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安静下来,没了第三人打扰,裴承尘注意力全数落在薛千书身上,往日里轻浮的瞳孔沉下去,装满了愤怒和不快。
他往前走了一步,在地毯上留下第二个脚印。
“和裴以迈联手对付我,这几天看我像个小丑一样,你很开心?”他哑着嗓子质问。
薛千书没办法回答,行为上,是这样的,但动机上,不是,她只是自保罢了。
“裴以迈果然跟他妈妈一个模样,没有下限…”
啪--
一巴掌打在那张因为生气而丢失一半魅力的脸颊上,留下和她昨晚一样的印子。
打得裴承尘瞬间脑子空白,呆呆保持了几秒姿势。
薛千书也愣住了,放在以前,矛盾再大,她也只是不说话,或者远离他自己调整几天,就不了了之了。
可她刚刚打了裴承尘…
裴承尘不可置信转头,没有应激,只摸了摸侧脸,冷笑一声,“昨天跟别的男人领证,今天跟我动手。薛千书,你真的觉得我能容忍你到这个地步吗?”
裴承尘一边说一边朝她逼近,眼睛里慢慢爬上血丝,像是濒临觉醒的野兽,充满暴虐,压着她往后退步。
她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就盯着他在地毯上留下的脚印,内疚说:“对不起,但你刚刚不应该那样说。”
“那我应该怎样说?”裴承尘往她眼前弯腰,说话的气息打在她不敢对视的侧脸,像是在羞辱她,“夸你轻浮,还是夸裴以迈魅力大,轻轻松松就将我的未婚妻据为己有了?”
“我不是你未婚妻,”她抬眼,推了他一把,给自己留了个呼吸的空间,“我们甚至没有谈过恋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年,他们到底有没有实质性情侣行为,裴承尘比谁都清楚,连简单的牵手都没有,何来未婚妻一说。
只是这一推,好像进一步激怒了裴承尘,他用力拽着她手腕,将她拉到他怀里,眼底已经爬满红血丝,如同鬼魅要将她吞噬。
“我提出同居过,是你薛千书自视清高,说没毕业不想的,现在跟别人跑了,回头怪我?”
距离近到她不得已推着他肩膀才避免身体大面积触碰。她使劲挣扎到手腕留下一圈红印,他依旧没有松开,也没有散力。
疼得她忍不住低喊了一声,扯了扯嘴角。
裴承尘用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凑近她耳边说:“裴以迈是得不到裴家的,你爸妈也知道,这个婚,你只能跟我结。”
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让薛千书听不进任何话,她第一次如此抗拒裴承尘,他身上的气味令她厌恶,想逃。
裴承尘发力,将她的手绕到身后,随之而来的是手关节被压迫的疼痛,好像骨头要碎掉了。
她想挣扎,但体型差和力量悬殊,在裴承尘眼里她还不如发疯的兔子难搞,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双手扣到后背,完全禁锢。
“松开,疼。”她用力呼吸,痛觉带走力气,她全身麻掉,下巴抵在他肩膀处,没办法动,也逃不开了。
或许是裴承尘还知道不能惊动薛忆,低头凑到她侧脸,耳语:“现在你知道疼了,打我那巴掌怎么不疼,背着我跟裴以迈混在一起怎么不疼?裴以迈睡你的时候疼不疼?”
说完,扭头,嘴唇略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处,入侵的恐惧感蔓延她全身。
“滚蛋!”薛忆从房间跑出来,拽开裴承尘手臂,挡在薛千书跟前。
终于挣脱,薛千书弯腰,想快些让自己恢复理智。
“以前让你结婚你不结,现在得不到了在这儿装,就知道欺负我姐姐,你算什么男人?”薛忆指着裴承尘呵斥。
“这不关你的事。”
裴承尘瞪了薛忆一眼,伸手钳住薛忆的手,一把将她甩到沙发上。
“薛忆!”
薛千书吓到了,裴承尘好像真的失去理智,她跑过去要扶薛忆,半路被裴承尘拦住拉回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对裴承尘低吼,“自己做的肮脏事还少吗?非要我说出…”
“闭嘴!”
肮脏两个字打在裴承尘脑子里,让他下意识联想到薛千书北城回来那天门口的异样,于是用力将她往后推,想打断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只是他估算错薛千书的体重,力度大了,薛千书往左边的茶几上摔过去,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盖在刀上,一只手打到果盘,盘子往旁边飞,连带花瓶一同掉落到地上,碎开,刚盖好酸奶的水果全数散开。
三秒后,一滴血落到酸奶上,在裴承尘视线内化开,帮他找回了理智。
他慌了,走过去,抓着她肩膀,一点力度都不敢用,也不敢动。
“千书…对不起,我…”
薛忆听到裴承尘担忧的声音觉得不对劲,坐起来查看,吓得尖叫。
同时,门口传来熟悉又慌乱的皮鞋声,随着薛忆的叫声变得越发急促。
裴以迈从门口快速跑到裴承尘身后,抓着他衣领将他推开,半跪在地上捕捉重要信息,查看薛千书的情况。
她左手腕被划破,幸好伤口不深,只是血流得比较多,和他当初被她误伤那次差不多。
但她一直不肯抬头,也不讲话,他更担心了。
裴承尘见裴以迈来了之后,整个人都松下去,起初的愤怒彻底不见,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裴以迈没看他,胸口贴住薛千书后背,双手从她脖子处绕过去将刀移开。
薛忆看到薛千书手腕的血,气得直接冲过去,拽着裴承尘手臂,握拳抬手。
“薛忆。”
刚要打下去,被裴以迈的声音拦住。
裴承尘不反抗,看着薛千书的伤口一言不发,任由薛忆拽着他领口。
“送客。”裴以迈低头关注着怀里薛千书的状况,嘴上冷冷说。
薛忆拉着裴承尘往门口走,一把将他推出去,“不准再来烦我姐姐!”
