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看到韩吉正在她的房间里。
“韩吉队长？”念眨了眨眼——被韩吉按在椅子上。
“我给你擦吧。”韩吉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坐在了床边一点一点细心的给她擦干。
很久没有过这种时候了。
念享受着久违的静谧，想。
上次韩吉给她擦头发，是几年前的事情来着？好像是她刚到调查兵团没多久的时候，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只是随便擦了擦就出现在训练场，吓得韩吉惊叫一声，立马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找了条毛巾给她擦干。
“以后要擦干头发再出门哦，不然会头疼的。”韩吉温柔的跟当时的她说。
“总感觉还没过去多久。”韩吉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时光，“一转眼就长大了。”
她把毛巾放在一边，拉着念转了个身，打量她时眼圈还带着红，“都能做出那种决定了。”
念往前一步，抱住韩吉的腰凑进她的怀里。
“对不起，韩吉…”念说，“我明明…”
“好了，小念。”韩吉打断她，“那些话，利威尔都跟我说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永远不会怪你，小念。”
“你回来了，真的太好了，”韩吉紧紧抱着她，“你才十八岁…还有那么长的未来，怎么能让你来保护我们…”
“你们对我很重要，韩吉。”念说，“知道能把你们都救回来的时候，我想的是，能保护你们，真的太好了。”
“前两年，我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你。”韩吉松开她，让念坐在她身边，“很多时候的你。刚洗完头顶着湿发就出现在训练场的你，我想着利威尔这个人真不会照顾小孩子；因为突如其来的预知头疼的走不动路的你，我会想为什么你偏偏要有这种能力？还有改写预知救下我的你——当时看到你捂着眼睛坐在城墙上站起不来的样子，我真的会想，为什么痛的不是我？你明明还小，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痛苦？”
“后来我才从利威尔嘴里知道——原来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承受那么多了吗？小念，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觉，很难受吧。”
“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做到一边梳理乱成一团的记忆，一边又要顾着我和利威尔的呢？明明失去埃尔文的你也那么伤心。”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韩吉笑着比划了一下，眼睛却湿润着，“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真狠心，给利威尔写了那么多，连一封信都不给我留。”韩吉嘴上嗔怪着，把念搂进怀里，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对不起嘛，韩吉…”念喃喃着，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姐姐。”
在和三笠重逢以前，姐姐这个身份——更多的是韩吉承担的。
作为调查兵团顶尖的精英之一，韩吉更多的时候会让人忘却她的女性身份——战斗力与智力都不逊色于那些男性士兵，对巨人超乎寻常的热情也经常让人觉得她是个科学怪人。只有面对她的时候，韩吉的女性特质才会更多的显现出来——会注意到她没擦干的头发，会想到给她买一些糖果，明明自己都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却会细心的检查她身体上有时自己都没留意的伤口，在喊痛的时候把她揽进怀里安抚。
韩吉总是致力于让她喊一句姐姐——在知道她的经历之前。可小时候的念固执又倔强，永远在喊“韩吉前辈”和“韩吉分队长”。
在知道她真的有一个姐姐之后，韩吉就没有再提过这件事，甚至跟利威尔表达过后悔。
“怪不得小念从来不这么叫…都怪我多嘴，一定让她伤心了。”
从夏迪斯传回的消息里得知念和姐姐三笠重逢后，韩吉由衷的为她开心，也算卸下了心底的重负之一——她其实也想过帮念寻找她的家人，直到超大型巨人攻破了城墙，曾经的希干希纳区沦为了地狱。
那之后，韩吉更不敢提起姐姐这个称呼。
没想到，在十二年后，她听到了。
韩吉紧紧抱着念，声音带着强装轻松的哽咽。
“哎。”她捏了捏念的脸，“原谅你了，不许在离开了。”
念乖乖的点头。
“好了，我回去了。”韩吉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拍了拍她的头，“晚安，小念，做个好梦。”
“晚安，韩吉。”念笑着说。
韩吉刚刚离开没多久，利威尔就敲响了门——声响很低，像两人间的暗号。
念打开门，看着一身家居服的利威尔站在门口。
很少见他这么穿——毕竟之前的时候，无时无刻都生活在紧张里，要保证是睁开眼就能战斗的状态，念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睡裙，这才深刻的意识到，战争已经结束了。
看着念的眼神从他身上又转到自己身上，利威尔不明所以的皱了下眉，走进房间带上门，“在想什么？眼睛转的那么快。”
念摇了摇头，坐回床上。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利威尔时，利威尔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问，该到睡觉时间了，他来干什么？
利威尔难得的沉默了。
看着利威尔耳根染上红晕，念满意地笑了。
“原来利威尔兵长也会脸红。”念眨了眨眼，对上利威尔有些危险的眼神，忙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想憋死自己？”利威尔把被子掀开一角，看着念因为不透气微微泛起红晕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
“睡吧。”利威尔的声音放轻了下来，他就坐在了床沿。
一个人躺在原来的房间的时候，他在害怕。
害怕一睁眼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想念的那个人没有回来，把他永远留在了无边孤寂里。
念往床里靠了靠，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算起来，是我抢了你原来睡觉的地方。”念把红着的脸缩进被子，转过身背对着他。
利威尔没有反驳，顺从的躺了下来，从背后把她拥进了怀里。
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他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在她发间留下很轻的一吻。
“晚安。”他说，“明天见。”
“明天见。”念握住他垫在她颈下的手。
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