎熬得不行。
南州发生了这样大的地震,当地的房屋怕是十不存一,现在才二月,天气还不怎么暖和,不知道受灾地区的百姓会不会挨饿受冻,伤员又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尽管朝廷已经减免了受灾地区的赋税徭役,但这可是地震!房子都塌了,那些储存起来的粮食估摸着也被埋在下边了,能不能翻出来,又能翻出来多少都是未知之数。
除此之外朝廷发放的那些抚恤银子到哪了,到没到百姓的手里,以灾区如今的物价,那些银子又够不够支撑他们活到生活恢复正轨,或者说灾区有没有粮食可以买,这些也都是不确定的事。
崔慎知想了又想,觉得他这样坐在马车上是不行的,还是得掩藏身份亲自去看看。
虽说他是崔肃恭唯一的皇子,白龙鱼服有些过于冒险了,但不这么做又怎么能知道受灾百姓的真实情况?
所以在看到路边出现了零星倒塌的房屋,灰头土脸的受灾人群也多了起来后,崔慎知就果断开始了行动,他吩咐齐康去找家没怎么受影响的成衣店买了几身衣服,又去布庄买了几块布料,打算弄成补丁。
结果齐康买回来了成衣店里最好的衣服,布料也是布庄的镇店之宝,虽然比不上宫里的,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
崔慎知气笑了。
他是要装成灾民的!灾民!谁家灾民穿这么好的衣服,打补丁用的还是这么好的布料!
他狠狠的戳了戳齐康的头说道:“我让你去买身普通衣服跟常见的布料,你就给我买这个?!”
“殿下,”齐康捂着额头,有些委屈的说道:“奴才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毕竟是太子,穿这样的衣服用这样的布料奴才都觉得委屈您了,更别提其他的了…”
“齐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崔慎知正了正神色:“我是太子又怎么样?除了姓崔,我跟其他百姓有什么不一样?那些衣服既然他们穿得我为什么就穿不得?如果说我穿了是委屈,那百姓们岂不是成天都在受委屈?”
听了这话,齐康不由得想起了宫里沉迷享受,非贡锦不用的崔肃恭跟沈眉妩,忍不住感慨这可真是歹竹出好笋。
也不对,据说先皇后是个贤良淑德堪称完美的人,崔慎知大概是像了她吧。
齐康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向崔慎知行了个礼。
“殿下说的是,是奴才没有领会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责罚。”
“倒也不用这样,你再去帮我买几身衣服跟布料就行了,记住了,一定要是成衣店里最普通的衣服,布料也要是布庄里…”
崔慎知顿住了,他要是把布庄里最便宜的布料,或者有破损脏污的布料买了,那之后灾民们能买到的便宜布料可就少了。
“算了,你就去成衣店里买些便宜的衣服吧,再去布庄里把那些耐穿的厚实的,价格比较贵的布料统统买下来。”
齐康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一辆堆得满满当当的小推车。
崔慎知从那一堆布料的正上方拿过几件成衣,用力的撕开了几个口子就交到了思危的手里。
“思危,你把这几个口子缝一缝,缝得越明显越粗糙越好,至于剩下的…”
“剩下的您就尽管交给奴婢吧,”思危接过话头道:“奴婢整日里跟在殿下身边,却什么都不用做,正心慌着呢,能用这些布料给灾民们做些衣服心里也好受些。”
崔慎知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思危就按照崔慎知的要求把衣服缝好了,转而拿着剩下的布料制作衣服去了。
又过了几座城镇后,眼看着路边上已经没有几栋完整的建筑,路边的人也不仅仅是灰头土脸之后,崔慎知才领着齐康换上准备好的身衣服,又从暗卫里挑了个跟他身形相似的顶替了他的身份,叮嘱思危从旁遮掩后才偷偷溜出了队伍。
走到街上后,崔慎知环顾周围一圈,就看到一个坐在废墟里徒手挖着什么的妇人,手指都破了却还痴痴的挖着。
他连忙走上前去搭话道:“大婶,我来帮你吧。”
妇人没有理会崔慎知,而是以一副木然的姿态继续用流血的双手不停的在废墟里挖着。
崔慎知没说什么,齐康却觉得崔慎知一片好心被无视有点不能忍。
“你这人…”
崔慎知瞪了齐康一眼,他只能忿忿的闭上了嘴。
“大婶,”崔慎知拱了拱手道:“你的手在流血,要不你先歇会儿,把伤口包扎好,我来帮你挖吧?”
妇人依旧充耳不闻,依旧用力的挖着,仿佛手上布满伤口的人不是她一样。
崔慎知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未经妇人同意就撸起袖子一并挖了起来,齐康见状也凑了上来。
约摸一刻钟后,崔慎知停了下来,因为他好像在瓦砾之下摸到了什么,刚想告诉妇人,脸上欣喜的表情就僵住了。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手感好像是…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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