关上门,走回来。
薛千书的肩膀在抖动,但听不到声音,裴以迈咬着牙,整个人从背后圈住她,伸手盖在她脸上。
“薛忆,千书今天应该还没有吃东西,你去外面买些吃的回来。”
薛忆站在他们两人身后,这个场景,她怎么能离开,她也担心姐姐。
“没事,我在这里。”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薛千书还是薛忆,裴以迈自己都分不太清了,他只想把薛忆支走,薛千书这个状态,就是怕她担心。
薛忆不理解,但这是裴以迈的话,总是有道理,她也就不再追问,一步三回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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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声传来,裴以迈弯腰,下巴抵在薛千书脑袋上,闭上眼,一边帮她按着伤口,一边拍着她肩膀。
“都走了,哭吧。”
小时候他手腕受伤发烧,她也是这样这样哄他的,小小一个坐在他床边,伸手拍着他肩膀,哄他睡觉,还学大人唱着找不着调的摇篮曲。
薛千书转头,整个脸埋进他胸口,传来一阵抽泣声。
她哭了,在最贴近他心脏的地方。
他闭上眼,这种无力感,和六岁时候抱着他妈妈的感觉一模一样。
“对不起。”裴以迈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说。
对不起,如果不是执意要走这一步,你也不会这么委屈,但不得不这么做,裴承尘还有用,再忍忍。
薛千书哭累了,腿也麻了,便靠在裴以迈怀里半睡过去。
动静消失,裴以迈轻着手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
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半蹲在她一旁,慢慢给她擦拭,吹着气消毒,把动静放到最小。
再收拾好地上的碎玻璃,将毯子叠好,找来垃圾袋,碎玻璃裹了好几圈,一并打包好放在一边,坐到沙发另一头,闭上眼,等着她醒来。
脑内构建裴承尘应该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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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千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左手腕已经包扎好,客厅干干净净,连地板上的脚印都没有了。
裴以迈乖乖闭眼,双手撑在腿上坐在侧边沙发,后背没有一处贴着沙发。
她摸了摸眼角,自嘲一声,真是爱哭,不知道在裴以迈跟前哭了多少回,哪有这样当姐姐的。
“小迈。”她起身坐好,小声喊,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裴以迈慢慢睁眼,转头,扬起笑容,问:“还疼吗?”
她转了转手臂,“没事,只是轻轻刮了一下。”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和那天他说的话一模一样。
“真的不疼。”薛千书又强调了一遍。
“千书,”裴以迈带着抱歉的口吻说,望向她的眼神是温柔,纠结和无奈,“裴承尘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今晚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你和他该有的交谈,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她愣住,扭了扭手腕,伤口刚刚处理好,要忘记也得等纱布拿掉之后才对…
“好。”
之后和裴家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想来是裴以迈计划中的一部分,薛千书没反驳。
她只是有点失望,他在知道裴承尘对她出手之后,没有生气,没有责怪,反而要她忍了。
委屈一下又冲上来,鼻子酸酸的,低眼望着伤口,裴以迈看到她受伤之后,是什么感觉?
金钱地位就那么重要,让裴承尘和裴以迈同时丢掉旧情,对她下手。
“姐。”
薛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拿着打包的饭菜走进来,看着一尘不染的地板,脸色轻松不少。
“还疼吗?”她站在茶几前担忧问,看着姐姐眼眶没退去的红晕,大概也猜到裴以迈把她支走的理由,就没问别的。
“一点都不疼了。”薛千书挤出笑容,看向薛忆手里,“你买了什么?刚好,我饿了。”
“买了很多好吃的呢,以迈小叔跟我们一起吃吧?”薛忆将一大袋子放到桌上,席地而坐,打开。
裴以迈起身,整理衣服,拿起收拾好的垃圾袋说:“不了,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好,你们慢慢吃吧。”
说完要转身,又回头叮嘱一番:“薛忆,你在这住一晚,明早我接你去学校。”
“好,不过我刚刚开车来的,明天我自己返校就好。”
薛忆知道,裴以迈怕姐姐自己呆着又乱想了,有人陪着还能说说话,便乖巧答应。
“千书,许泛初…”
“他今天下午来找过我了,他选的曲子挺好的。”
猜到他要说什么,薛千书抢话。
裴以迈犹豫了一下,又补充:“明晚,他有一场试听会,邀请我们一起过去,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
或许是弥补她今晚的不开心,用来拉拢队友的手段,薛千书点头。现在他们的关系,她摸不透,也就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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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巴赫出了小区,没有回别墅,而是直直右拐,往裴承尘公寓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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