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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观南的聘礼缩水了。

向清芜许诺时，他画的饼是一只千年狐妖做主菜，再加几只五六百岁的小狐妖做添头。

但谁也没想到清芜能与相里巫谈得这么妥帖，轻松背负起对方命数，甚至借此践行自身命宫。

既然大家谈得这么好，自然不方便连吃带拿的将人家一家老小都打包走。

姑且给鹧鸪山的狐妖留下看守门户的中坚，免得老祖宗走了，这一支血脉直接断绝。

其实真要比起来，相里巫本命负灵的价值比全山妖魔抹杀灵智后收服都要高。

但那是清芜自己凭本事签下的。

即便虞观南始终在旁边掠阵，震慑那些妖魔，可他依然觉得这不算自己献给帝姬的聘礼。

……失策了。

他确实没想到，这位娇纵任性的帝姬，竟也是个天才。

即使天才如虞观南，又有师门自小引导，他刚开始印证无情命都没有这么顺遂。

【你现在也不怎么顺。】系统见缝插针的吐槽，【都十七岁了，还道心不稳呢。】

[我没有。]

十分冷静地瞬间反驳系统后，虞观南开始思索聘礼缩水的问题，之后该用什么弥补。

“虞观南，你别乱动，别把我掉下去了。”

清芜有点困，但又冷得不行，所以一直将脸缩在虞观南胸口，好像用翅膀将脑袋埋起来的小仙鹤。

此时感觉到虞观南的手在动，她闷闷出声。

“……嗯。”

胸腔传来少年嗓音低低地共鸣。

虞观南的嗓音是清亮凛冽的，跟他平时气质给人的感觉一样，可此刻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胸腔传来的声音就会更低沉些。

虞观南将想要扶剑的手收回来。这已经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很难改正。

每当他陷入思考时，就会摸向剑柄，很难说是在用剑柄帮助思考，还是寻思拔剑解决问题来源。

来的路上两人互动颇多，但回去因为清芜又冷又困，倒是安静很多。

她不说话的时候，虞观南从来不会主动向他发起话题。

无所谓，只要他抱得够稳就好啦。

原本身上也冰冰凉的，但有神符在，她还一直贴着他胸口，原本冷冰冰的地方也被捂热了。

清芜觉得固定保持一个姿势不太舒服，因此转了转身子。

“你——”

“嘘，别乱动。”她一巴掌给虞观南的僵硬反应拍回去，“我胳膊麻了。”

虞观南：……

反正就是帝姬殿下的人形载具。

清芜昏昏欲睡，朦胧中思索自己回去要不要爱干净地再擦擦身上，但那不惊动春桃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好困好累哦。

契约相里巫后，她就像是刚吃过大餐有点晕碳，充满了饱足感。

要不然就偷个懒，反正被褥明天全丢掉换新的就是了……

困意让思绪变得绵长，她刚把脸往虞观南怀里钻了钻，便听见对方开口道。

“不对劲。”

她含糊道：“嗯？”

“伏羲结界在动荡，有人在大邺斗法。”虞观南言简意赅，“精灵都很恐惧。”

“动就动呗……哈？！”清芜惊愕地瞪大眼睛，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你确定？”

她得到虞观南肯定的眼神。

万物有灵，生生不息。

对于那些无害草木精灵，修士大多保持无视共生，时不时能打听点情报的态度。

虞观南便是感知到精灵的恐惧躁动，进而延展神识。

身为悬解境修士，虞观南的感知范围近乎能够笼罩一州，可以完整观察到伏羲结界的一角。

因此这不对劲才尤为可怖。

——笼罩大邺的整个伏羲结界，居然都在震颤！

而结界隔绝的不止是长生天修士……更是界外对凡人有碾压性杀伤力，垂涎欲滴的妖魔，不忌惮用人体做各种材料魔修。

哪怕天塌了，伏羲结界这种神器都不该动摇半分！

“我们赶紧回去。”清芜也不困了，焦急道，“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家。

少年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字眼。

宫廷是她的家。

如果他与她成婚的话，或许也会算是他的家？

*

清芜最初是因为虞观南的预警才紧张起来。

对方已经用数次优异战绩证明自身的靠谱程度，所以她完全不会轻视虞观南的警告。

不过对于结界动荡，高人斗法这种事，她属实没什么实感。

想象出最离谱的画面，也就是春狩时风云变色，斗转星移的画面——那已经够夸张了。

然而事态终究向更严重的方向恶化酝酿。

最初宫外情况如常，已是宵禁时分，除了巡逻的打更人与卫兵，没有人会在街上晃悠。

但当他们飞入后宫，还没落地，情况便迅速恶化。

就在天上看到宫内已经乱做一团，无数宫女太监哭喊乱转，或者跪地向天祈求。

只有少数神策禁卫在值守，艰难维持秩序。

他们紧闭宫门，将外面乱转的恐慌宫人全都赶回宫去，并要求各宫主位约束好自家。

“宫殿在晃……地震了？”

