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的院落中,有着双层的楼阁。清曳带叶夏至穿过假山与雕栏画栋的建筑,最终将他安置在阁楼对面的房间内。
清曳毕恭毕敬地向他介绍:“彦少主,掌门便住在对面二楼的阁楼之上,您若有所求可以寻我。”
介绍完了,叶夏至坐在床上端详着房间内的模样,这房间干净整洁,书桌旁甚至还有一副山水画,看着格外清新淡雅,与这教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走过去仔细端详,却发现角落里落款处写着黎彦的名字,这是黎彦的画作。
叶夏至放下行李,将长剑卸下,只带了柄长琴就跟清曳去教中各处转转。
清曳状若无意地观察着叶夏至的神色“彦少主,朔夜派分为四大阁,此处是东越阁,是掌门居处。”清曳与他前后脚走出院落,温声为他介绍着“还有西越阁,那里是教中各位长老居所。南越阁是武器与粮食等物品存放处,这三处彦少主都可随意走动。唯独北越阁,彦少主切莫去那个地方。”
此话倒是引起了叶夏至的注意,他颇有几分好奇“这北越阁,是何处?”
见他询问,清曳侧头低声开口:“那里是大长老黎不语的居所,大长老性子急,又是先掌门的亚父,在教中权势甚大。彦少主既然只是短住,那还是不要与他有太深的交集为好。”
“这黎长老何时来的?”叶夏至脱口而出,以至于他突然想到此刻自己的身份,万一那人是黎彦还未离开时来到朔夜派的,那岂不是要露馅了。
正想着如何补救,却没想到清曳就这样顺水推舟地开口道:“彦少主第一次来,这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黎长老在建教时就一直留在教中辅佐先掌门了。”
清曳带着他四处转了转,最后来到东越阁不远的一处园林之中。叶夏至忽而驻足,只见此处花团锦簇,池水萦绕,漂亮异常。他正要上前几步细看,却猛地被人拉住了手腕。
“小叔叔,侄女奉劝您,这东西虽然远观美丽,为了您的性命着想,还是不要近看为好。”
黎臻的手修长白皙,叶夏至回头看她,只见她微微蹙眉将神色移开,似是不愿再多看那池水一眼。
见到这个场景,清曳直截了当地跪了下去“奴知错。”
“去自行领罚。”黎臻的话不带一丝感情。
看着清曳的背影,叶夏至正想说些什么,黎臻的声音就再次从身后传来。
“此处的花是黎长老所栽种,那花虽漂亮,可上面加了东西,倘若触到花叶无论是什么都会立刻被腐蚀,若是被人误食更是必死无疑。小叔叔这双拨琴的手既然生得如此漂亮,切莫因这腌臜东西伤到了。”
“那侍女又是?”叶夏至有些好奇。
“她居然带新客来此等危险的地方,理应受罚,小叔叔不必求情,朔夜派内向来赏罚分明。”黎臻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自嘲地笑了,轻声开口:“就连我,也是一样。”
叶夏至劫后余生地退了两步,走在黎臻身侧。他这才注意到,黎臻似乎很不对劲,并不只是那严肃的表情,更是因为她此刻竟然不住地颤抖,这实在太过反常。
“阿臻,你怎么了?”叶夏至连忙伸手想要扶着黎臻。
没成想手指刚刚碰到黎臻肩膀,黎臻就像是被他的手指灼伤一般退了几步,她竭力稳住心神。扬起一个有些狼狈的微笑:“小叔叔可还记得回东越阁的路?您先回去吧,我稍后就来。”
“可你这幅样子……”
叶夏至的话音未落,黎臻便直直晕了过去。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接进怀中,虽说是个女子,但也不该轻成这样,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叶夏至才意识到,她的体重轻得有些反常了。
叶夏至一路小跑回到东越阁,门口的侍卫见他抱着黎臻,吓得连忙上前:“彦少主,掌门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她去了那边的花园,随后就晕倒了。我也不晓得她这是怎么了。”
侍卫闻言即刻出门一路小跑。东越阁的其他侍女连忙为叶夏至引路。他很轻地将黎臻放在床上,这才注意到这里的诡异之处。此处的侍女们驾轻就熟又井然有序。开门的开门,打水的打水,关窗的关窗,甚至还有人已经拿了个锦盒在门口侯着。
叶夏至将视线投向床头处的侍女“她们这是做什么?”
那侍女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回彦少主话,掌门几乎每个月都会晕倒个五六次。每次孙大夫都会先让掌门擦拭一遍身体,再让人把西边窗户关好,门口的锦盒是孙大夫诊病所需之物。”
“但你们掌门不是武功极好吗?怎么会这样?”
“此事,还是请彦少主此后亲自问过掌门为好,奴不敢多言。”那侍女又躬身开口。
叶夏至望着床上那人的模样,若不是刚刚亲自将她抱回来,他绝对无法想象这人居然轻成那副样子。
叶夏至在脑海里思索着今日所有的事情。初次来到朔夜派,见到了新任掌门黎臻,没想到她是个姑娘。
刚刚迈进东越阁的门,就被人引着去往极毒之地,险些受伤幸得黎臻搭救。
救了他的黎臻,此刻气息奄奄地躺在卧榻之上,侍女还说她每月都会晕倒。
这朔夜派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混乱许多,乃至于那样的毒花竟然光天化日就种成一片,没有任何警示,即便有人误触死了也是怨天不能。
叶夏至此刻才有种进了朔夜派的实感,恶人横行,肆无忌惮。
正想着,那孙大夫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她抿唇笑了笑,视线看向床边的叶夏至。
侍女立刻介绍道:“这位是黎彦,彦少主。”
又把视线转向叶夏至,开口道:“这位是掌门的大夫,孙元溪孙大夫。”
孙元溪将视线随意地瞥向叶夏至“原来是少主……我要为掌门诊治,需要擦身,劳烦彦少主稍作回避。”
叶夏至闻言转身走出了房间,顺带拉上了房门。
他刚刚脑子里还有乱七八糟的思考,而此刻他只想着黎臻。既然清曳想借刀杀人,黎臻是受益者,又为何要在千钧一发时救下自己?
黎臻与这教中众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到底为什么非要找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继承掌门位置?
黎臻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整片毒花开在东越阁附近,她的情况又为何如此凶险诡异?
黎臻为什么在传言中是个男人,既如此,又为何会在教中一副女子装扮,她当真如那传言中那般无恶不作吗?
出身于察贤派,并未见过太多人间险恶的叶夏至,不自觉地开始考虑起黎臻的事情,思绪越来越复杂,他没有答案,甚至毫无头绪。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