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楼内,南知意摒退所有宫人后,南昭开门见山地问:“哥,叫我和叶小姐来做什么啊?”
其实南知意还约了江小侯爷一起的,不过他最近让定安侯给禁足了,这三个月都出不来。
至于原因,和不久前南昭后背开花的原因一样。
侯夫人早有了准备,因此并未被吓到,老侯爷是实实在在要气厥过去了。要不是还想着江溯舟是他们丢了八年,好容易才找回来的孩子,否则江小侯爷身上也得开一次花。
南昭得知消息后急的上蹿下跳,恨不得去扒侯府的墙头,险些让深觉丢人的景王家法伺候。
南知意瞥了南昭一眼,说:“坐没坐相,让皇叔知道又要教训你。”
南昭双臂抱在脑后,笑说:“他这不是不在吗。”
南昭双臂抱在脑后,笑说:“他这不是不在吗。再说难不成你和叶小姐还会去告我的黑状?”
叶晚萧支着下巴说:“也不一定,毕竟世子还是躺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讨人喜欢些。”
自叶晚萧开始帮南知意做事后,她同南昭的接触也多了起来。不过他们的脾性似乎不是很对付,不知从何时起,见面时总要阴阳对方几句。
南昭眉梢一扬,毫不客气地说:“那可真是小人思想,小人行径。”
叶晚萧从容说:“世子殿下不曾读过圣人言吗,要知道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更是小人。又或者殿下记性太差,毕竟你早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南昭正欲再说,南知意便打断道:“行了,你们两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每次见面都不肯消停。”
南昭把头别到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叶晚萧捧起杯子,吹开袅袅升腾的热气,不咸不淡地说:“兴许是世子殿下觉得我不配同他共事吧。”
南知意看着两人,见南昭并未反驳,眉头微皱。
但此次他可不是为调节二人矛盾来的,只能暂且放在一边,转头说起另一件事来:“皇……父皇预备在今年秋猎之时解决越王。”
南昭惊了下,说:“这么急?”
这种谋逆大事的博弈不该几年起步吗?
南知意说:“一季多的时间足够了。”
本来皇帝也没打算怎么快就摊牌的,是南知意一力主张快刀斩乱麻。对于前世越王谋反一事,南知意一早就在做准备了,及至现在,不说如何周全,至少能避免掉大部分的伤亡。
与其拖着时间让越王状大力量,不如趁早把隐患拔除。
叶晚萧说:“需要我做什么?”
南昭没说话,直直地看着南知意,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外头云层聚拢,将阳光悉数吞去,不多时,零星的水珠从云隙间落在,在石板路面上泅开星星点点的花。花渐渐连成一片,漫掉了整条街。
檐下水声滴滴答答,凉意和湿气透过墙壁钻进酒楼之中。
叶晚萧开了窗户,立在窗边看外头雨丝成帘。
关于秋猎的事宜和大致安排,南知意都已交待完,剩下的细微之处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南昭对此信心满满,拍着胸脯说:“哥你放心,我保证把差事办好,就是……”
“嗯?”南知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南昭轻咳一声,低头说:“你帮我去看看小舟,顺便打探下候爷的态度。”
自江溯舟和定安侯夫妇坦白后,南昭就再也不能踏进定安侯府一步了。老侯爷大怒,现在看南昭,完全就是看拱了自家白菜的猪。如果不是碍着景王的面子,他恐怕就要在门口竖块牌子,上书南昭与狗不得入内。
南知意应了下来,笑骂了他一句:“没出息。”
南昭也不打算反驳,挠挠鼻子转移话题说:“正事都商量好了吧,能上菜了不?”
等菜都上齐,南知意看向一直出神望着外边的叶晚萧,说:“晚萧也来用些罢。”
叶晚萧回眸看了眼,起身回到座位上。
南知意点的都是百味楼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几手堪堪能同御膳房一拼。
雨声连绵,伴着春雷隐隐,南昭许是怕冷场,不停地同南知意和边上布菜的宫人说话,不时叶晚萧还会见缝插针刺上一两句,两人便斗上一会,后又不约而同当做没发生。除了这点小插曲,氛围还算得上愉快。
几人离开时,雨仍未停,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南知意来到窗前,看着檐角雨珠坠成一条直线,侧脸的棱角被氤氲的水汽模糊,那本不属于他的轮廓在此刻褪去。
南昭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微怔了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天光从窗格错落的镂空处落下,南知意觉出一旁的视线,偏眸看来,问:“怎么了?”
南昭压下心里那点怪异,笑着同他道别:“哥,我回去了,答应的事千万别忘。”
南知意无奈:“行了行了,忘不了你的。”
南昭走后,叶晚萧起身理了理裙摆,,说:“那么臣女也告辞了。”
“等一下,”南知意回身,“你和南昭间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原来没有这般重的火药味。”
叶晚萧想了想,瞧着架子上的盆景笑,柔柔地说:“大约是世子殿下觉着臣女的手段太残酷了吧。”
“他光明磊落,想是不愿与臣女这等人为伍的。”
一口一个臣女,语气中却无甚谦卑之意。
南知意皱眉。
叶晚萧淡然一笑,说:“半年前,有人以次充好,倒卖军粮,虽抓了好些涉案官员,可他们却死活不愿交代幕后主使。”
这事南知意记得,当时景王为了锻炼南昭,还从皇帝那要来了随查的差事,把他塞了进去。南昭协同办案时,还同他大骂那些个贪官如何不把将士的命当命。
南知意说:“我记得后来案子僵持不下,你传信说你有法子。”
最后也确实是叶晚萧撬开了那几人的嘴。
至于叶睌萧用了什么法子……
“只要是人皆有弱点,所谓打蛇打七寸,想让他们吐口,人也是如此。要揪出背后那只硕鼠,我觉得这是最快的法子。”叶晚萧轻轻笑起来,“结果太子也看到了,世子殿下觉得我罔顾人伦,伤害无辜。”
她耸了耸肩,看着南知意,认真问道:“但他们的那些家眷当真无辜吗?他们的吃穿用度、荣华富贵,大半来自当家人倒卖的军粮、搜刮的民脂民膏。”
“举个例子,我母亲怀流云时,几次被人中伤陷害。每次嫌疑指向蒋氏时,我的好弟弟好妹妹便哭闹不休,求叶家主信他们姨娘。他们或许是故意的,或许是当真不知事,无条件信自己生母,可这于我来说有何区别?无论他们知情与否,不都是踏在我们母女身上,吃肉喝血的鬼吗?”
“啜饮别人血肉,享尽一切的好处的人,真的有资格称无辜吗?”
“轰隆”一声雷响,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咂在南知意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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