落地后，清芜彻底确认，就是在地震。

这年头没有地震知识普及，并且确实有妖魔存在，所以凡人对天灾普遍存有畏惧心理。为此宫人们惊慌逃窜还算正常。

清芜松了口气：“烈度不强，只有年久失修的房子塌了，还好还好。”

“地震不会影响伏羲结界，因为它根植于大邺灵脉之中。”虞观南嗓音平淡而无情，打碎她的侥幸心理。

“是伏羲结界遭遇重创，难以为继，才导致整个大邺的灵脉都在震动。”

清芜无语。

虞观南要是跟她聊地震这种地理知识，她还能插上嘴，这一说结界之类的行内话，她哪懂。

她不喜欢虞观南这种指点江山的口吻，回嘴：“这种事你得找微生羽说，他现在代领钦天监。”

虞观南望向辽远处：“就是微生羽在与敌人斗法。”

他的黑眸深邃，仿佛能洞穿宫阙群山云层的遮挡，看到那惊险刺激，关系国祚的凶险斗法。

清芜没问微生羽输了还是赢了。

结界动荡能说明很多问题。

也没有问输了会怎么样。

只是落于下风，就已经令国都都地震……

“盛京都地震，其他地方的百姓又该如何。”清芜忧心忡忡道。

盛京是当初由风水大家看过，确认风调雨顺无比适合立都的宝地，数千年不震。

盛京震感都这么强烈，只能以茅草屋掩身，甚至无片瓦遮檐的可怜人……

“乐观些想，茅草压不死人。”虞观南想了想说道，“但宫里若是塌了，这些夫人可逃不出来。”

“春桃！”清芜脸色顿时变了。

虽然虞观南用幻术放倒了长安殿宫人，但动静这么大他们肯定早便醒来了，指不定现在找她都快急疯了。

果然，当她急匆匆赶到长安殿时，原本雅致安静的宫殿外灯火通明。

春桃正在门外与神策禁卫争执。

“求求您性格方便，帝姬与驸马不见，我们必须要找到人的，万一帝姬出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但头领也很为难，说封宫是尊后的旨意，他若是放人出去必要吃挂落。

“姑姑安心，我已派部下前往御花园等处寻找沉月殿下。”

春桃气得发蒙。

派那些卫兵有什么用，他们哪里有自己上心！

她也恨自己，今晚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帝姬消失了都不知道，要不是地震晃得厉害，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回事！

见春桃都快急哭了，清芜赶紧打了个哈欠，从阴影中走出。

“发生何事了，怎么这么吵。”

春桃面色一僵，正想焦急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又去干什么了，可她眼尖瞧见清芜鬓发凌乱，衣着不整，又把所有话语都咽回去。

“劳烦将军费心。”

无论有多少话想问殿下，多想谴责驸马的不懂事，居然带着殿下深夜外出……这传出去殿下名声还要不要了！

尤其封地未定，御史弹劾是能左右封地质量的。

殿下没了先皇母妃庇佑，本就艰难，还被带着胡闹。

春桃深吸气，心底一瞬间飘过无数个想法，反复斟酌推翻言论，决定今晚必须要令殿下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她给春宫图册是启蒙，不是让他们随便挑个地实践啊！

在殿下失贞的恐怖压力面前，就连始终未曾停歇，晃得人腿软的地震，都没那么令春桃害怕了。

对。

这地震是不是晃得有点太久了？

春桃是个老人，知晓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的道理。

对于盛京来说，这种略微站不稳，身子重心不稳晃一下的程度，属于小震，大多数房屋都不会塌。

一般震两三下也就过去了。

可是，从她与统领争执，再到殿下现身，至少得有一炷香时间……

“这地震怎么不停了？”不知是谁喃喃出在场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寂静的夜晚，火炬燃烧的噼啪声清脆，诡异波动如同泥鳅翻身的地面，还有不远处传来的哭喊呵斥声……

昏暗的光影，将所有人脸部表情都照得晦涩不安。

清芜想，似乎、大概、也许不用问斗法结果。

这不就是原作剧情开始时的情况么！

赶紧收拾收拾……该准备逃出城了！

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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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结界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