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去哪儿?”乔树忍不住问道。
“人送到了,劳您老自行回去?”江岩关上车门,弯着腰对着驾驶座的乔树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虽然我也不想当个跟屁虫,但高副局让我最近看紧点你。”说着无辜地抿嘴一笑,紧跟着下了车,隔着车,两人站对面。
江岩无语,面对乔树那张纯良无害实则笑里藏刀的脸,他回以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算了这位也是祖宗,于是抬脚走了十几米钻进路边一家极不起眼的按摩店。
店里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正忙着招待客人,一看来了两位仪表堂堂的两位男士,彼此之前心领神会地一笑,前台一位较成熟的女人笑着迎上来,一只手里叼着烟,另只手不安分地在江岩身前游走。
“唷,面生啊,两位帅哥第一次来?”女人轻轻地吐出烟圈,姿态神色都颇有韵味。
目睹这一幕的乔树险些绷不住,憋着笑恨不得趴在江岩脸上看看此时的他是什么表情,强压着冲动,观摩这出好戏。
“沈榕呢?是你们这儿的人吧?”江岩面无表情地说。
“唷,两位小哥第一次来,倒是挺会点人呐?不过不巧,小榕今儿休息,二位可扑了个空子呐。”说完发出谄媚的笑。
“行吧,赶个不巧,沈榕住哪?你可不会不知道吧?”
“这您说的,”女人说着,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小榕又不是我闺女,我呐还真不知道她住哪儿。”
江岩意味深长地环视了店内,张开双手掐腰,俨然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但言语上没有纠缠,“行,那我改日再来。”
女人目送着两位出去,跟随他们上了车,直到车开走,她才收回锋利的目光,换之以慵懒魅惑的眼神。
“铃姐今儿这客你怎么送走了呀?”一小姑娘拿着纸杯子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水。
“还有客人在呢就这幅模样喝水?”被唤为铃姐的女儿掐了一把小姑娘胳膊。
小姑娘吃痛尖叫着跑开了。
铃姐灭了烟往内间走,踢开了房门,把床上的人揪了起来,吼道:“臭丫头你又哪惹了一身骚?”
床上只穿着吊带和内裤的女人跳起来挣脱开她的手,尖叫道:“□□哪儿又惹着你个老太婆了!”
“怎么说话呢你?”
被惊醒的女人满脸的怒气,翻了个大白眼,捏着细嗓子没好气地说:“铃姐铃姐您老有什么事呀?”
一副欠揍的摸样,要平时铃姐非揍一顿不可,今儿倒罕见地没跟她一般见识,稀奇。
“你干嘛了怎么有警察找你?”
“警察?警察找我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你好好想想。”
“我哪儿知道!”说着坐回床上,“难不成又是我妈?不对上次给她气个够呛肯定还没缓过来呢!”
铃姐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她的脸说:“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模样了,就这还指望你给老娘赚钱,这模样出去岂不把客都吓跑了。”
沈榕满不在乎地躺了下来,嘴里哼着小调,从床头柜上摸了个口香糖塞嘴里,她倒是不怕,铃姐又不会真把她赶走。
“你再待一会儿,晚点走,这几天先别来了,好好想想你干过什么事,真进局子里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扭着丰满的屁股一步一摇地走了。
沈榕致以她的屁股一个实在的白眼,喝了酒熬个通宵本睡得正香,被这老太婆一搅和毫无睡意,从椅子上的一堆女人衣服里抽出件短裤,踩上一双紫色的细高跟鞋,洗了把脸迅速画了个淡妆,趁铃姐不注意从后门悄悄溜了。
两人站在街尾的岔路口,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江队,你说的那个沈榕,是沈泠的妹妹?”乔树规规矩矩地站成了棵树,江岩瞥见他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心里想真是对得起这名字。
“对。”江岩说完,眼睛紧盯着按摩店的后门。
没一会儿,走出来一个穿着艳丽露着白花花大腿的姑娘,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两只手灵活地将金色的大波浪发卷束起。
“你怎么知道她还在店里?”
江岩扯动嘴角,眼神不肯离开那姑娘,“本来不知道,还要多谢那位大姐。哎对了带证了没?”
乔树从口袋里翻出警官证,江岩一把抢过塞进裤兜里,乔树明白这家伙又没带。
沈榕将头发绑好,理了理衣服,心满意足地迈开大步,突然冒出来两人挡在面前,本就郁闷此时还有人敢来给她添堵,没好气地尖声说:“你们谁呀?不长眼啊会不会看路。”
江岩把乔树的证件一亮,颇有范儿地说:“警察。”
沈榕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真被这老太婆的乌鸦嘴说准了,看这阵势是跑不掉了,随即换上了一副娇媚的姿态,“两位哥哥,说吧,有什么事?”
