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外套在门口的时候就敞开了，隔着衬衫，周棠额头的温度传过来，只是普通的体温，但眼下分明像小火炉，滚烫。

靳谈的心跳停了半拍。

连呼吸都变轻盈了。

他抬手握在她手腕上，想拉开，发现力道越大，她抱着越不撒手。

这是靳谈第一次见到醉酒模样的她。

两腮微红。

底下泛着粉，像初绽的桃花。

不知是哪个步骤出错了，靳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任由周棠挂在他身上，他指腹捏着她后颈，稍显无奈地往外扯。

“疼……”周棠嘴里咕哝着。

没睡过去。

那就好。

靳谈盯着她身上一层布料的礼服，细带勾着两根纤细凸起的锁骨，女人姣好的身段在她这里像是被完美呈现。

没人经受得住她这样的投怀送抱。

靳谈更不行。

他喉结滚动，看着她的眼神意味不明，问她：“周棠，你知道我是谁？”

闻言，怀里的女人晃了晃脑袋，皱着眉，似是听不懂他为什么问这种话，了然道：“靳谈啊，V.a.l的靳总，梁敬免的……”

“——靳哥。”说完，她还颇有侠女气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酒精占领理性高地。

周棠有一箩筐的代名词。

“什么？”最后那两个字让靳谈整根脊椎骨过了电流般发麻。

还不够。

他又故意重复了一遍。

“靳哥。”如他所愿，周棠有问必答。

被酒精染过的嗓音软且暧昧。

靳谈声线压得非常低，不是刻意的，是荷尔蒙激素调节出来的生理性低沉，“嗯，那现在我们去哪里？你说。”

“回去，林钰还在等我吃宵夜。”

“我手机呢？让李明忱抓紧送来，他刚给我没收了，里面还有手稿，不能丢的。”

“……好。”他应声。

周棠一股脑儿地吐出许多话，每一句看起来都很正常，但靳谈知道，她只有喝醉了才会和他说这么多话，然后放下防备地抱着他。

靳谈：“周棠。”

周棠：“啊？”

“双手别搂那么紧，不然你这样我们还是走不了。”他克制着，语气尽量淡定。

周棠闭上眼睛，懵懂道：“为什么？”

“我受不住这个。”靳谈哑声，耐心解释给她听，“周棠，我是个正常男人。”

“哦。”她说。

周棠没力气睁眼看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松开了，可是我站不稳……”

“呀——”

她惊呼一声。

靳谈趁她松开手的瞬间，迅速动作，一手揽着她腿弯，一手扶住她后腰，打横抱起，走到车前敲了敲玻璃。

司机努力做到目不斜视，车门打开，靳谈把周棠放到座位上，扯过安全带系在她身前，又绕到另一侧，坐进去。

“你住哪里？”靳谈引导着问，第二句改变了方式，“林钰在哪里等你吃宵夜？”

“还没确定，结束要先回……”

“8、2、0、7。”周棠掰着手指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念。

司机听到了，从后视镜里与靳谈短暂的对视，“靳总，8207应该在东边，D区。”

“那送她回去。”靳谈吩咐。

过了十分钟以后。

车子停在路边，靳谈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准备重新把人抱起来。

周棠参加晚宴有点累，再加上那杯酒度数太高，她现在已经歪着头睡着了，但当靳谈俯身靠过去时，无意识的情况下，她的手攥紧了他衬衫领口的边缘。

夜晚的空气带些凉意，她穿得少，又喝了酒，体内冷热交替着，明显感觉得到不太好，暴露在外的皮肤生出了一层小疙瘩。

靳谈不再动了。

他把她环在颈侧的手先拉下，立刻脱掉外套披在她肩头，两边往中间扯了扯，莹白到扎眼的肌肤被挡住了一大半，只剩两条笔直的长腿，在裙摆下荡悠。

靳谈的眼神慢慢地暗了，又移开，看着那张脸，细节到眉毛，眼睫，鼻梁骨，红唇，紧接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上个月闯进家里的事。

还欠你一个道歉。

周棠感觉胳膊被暖意包裹着，鼻尖萦绕一丝淡淡的松木香，不陌生，她撩了撩脸颊的碎发，迷糊中听到了一点声音。

转过脸，又沉沉睡去。

房间门口，靳谈叩响两声。

林钰跑过来开了锁，说话声比脚步声先到，“周棠姐，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去哪里了，我看太晚……”

门开了，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靳总？”

“周棠姐。”林钰看见他怀里的人。

靳谈浅淡嗯了一声，脚步没有迈进去，偏过头，问道：“现在方便吗？林女士。”

