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条小巷转回先前的那条路上，再往主城外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继续往前走，一直到居住区的边缘再往内拐，就是跟踪者口中的那个组织的总部所在。

秦凝敲了敲房子的门，门打开了，里面有一个人冒出头来：“什么人？”

秦凝轻声对他念了些什么，他就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

然后，他说道：“是……没错，羊大人现在就在这里。”

秦凝低声又呢喃了些什么，那个开门的人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言方略小声对齐莫说：“你男朋友这个技能有点可怕啊，也不知道有没有限制。”

齐莫也小声平淡地回应他：“我不知道什么限制，但一定知道他不会喜欢你这样凑过来和我说话。”

言方略闭嘴了。

秦凝停住话头，然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齐莫注意到他看过来时几不可见地微眯了一下眼，似乎不是很满意所看到的。

言方略应该也注意到了，他老老实实地往旁边挪了挪，离齐莫远远的。

进到屋内，秦凝关上了门。

这是一座比较大的双层住宅，比齐莫的那间大了不少，想必住在这里要花上不少贡献点。

齐莫想，也不知道秦凝的房子又花了多少贡献点？他又是怎么赚到那么多贡献点的呢？

齐莫正想着的人走在住宅的过道里，他看了看前面的房间，对带他们进来的人说道：

“你不用帮我们介绍了，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那个人挠了挠头，傻笑道：“哦，好。我回去守门了。”说完他就回去了。

齐莫看了看，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以后都不会需要再守门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执法队的人帮忙看守着他。

秦凝敲了敲闭着的房门。里面的说话声渐小至停，然后一个声音大声传来：“有事？没事别乱敲门。”

秦凝微笑着说：“没什么事，只是要劳烦你们开一下门了。”

门咔嗒一声打开了。秦凝退后一步，齐莫紧跟在他身侧，看到打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看到几人的面孔时，他似是惊讶了一下，又大声说：“你们是谁？新过来的？怎么没人领你们过来？”

秦凝淡淡地道：“现在不是已经过来了吗，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中年男人一怔，秦凝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副本里和羊先生见过一面，当时也说了之后会找过来的。劳烦你帮我通报一声了。”

中年男人皱眉，他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感觉到眼前的几人不是善茬：“嗯，好吧，我去说一声，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他背后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看着像是要监视好他们的意思。

中年男人往里面走了。

秦凝看向齐莫。齐莫会意，把他们几个都放倒了。

也不知道秦凝对他们有没有用过什么手段，他们的反应似乎都迟了一拍，也没来得及喊叫出声。

秦凝把他们都绑好，齐莫给他们嘴里塞上东西，观赏了一下，觉得自己和秦凝现在简直像什么大反派。

言方略审视了一下，转头冲他们点点头。这是他确认这些人没有后手，已经被完全制服了的意思。

即使不用技能，言方略这个拥有【信息察觉】技能的人也是十分善于观察的。

把人安置到一边后，秦凝继续往里面走去，齐莫紧随其后。

他同时也留意着言方略的情况，这人应该是他们三人中战斗力最弱的，对精神类技能多半也没什么抵抗力。

言方略正在扫视着四周的情况，看起来一切正常。

里面又是一个大点的房间，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说话：“羊大人，我觉得这几人有点可疑……”

里面有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有点不悦：“等等，我再想想，按你的描述，我好像是见过……”

秦凝敲了敲旁边的墙壁，中年男人一惊，转过头来看他：“你、你……”

里面那人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中年男人吸了口气，退后几步。

齐莫看了他一眼，不确定该不该让这人往外走，如果逃了该怎么办。

但好在中年男人没有往外走的打算，他正站在原地伸着头想听里面的情况。

齐莫说：“让一下。”

中年男人瞅了他一眼，齐莫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然后这个人就乖乖地让开了。

齐莫带着言方略跟着秦凝进去了。

里面场地很宽敞，零零散散地有一些人，看起来大多年纪不算小，这让齐莫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正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此人长相平庸，但是常看国际新闻的A国人或者生活在B国的人多半认识他的面孔。

几乎在一看到他脸的一瞬间，他们就知道——这人就是羊家的继承人，羊家家主最喜欢的那个孙子。

姓羊的人看到秦凝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他终于说：“对，没错，我见过你……你是姓齐，没错吧？”

听到这个姓氏时，齐莫忍住了皱眉的冲动，但再听到秦凝平静地说“对，你还记得我”时，他就很难忍受了。

秦凝说：“当时在副本里，我好像是帮了你一把……嗯，没错，是这样，真是巧呢。”

他语气云淡风轻，但齐莫已经和他认识一段时间了，感觉得出来这对于秦凝而言并不是一种友善的语气。

羊先生打量着他们，道：“确实是有这么件事。所以你们是来讨债的吗？”

他的目光在齐莫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仅仅在看齐莫的长相，还是在思索着别的什么。

他身旁的几个人蠢蠢欲动，齐莫估计他们是在时刻准备尽上一些羊家孙子保镖的职责。

秦凝说道：“我还没有闲到那个份上。”

他微微转头望向言方略那边，

“我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这里在收集一些有关现实世界的消息，想着你们可能知道了一些特别的情报，所以才会过来找你们。”