这一幕让乔树想起了那位“大姐”,不过感觉倒是欠缺几分火候。
“方便吗?借一步说话。”
“行呀正好我饿了。”说完,越过两人往同一条街上的一家快餐店走去,看样子也是常客。
江岩和乔树四目相对,看这意思是跟上呗,两人一前一后。
快餐店里,沈榕自顾自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沙拉薯条炸鸡可乐一样不少,摊在桌子上。
本就不是吃饭的点,店里没什么人,江岩和沈榕面对面坐着,乔树习惯性地拉了个凳子坐在江岩斜后方。
“沈榕是吧?”江岩靠在椅背上,坐得很没正形。
“要不知道我是谁,”她舔了舔嘴角,咽下嘴里的吃食,接着说:“你们会来找我?”
“好啊”,江岩胳膊撑在桌面上,“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沈泠是你姐姐,我没说错吧?”
沈榕手里的动作慢下来,毫无畏色地直视着他,“提她干嘛?”
“看来是了,她不是你父母亲生的,也不是你亲姐姐,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沈榕脸色略微变了,扔下手里的炸鸡,拿起可乐喝了一口,身子向后倾,眼睛看向窗外,憋出俩字,“知道。”
“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发生过一起学生被性侵事件,你还记得吗?”
“那么早的事早忘了。”沈榕瞥了他一眼,眼神很快又溜走了。
江岩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看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啊,出事后不到十天,你姐姐也就是沈泠,从桥上失足掉下去,搜救无果被认定死亡,这你总记得吧?”
对面的沈榕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两只手叠在一起,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像是下定了勇气,开口说:“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你现在来纠缠我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起来了?”江岩满意地笑了,眼神却是冰冷地吓人,“性侵案发生那天晚上,沈泠有什么异常?”
“你们当年不是都调查过了吗?现在说这些干嘛?”沈榕狐疑地看着两人,怎么时隔多年,又来调查当年的事。
江岩闲散地向后一靠,眼睛微眯,对她的质疑充耳不闻,接着问:“那天晚上沈泠回到家是什么时候?”
“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说着,眼神往一边瞥,但她实际清楚地记得。
“你应该已经想起来了吧,沈泠几乎从没有晚回家,出事前留校补课,也是在七点前到家的,可是那天……那天你父母都加班,沈泠也没有按时回来,你自己去楼下买的晚饭,还给沈泠带了一份,我说的对不对?”
见沈榕不说话,江岩接续保持着缓慢的语速,说道:“楼下炒饭小摊位的大妈,还很关心你怎么会下来买饭,因为即便你父母不在,沈泠也会做饭……大妈特意留意沈泠,直到她十点收摊,沈泠都没有回去,是这样没错吧?”
“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案也破了,沈泠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们到底要干嘛?什么时候流行起翻旧案了?有意思吗?”沈榕噌地站了起来,俯视着他吼道。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沈泠,那天的任何事。”此时的乔树倒是真佩服眼前这人能耐着性子问这么多问题,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看对面警察那认真耐心的神情,沈榕泄了气坐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她头上有伤,不知道怎么搞的。”
“你怎么发现的?”
“早晨洗漱,她在卫生间梳头,被我撞见了,具体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吗?”
“她那天的衣服上有破洞,还是她死之后,我妈要扔她的衣服,收拾出来发现的。”她还想起来她母亲骂咧咧地说沈泠败家,好好的衣服搞出个大洞,想到这些,她的心情越糟了。
“□□案发生后,她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了,我可以走了吗?”此时的她忍着一肚子气,要不是对面的人是警察,不知何时早就要爆发。
“那她有什么异常吗?”
沈榕长叹一声,“她本来就是个闷葫芦,胆子小逆来顺受的,好事赖事不管有什么都不说,谁能搞清楚她?一幅可怜巴巴的。出了事学校的人都挺针对她,我妈也嫌她,反正就是更闷了。”
“就这些?”
沈榕一脸的“不然呢”。
“行,没什么要问的了,谢谢你的配合。”江岩也站起来。
沈榕拿起可乐走人,末了留下一句“记得结帐。”
两人目送沈榕走出去,江岩一拍乔树的肩膀,“记得结帐!”说完越过他走了。
“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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