林钰上下扫视了一圈自己身上的卡通睡衣，重重地点头，“没什么不方便的，靳总，你进来吧，周棠姐她这是怎么了？”

“逞能，喝多了。”靳谈把周棠放进里间卧室，拉过遮光帘，往外走，“我叫了客房服务，醒酒药和醒酒汤没多久就会送到房间，请你帮忙接收一下，谢谢。”

林钰双手放在身前，摇摆，“不客气的，靳总，我会把周棠姐照顾好的。”

靳谈勾唇笑了笑，“记得上次医院也是你吧，你们平常的工作很忙吗？”

“最近还行，之前忙过一阵。”林钰不知道他究竟是想问什么，但交代得挺快。

怪不得。

比背着的那回又瘦了些。

靳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钰怔怔地看着靳谈离开的背影，嗅到了更值得八卦的味道。

啊？！

先喝酒，再送回来，嘱咐照顾好。

这种前任。

还蛮有道德素养的。

周棠姐说压根没那种意思，她可不相信，再者，越是“春风吹又生”的感情越细腻，越暗戳戳的，多少次了，依旧好品。

＊

靳谈回到车上，时间已近凌晨，但今天公司有事情要处理，明早还要开会，陈韫那边顶不住，他必须回去。

司机不敢多耽误，一脚油冲到主路，半小时后，车子直接上了高速。

许久，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感终于消散了一些，靳谈掏出手机，搜索联系人电话，拨通了李明忱的号码。

响了两秒，被接通，“喂，靳总，你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再怎么重要的事，也得为今晚送你的**一度推迟吧？”

靳谈嗤笑一声，言语间夹杂着讽意，“小把戏而已，换酒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会过得非常不顺利。”

“那又如何？”李明忱不怕，反呛。

“不怎么样，只要你还没把自己玩死，李明溯他根本不会从站里回来。”靳谈不想兜圈子，他早就掐住了李明忱的七寸。

听到这里，李明忱忽而大笑起来，放肆地笑，胸肺笑颤了，嗓子也笑哑了，笑到最后，像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的笑。

他拿着手机的指尖在抖，嘴硬道：“不好玩了，靳谈，凭什么你爱一个人不那么痛苦，凭什么过去好多年，你还有机会见到她。”

“而我，却不能……”

靳谈没空搭理他，挂电话前，说：“明天把她的手机和手稿还回去，被你没收的那些。”

＊

翌日中午。

周棠缓缓醒来，头不痛，身体也没受伤，只有两个脚底板轻微的疼。

她记得很多事。

比如：参加晚宴，和林西融交谈，约林钰吃宵夜，去了半山别墅。

她不记得的事情也多。

再比如：树袋熊一样抱着靳谈那棵树，被他那张禁欲的脸迷得叫靳哥，性感妩媚却不自知，两次打横抱，一次说对不起。

周棠习惯性地往床头柜上摸手机，扑了个空，瞥一眼，什么也没有，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手机在进半山别墅之前就被收走了。

“阿嚏——”

林钰刚吃完午饭回来，她一进门，掀开帘子，“周棠姐，你感觉怎么样？看你昨晚睡得不太安稳，我早上才没叫你。”

周棠抽出纸巾，擦了擦刚才打喷嚏时手心沾上的口水，摇头示意没事，问她：“林钰，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去接的我？”

“你不记得啦？”林钰坐在床尾，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周棠把那张纸揉成一个圆，“好像是，我高估我的酒量了，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被那个奇怪的男人带走的？”

“我没发现啊。”说到这里，林钰把一个透明袋递给她，“周棠姐，这个是你的，早上出门碰见了唐欣，她说有人把东西交到了王可菱手里，现在还给你。”

周棠拉开塑料拉链，手机还有电，包里的手稿一幅也没少，完整地叠着。

还好。

重要的物品没丢。

林钰皱皱眉，“奇怪的男人？周棠姐，你是说昨晚送你回来的靳总是奇怪的男人吗？可他看着也不奇怪啊。”

“他还给你叫了暖胃的汤，我喂你吃了醒酒药。”她继续说道，“多亏了那盅山药排骨汤，喝完几勺你就说胃不痛了。”

周棠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看到餐桌边剩余的汤水，拼凑着林钰的话。

靳谈送她回来的？

完全不记得了，没有任何印象。

周棠还没想清楚里面的逻辑关系，林钰又神秘兮兮地说：“周棠姐，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你昨晚说梦话了吧？”

“说什么了？”她随口问。

林钰咳嗽一声，嗓音学了个七成，像旖旎的薄雾，“你说的是……”

“靳谈，你干嘛蹭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