羊先生挑眉：“这样吗？那看来你旁边的那个情报贩子还真是有用呢。”

言方略似乎有点紧张。齐莫想到他发小的遭遇，也许言方略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也是有些怕这些人的吧。

羊先生好像是觉得抓住了他们的一个马脚，有些轻蔑地说：“你们想要换我们手上的情报，当然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行的。”

秦凝平静地说：“哦？那你想要什么。”

羊先生扫了齐莫一眼，这一次他的目光在齐莫身上停留得更久了：“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吧。”

他有些戏谑又更像是嘲笑一样地笑了一下，“没想到像你这种人还会找个男人陪着自己呢。”

齐莫扫视着他浑身上下，再次确定了如果单从外表上看这个人用不了一招就会败在自己手下。

羊先生哈哈地笑了一下：“不如这样，你和你男朋友在我面前亲一个，我就把消息告诉你们好不好？”

这种话已经不是在谈条件，只是纯粹的挑衅了。

齐莫以眼神示意秦凝他能不能现在就把羊先生制住，秦凝轻轻摇了摇头。

羊先生似乎把秦凝的摇头理解为了拒绝，他再次笑了起来。

“好吧，我当然不是需要这个条件作为交换……”羊先生说，“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两个原来真的是一对？这可真是稀奇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

齐莫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人在副本中所见的秦凝是什么样的？

齐莫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对秦凝有一种又忌惮又恐惧，但又不敢畏缩的心态，以至于他要做出一副夸张的姿态不断地挑衅秦凝，来说服自己秦凝其实没有他所认为的那样可怕。

然后，在秦凝稍微表露出态度时，这人也就自然地退缩了。

秦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又再次看向羊先生，对他说道：

“你也应该明白……我今天既然会来这里，就说明我已经对你手里的信息掌握得差不多了。

“现在我来问你，也仅仅是想和你核对一下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自然就做罢了。”

羊先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想来在他脑海里，秦凝说的话不是“自然做罢”，而是“要把他罢黜到自然生态的循环当中”。

羊先生说：“呃，这……”

他用力清了一下嗓子，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恢复理智，“这样吧，你把你知道的部分说给我听，我就告诉你我得到的消息。”

秦凝淡淡地微笑：“那好吧。我现在就和你说。”

“你从一个……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主城里的人嘴里听说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秦凝平铺直叙地说，“他在现实世界里听闻了一种可怕的灾祸，它会让接触到的人全部消亡殆尽，而且，现在还没有人想出办法来遏止它。”

秦凝看着羊先生：“而作为B国羊家的嫡系子弟，你或许恰好……在此之前听说过这件事的一点消息。”

羊先生面部表情一片空白。齐莫想秦凝的猜测恐怕是对的——至少最关键的一部分应该是这样。

秦凝继续道：“在听说这件事之后，你或许已经相信了，又或者还是半信半疑，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很快又有更多消息印证了那个人的说法。

“然后，你就开始想……”秦凝露出浅淡的笑意，那大概是他嘲弄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应该回去现实世界，而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羊先生完全没有了笑意。他张了张嘴，又用力闭上，然后他再次张开嘴，说：“你——”

秦凝举起手，那是一个“停”的手势。羊先生立马闭嘴了。

秦凝冷冷地道：“然后，就是你借助你在现实世界的身份在游戏世界里拉拢人手，想要搅乱主城，借此在这个世界里也坐上高位的筹谋了。

“羊先生，我说得可对？”

羊先生面上的血色已经褪了个干净。他颤着声音说：“你……你！”

他伸手指着秦凝，然后又很快放了下去。齐莫知道他，他连指着秦凝的胆量都没有。

这种仗着家世作威作福、欺凌他人的贵公子齐莫见过很多，其中没有一个是真正有胆子的。

像丞通那样的人已经屈服于他，他还要费尽心机地迷晕丞通，打断他的腿，这何尝不是他在害怕丞通，害怕丞通会成为他的威胁？

旁边有人见状想要出手攻击他们，但齐莫眼疾手快，立刻就动手制服了他。

齐莫按住这个人，扫视一圈，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也没有人再出手。

秦凝淡然地道：“羊先生，你已经被执法队逮捕了。在场的其他人，你们还想要帮他吗？”

他看向周围的人。那些人全都没有出声。

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作为羊先生都畏惧的人，秦凝几人或许无法干掉他们所有人，但多半可以打掉头几只出头鸟。

他们中没有一人想冒这个风险。

秦凝冷淡地说：“那就好。记好了，羊先生，以及其他或许也这样想的人：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没有一个大家族的家长可以保得住你。”

秦凝向外走去。齐莫知道他这是要去通知执法队的人，告诉他们可以冲进来了。

但这个时候，羊先生忽然开口了：

“不、你不姓齐，”羊先生说，他的声音还正因紧张又或者恐惧在微微颤抖，“我猜到你是谁了，你就是秦凝……你就是秦城主……”

秦凝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看着羊先生，也看着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

“不论我的名字是什么，它都和你的遭遇毫无关系。”秦凝说，

“接受自己带来的后果吧，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