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门踩满,一路上的交通灯好像在给裴以迈加油助威,愣是没有一个拦下他。
楼底,下了车,裴以迈头也不回往电梯处走,按下12楼,漆黑瞳孔满是阴冷的光,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想要见到裴承尘。
门口,按下密码,在最后一位数,裴以迈停下来。
后退一步按响门铃,抬起左手盯着百达翡丽秒针。
给裴承尘一些准备时间,毕竟他不想看见肮脏的画面,玷污了眼睛。
转满两圈之后,他重新输入密码,推开门。
没有所料,门口的高跟鞋一如上次的位置,扭曲,缠绕。
金卷发女生,衣带落到一半,弹起来站在沙发一侧,见到他没有一丝诧异,反而是兴奋。
倒是坐在沙发上衬衣被揉皱的裴承尘明显慌乱,猛地转头,见他身后没跟任何人,又冷静下来。
坐好,拿了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烦躁说:“懂不懂礼貌?没大没小的。”
裴以迈没脱鞋,没关门,直径走进去,站到女生对面的沙发后方,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到裴承尘脸上,轻描淡写说:“叫小叔,没大没小的。”
大概是没见过谁敢这么同裴承尘说话,知道来人不简单,应该不会和他们一起玩。女生气场弱下来,不自然将滑下去的肩带扶好,摆弄两下头发盖住暴露的地方,缓解尴尬。
裴承尘拿着打火机,听出裴以迈语气的不善,不久前他刚误伤了薛千书,大概是惹到他了,便将烟收回去,指了指房间,对女生说:“你先进去。”
女生偷偷打量裴以迈,不敢多看,只瞥了一眼,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外套,位置降低,锁骨处露出大片白色肌肤,抱着一丝侥幸,她故意多停了两秒,余光望向裴以迈。
他没给她一点反应,眼里只有裴承尘。她识趣,起身快步进了房间。
客厅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占满整个房子。
裴以迈慢步走到侧边沙发前,黑色漆皮鞋踩在白色地毯上,脚腕轻轻扭动,鞋底蹭在毯子上,生出一朵灰尘绘制的花。
裴承尘压着怨气,不敢开口,他很熟悉,就在不久前,他才刚做过这个动作。
只轻咳一声,暗暗表示不满。
裴以迈如同没听见,扫一眼桌上的玻璃花瓶,瓶中插了一朵红玫瑰,开得暗红,花瓣多而厚,好像在暗示刚刚裴承尘同金发女生的行为。
他弯腰,左手食指和中指勾着瓶颈提起,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手肘架在沙发扶手,转着手腕,晃动玻璃瓶里的水,像是要叫醒开口便倒入高脚杯的红酒,期待它入口那一刻,清闲。
裴承尘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敢制止,眼神跟着裴以迈的动作从他脸上往下打量,最后落在鞋底,眯眼,愣住。
黑色鞋面,红色鞋底,和那朵玫瑰花一样醒目。
裴以迈怎么会有红色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裴以迈永远黑白灰,偶尔还有点点不起眼的蓝色,严肃得不像话。
倒是这一抹突兀的红色,他恍惚觉得眼熟。
薛千书北城回来那天,出现过一袋北城特色,红色包装袋,整整齐齐摆在他家门口的垃圾桶上,困扰他许久,好像在明晃晃提示他,她来过,她看见了什么,所以先走了。
本来不敢确认,现在他知道。
裴承尘挪开眼,轻笑,“那两个袋子,你是故意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
裴以迈晃了晃脚腕,欣慰看着裴承尘,像是看手掌上逃不掉的蚂蚁,慌了步伐四处乱窜,尽兴极了。
“那又怎样?”裴承尘不屑说。
“至少你没理由再去骚扰薛千书了。”
“你…”
裴承尘还想反驳,但裴以迈右手将玻璃瓶的玫瑰花捻出来,丢到毯子上,触地的那条腿前脚掌踩上去,脚腕一扭,玫瑰便被踩得粉碎。
红晕染在白色地毯上,视觉上不差薛千书流下的那滴血。
裴以迈稍微用力,眉间便严肃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也随之改变,好像下一秒真的要把人吞掉一样,他不敢再接话。
“这件事,算过去了吗?”裴以迈笑着问他。
“……”
他知道,裴以迈是在用这个事要挟他,告诉他薛千书没有做错,是他不忠在先,不要再抓着结婚的事不放。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裴以迈语气轻缓说,比正常冷漠还要可怕。
“那就第二件事。”
“我跟薛千…”
啪--
没等他反驳,玻璃瓶混着水在茶几上炸开,将玻璃桌面砸得裂开几道痕,那声威胁的巨响灌入耳朵,刺得裴承尘隐隐作痛。
裴承尘往沙发后靠,眼神盯着玻璃碎片,咽了咽口水,“算了。”
如果在外面偷吃这件事裴老爷子知道,自己应该也没有好果子吃,他索性忍下来。
“好,那第二件事,也过去了。”裴以迈轻笑说。
第二件事,无非就是要他还刚刚砸了薛千书的一个花瓶。
小时候任他把玩的孩子,现在居然敢在他家挑衅,裴承尘斜着眼瞪向裴以迈,被他瞥一眼还回来。
“你爷爷没告诉你,不要惹我吗?”
