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离去

如今蛊已解,洛梵意没了在南柳停留的理由。

来时南柳一城繁华,去时漫天大雪,一城缟素。

潇潇即便拄着拐,也执意要送别,一送便送到了城外长亭。

“等你回到还城派,记得给我写信。”潇潇牵着洛梵意的手,泪眼盈盈。

公孙青竹牵着毛驴,站在亭下,静静等待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河源。

南柳城无端降下这场大雪,定然与河源之事脱不开干系。

如今洛梵意身上的同命蛊虽已解开,但那诡异的奇毒仍未消散。

他二人仍要同行去河源,洛梵意寻公孙青竹师父以解此毒,公孙青竹则去探查河源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外,阿保被他派往河源之后,便如同师父一般,再无书信传回。

时日见长,公孙青竹心中也渐渐生出几分担忧。

思及此,他抬头看向亭中女子,只见二人正在做最后的道别。

“本以为你是个娇小姐,却不想你如此英勇。”潇潇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艳羡。

“我?”洛梵意微微一愣,她何德何能与英勇二字沾边。

“是你,你是我南柳的英雄。”潇潇紧紧抱住洛梵意,声音带着不舍的哭腔。

洛梵意低声重复:“我是英雄。”

从前她羡慕别人英勇,如今自己也当一回英雄,这执念便不再是执念。

一念天地宽,原是如此。

她骑上马儿,同潇潇挥手作别,公孙青竹亦是骑上了他的毛驴。

一青一红,两道身影,穿过茫茫白雪,向西而去。

行至南柯道,荀鸾的马儿突然截停了二人的去路。

洛梵意跳下马儿,行了一礼:“师兄,你为何来此?”

虽是问句,可她心中早有答案。

自己身坠悬崖,生死未卜,褚十三定然回门派之中据实以告。

果不其然,荀鸾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直指公孙青竹,语气森然:“师妹,我要带回。”

公孙青竹不疾不徐地从毛驴上下来,轻轻移开荀鸾的剑尖,嘴角勾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许是褚姑娘回去后说了些话,让师兄对我有些误解。同命蛊虽解,但洛姑娘余毒未清,不去河源,前功尽弃。”

他语气平淡,然而说出的话却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因上一世的两箭,洛梵意本就对褚十三心存提防,此刻听了这话,她回过神来,死死盯住公孙青竹的脸,眼神中满是探究。

这同命蛊,他身上也有子蛊,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死,却并未告诉褚十三。

他在试探褚十三。

“若非十三,我竟不知你险些死于南柳!”荀鸾语气急促,“生死大事,不由得你胡闹!”

他又对公孙青竹道:“看诊一事到此为止,诊金我还城派如数奉上,但师妹决不能再跟着你。”

“师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洛梵意拦在公孙青竹身前,寸步不让,“此毒不解,天地于我不过是大一些的囚笼,我何辜!”

这一声怒吼,夹杂着洛梵意两世的不甘心,与呼啸的风一起,噼里啪啦地落在荀鸾的心上。

一番话说得决绝,荀鸾为之一震,竟无话可说。

不知师妹从何时变了,犹记得小时候门中其他弟子修炼时,师妹坐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不屑,他还以为师妹对修炼之事不感兴趣。

“师门之命,你也要违抗么?”见洛梵意油盐不进,荀鸾搬出了洛诚。

却不料,这一句话结结实实踩到了洛梵意心中最为介怀之处。

眼前口口声声师门忠义的师兄,同上一世逼着自己自裁的师兄渐渐重叠,洛梵意强忍心中怒火,别过脸去。

“那十三呢,我记得十三同你最是要好,她险些自裁。”

当日褚十三一路狂奔,叩开还城派的大门后,一言不发便跪在了宗门祠堂前,意欲自裁谢罪。

得知洛梵意在南柳险些身死,洛诚亦是气晕过去。

他难得对褚十三动怒,罚她跪在祠堂之中三天三夜。

柯黎试图求情,可洛诚少见的不予采纳。

荀鸾刚夺魁首,便被洛诚一句“务必带回逆女”派来南柳。

“我以为师兄会理解我。”洛梵意轻叹一声,目光直逼荀鸾,“当年师兄想下山游历,父亲亦是极力反对,可我替你求了情。”

提及往事,荀鸾神色和缓了些。

若非当年下山历练,荀他也不会得奇遇,涨修为,一路成长为如今这般,惊才绝艳。

但那一年春日,洛梵意被父亲禁足一个月。

可荀鸾随即便正了神色:“你我不同。”

洛梵意冷嗤一声,所谓不同,不过是师兄会自保,而她不会罢了。

可见人若无能,便只能困在笼中,任人摆布。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的一只金丝雀,笼子由父亲递给丈夫,似乎总有人养着她。

可没人告诉她,若是有朝一日为人厌弃,要如何自处。

她冷冷道:“我意已决,师兄若再加以阻拦,你便只能带回去一具尸体。”

她言语坚决,不留一丝转圜的余地。

不能解毒,她便与废人无异,这一世与上一世,又有何区别?

荀鸾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虽然这样的师妹有些陌生,可又像极了小时候的她。

而洛梵意亦是觉得荀鸾十分陌生。

她有些困惑,从前的自己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迂腐不堪的人呢?