裴以迈拍拍手起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说:“第三件事,薛千书发布会,你,跟我一起到场,送礼,面带微笑,从开始到结束为止,不能有一丝不快。”
这是在侮辱他吗?裴承尘挺直腰杆,尽管别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可薛裴两家清楚,这个时间点他去参加发布会,还得赔笑脸,简直比杀了他还过分。
“呵,你要我去我就…嘶…”
还没说完,裴以迈扼住裴承尘右手手腕,往肩膀后方拽,力度很大,裴承尘手腕、手肘、肩膀像同时被钉子刺入,尖锐疼痛,他接受不了,扯着嘴角嘶了一声。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不…嘶…”
他试着反抗,但使不上力气,像是突然被抽了骨头,任由裴以迈拿捏。
裴以迈一用力,裴承尘的表情就狰狞,他一下一下把玩,等着他示弱。
【别以为文官不会武】
裴承尘脑子里闪过这句话,几年前裴老爷子和他说的。
裴贤禅警告过他,离裴以迈远一些,对薛千书好一些。
今天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了,现在看来裴以迈就是个疯子,为了一个女人,大半夜跑到他家,不顾他**时刻,踩他的毯子砸他的花瓶还试图废掉他的手臂。
裴以迈身上没有男人一点该有的特色,更没有裴家男人该有的风流,简直无趣,裴承尘内心咒骂。
裴以迈往后又拽了些,裴承尘疼得眼泪落下来,连回应的力气都快没有,只能从喉咙吐了两口空气当是赞同,恍恍惚惚听得出是一个“好”字。
“刚好,第四件事,也过去了。”裴以迈松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缓解发力带来的疲惫感。
裴承尘抓着手腕满脸不服气,上面一圈勒痕,只比裴以迈刚刚踩在脚底下的玫瑰弱了两个度,还真是算得清清楚楚。
裴承尘咬着牙,“过去?你以为薛千书是什么好人?既然这样,那她打我的那巴掌有本事你也算算,让我打回去?”
“打你?”裴以迈重新聚焦眼神,弯腰,凑近裴承尘跟前歪头问:“你说了什么,她才打你?”
“我…”
看着裴以迈越发集中的视线,裴承尘喉咙发不出声音,像触发生理自保机关那样,他挪开眼神,不再对视。
按照这个情况,要是原封不动说出来,裴以迈估计会更疯。
“要我算?”裴以迈贴近他耳朵,用左手的百达翡丽在他耳垂下方蹭了蹭,“真的要我算?”
又是在威胁他,裴承尘脊椎发凉,没敢接话。
裴以迈故意留下东西,让他前段时间内心一直在怀疑,不确定薛千书是否真的看见了,就不敢过多和薛千书接触,他有更多时间去准备两人结婚的事情,也让他在知道他们结婚后,不敢吵闹。
而现在,裴以迈分明就是威胁他,要他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裴以迈直起腰,大概猜到裴承尘对薛千书说的什么内容,看来裴承尘对他来说,用处比想象中大不少。
薛千书确实比想象的更在乎他了,本来脾气温顺的人,居然敢动手。
“这些,自己收拾一下吧,辛苦了。”他说完,直径扭头出门,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女生从房间走出来,音量太小,除了花瓶碎掉的声音,她什么都没听见,直接走到裴承尘旁边坐下,圈住他脖子。
“刚刚那人是谁?你小叔吗?长得不错。”
在裴承尘脾气上走动,惹得他更生气,一把甩开她,吼了一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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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迈别墅。
许泛初依旧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桌子上摆着小提琴,这是他今天去找薛千书的证据。
“怎么这么晚?”见他回来,许泛初开口问,语气有些着急。
不是担心裴以迈,是担心裴以迈今天替他办的事情,怕出意外。
“钱小姐很喜欢你,恭喜。”
裴以迈走向酒柜,拿出红酒,想到刚刚的玫瑰颜色,胃里一阵恶心,又放回去,换了瓶洋酒。
“我想知道重点。”
“不浪费时间周旋了,明天我让蒋律直接去趟北城。”
裴以迈亲自出手居然还没有拿下,或许事情真的棘手,许泛初隐隐担忧。
“我刚刚发现,比起旁敲侧击,不如直接动手来得干脆。”看出许泛初的心不在焉,裴以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我还没问到答案,有事离开了。”
他想了想,虽然难以启齿,但不得不补充说:“你明晚办一个小型的试听会,越小越好。”
“什么试听会?”许泛初觉得荒唐。
“新曲发布之前,电影发布之前,都会有一个试听,试映,不是吗?”
“可我从来没有。”
“现在你有了。”裴以迈点头,肯定。
十分钟后,许泛初蹙眉,他堂堂一个天才小提琴家,三番两次被裴以迈当成哄薛千书的工具人,现在还要屈尊开一个没听过的试听会,容量还只有…两个人?
“所以为了补偿你,明天蒋律就到北城了。”裴以迈理直气壮。
“你为了去救薛千书,耽误了我的事,然后告诉我这是在弥补我?”许泛初不可置信,总觉得裴以迈在那他当傻子耍。
“还有一件事,我会帮你联系尹葭音,千书的发布会,她当摄影,连同你的那份一起,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这一句,许泛初确认,裴以迈真的在弥补今天没劝动钱小姐的过错。
两人碰了一杯,达成一致,至少在感情上,他们是合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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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叙言书城。
薛千书正对着电脑修改旧文,有一位女生走进来,敲了敲桌面。
“千书姐。”
她抬头,来的人是林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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