公孙青竹轻笑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剑拔弩张:“师兄若是不放心,大可随我一同前往河源。你我左右护航,定能保你师妹平安无忧。”

荀鸾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下意识反驳道:“门派之中事务繁忙,我怎能丢下不管!”

这便是了,洛梵意心中冷笑,师兄心中一直以宗门为重,这无可厚非。

他或许在乎她的生死,但不在意她的活法。

到此,已再无沟通的必要。

洛梵意后撤几步,走到马儿身旁,悄悄向公孙青竹使了个眼色。

公孙青竹会意,抬手将发间的竹节簪一抛,身形轻动,毛驴扬蹄而起。他一个回身,手中竹剑已成,直指荀鸾腰间要害,刃尖寒光闪烁。

再近一寸,荀鸾便会受伤。

他挑起一侧眉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魁首师兄,我还让了你三分。”

荀鸾怒极,念动口诀,便要同公孙青竹见真章。

二人陷入缠斗之中,洛梵意策马扬长而去。

她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回头喊道:“劳烦师兄替我照顾好父亲,既然忠孝不能两全,我只能先忠于自己。”

荀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中了圈套,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却无处发泄。

他运起全身修为,全力朝公孙青竹击去。

这一击,势如破竹。

公孙青竹身形微微一滞,却并未闪躲,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刹那间,他的胸口处印上了荀鸾的掌印,衣衫被掌力震得七零八落,一道道细小的血丝从嘴角渗出。

他心中暗忖,荀鸾不愧是此次比试大会的魁首,掌风虽略逊于自己,但也算凌厉。

荀鸾面露不解之色,他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为何不躲?”

公孙青竹只是轻笑,骑着毛驴,扬鞭而去。

荀鸾回头,望着二人背影渐渐变成两个小圆点,心知无论自己再怎么阻拦,也拦不住要走的人,长叹一声,回还城派去了。

从南柳往河源,需经过重锦城。

此城山峦叠秀,城中人十分豪爽,食物也十分美味。

若非河源事急,洛梵意真想在此处多停留一阵。

洛梵意和公孙青竹对坐在一处路边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抄手。

他们从南柳走到此处用了十日,越靠近重锦城,看到的各门派弟子便越多。

“你这么博闻强识,知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齐聚重锦?”洛梵意有些疑惑,“下一届比试大会为时尚早,也没听说是要在重锦举办呀?”

公孙青竹喝了一口茶,压住胃间馋意,不疾不徐道:“重锦城有一座塔,名为千尺塔,传说只要一路闯关,到最高一层,便能得到一把绝世好剑,只是这么多年还没人成功过。”

他刚解释完,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先前他生受荀鸾一掌,这几日吃药,必须得忌口。

可洛梵意吃的这一碗抄手鲜香之味直冲公孙青竹脑门,他实在是有些难受。

洛梵意听见这声动静,得意一笑,用筷子夹起一只抄手,故意在公孙青竹眼前晃悠,公孙青竹索性闭上了双眼,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身后一只手靠近,公孙青竹眼皮微动,右手一翻,将身后偷袭的手按住一翻,身后那人吃痛,惊叫出声:“主人别动……痛……”

公孙青竹睁开了眼,对面的洛梵意手已经按在了发间,蓄势待发。

“阿保,你不是应该在河源么?”公孙青竹在阿保头上敲了一计。

阿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边笑着同洛梵意打招呼道:“洛姑娘好。”

洛梵意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脸上稚气未脱,气质干净单纯,同他主人一般穿着一身绿衣。

公孙青竹又不悦地在阿保头上敲了一计:“整日没个正形,我交代你的你都忘了。”

阿保抱着头在小摊的座位之间鼠窜,嚷道:“我知道,有事青鸟联系。但是往河源的路都被堵死了,我想了许多办法都上不去。”

“堵死了?”公孙青竹重复了一声。

“千真万确!”

阿保蹲在桌子下,下巴垫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公孙青竹。

“还有还有,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那蜘蛛精罗织的尸体丢回了中州,妖王说从前天母神设下的万仙屏如今已是形同虚设,每日都有许多妖物逃出,就连幻妖也不例外。”

阿保虽没去成河源,但把自己办好的其他事都交代了个干净,以此祈求公孙青竹的原谅。

可他头上又挨了一计:“这些事也是你能在外人面前说的么?”

公孙青竹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小子戒心是一点也没有。

洛梵意闻言,作势便要离开:“好呀,原来我是外人!”

阿保连忙拦在她面前,连声道:“洛姑娘不是外人,是内人!”

他生怕自己又说错话。

洛梵意眼珠一转,她早就猜测公孙青竹还有别的身份,如今见了阿保,心中猜测更加笃定。

虽说她与公孙青竹本就是陌路人,可一想到他有着许多秘密,而自己于他而言近乎透明,洛梵意便莫名地有些不爽。

公孙青竹轻咳一声,语气无奈:“罢了,万仙屏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各派各城都知道。”

也就是说父亲也知道,洛梵意心中疑惑更甚。

为什么父亲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把这一章漏了,怎么会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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