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宇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他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床铺发凉,说明傅少卿早已离开多时。
他环视一圈宽敝奢华的房间,发现这里的陈设和游轮上的客房大不相同.
他坐了起来,腰腹酸胀,胸前遍布红痕,昨日种种浮现于脑海,快意浮沉的感官刺激让他们不知节制地度过了荒唐的一天。
他转头看向窗外,高楼林立,对面的奢侈品LOGO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暖黄的光,城市的景色让他知道,他已经不在游轮上了。
郑玄宇揉了揉浮肿的眼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他已记不清和傅少卿在客房里偷/欢了几次,只记得后来有人打电话把傅少卿叫走了,他自己一个人被扔在了客房里。
他独自在客房呆愣许久,直到沈星河给他打电话才收拾妥当回到了宴会厅。
郑玄宇被傅少卿抛下,心里的落差让他有些难受。
他心情郁闷,觉得自己实在可笑,于是借口不舒服躲在甲板上喝起了闷酒。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海面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点闪烁着,和满船灯光遥相呼应。
派对用的游艇已经归岸,次日白天他们将继续去海上游玩,中途会登陆一座小岛,延续至傍晚才结束。
郑玄宇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头脑越发不清醒,记忆时断时续。
他喝多了,耳边是沈星河叫他的声音,说什么记不清了,后来他看到傅少卿冷着脸从远处走来,把他从沈星河手里抢了过去,将他带走了。
郑玄宇在外从不喝酒,因为他不仅酒量差,酒品还不好。
他懊恼地捶了捶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丢人。是傅少卿把他弄回来的?他现在在傅少卿家里?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傅少卿没给他发过信息,也没有电话。
他想了想,发了一条,“你在忙吗?”
大约过了十分钟,傅少卿回了一条,“醒了?”
郑玄宇从话中推测傅少卿的心思,问:“你在哪?”
傅少卿这次很快就回了,“公司加班,我今晚不回去了,你离开时把床单洗了。”
郑玄宇失望地叹出口气,嘀咕道:“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他起身把床单被套枕套全拆下来,抱着一堆床品走出卧房,看着眼前宽敞的大平层,落地窗,客厅中心的奶白色地毯,心想这就是傅少卿的家啊。
他在房里找了一圈儿才找到洗衣间,打开洗衣机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条没洗的床单。
他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沾染了一片污渍,看样子是他昨晚喝多吐在上面的,他没吃东西,吐得都是酒水,但味道依旧难闻。
难道傅少卿说的洗床单是指洗衣机里的这件吗?
因为他昨晚照顾自己没来得及清洗,而今天又加班回不来,所以让他洗一下?
他看了眼自己拆下来的床品四件套,不免有些好笑,是他误会了。
郑玄宇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他把床单被罩枕套一股脑地塞进洗衣机里,等待的功夫,在房里简单浏览了一遍。
客厅,书房,洗衣间,衣帽间,健身房,外面还有个大大的露台,真奢华啊。
他没有进房间,只是在门口看了看,然后回到沙发上坐着等待洗完被套后回家。
公司办公室里,傅少卿坐在老板椅上,看着电脑半天没动。
他心里十分烦躁,想不通他昨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会把郑玄宇带回家,还照顾了他半宿。
他这人虽然花心,但也有洁癖,他从不带人回家,只去酒店,而且必须是五星级酒店,环境氛围要求讲究。
为什么会在游轮的客房里把他要了呢?
为什么看他醉了被沈星河抱在怀里就怒火冲天了呢?
为什么看到郑玄宇家里破烂的样子后,改变主意把他带回家了呢?
他应该把他扔在那个出租屋里,转头就走才对。
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归结于郑玄宇和当年的他太像了。
当年的他也是,一杯酒下肚就耍酒疯,平时都不敢正眼看他,喝了酒就缠着他又抱又亲。
那时,他才发觉他喜欢上眼前的男孩了。
他打住思绪,心想郑玄宇和他的身体契合度太高了,给了他无法言喻的感观享受,在这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满意的。
傅少卿心思微动,忽然萌生出了把他长期养在身边的想法,他拿起座机点了助理内线。
洗完并烘干床单后,郑玄宇又把床单熨烫平整铺回了床上,然后才离开。
临走前,他给傅少卿发了信息,可惜他没有回。
接下来的几天,郑玄宇没再见过傅少卿。
给他发信息也是时回时不回,他们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没有多少进展。
他有时觉得自己挺贱的,上赶子送上门,人家还对他带答不理。
他仿佛永远是被动的一方,只能站在一隅,等待傅少卿心血来潮的垂爱。
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合理。
是他喜欢傅少卿,是他高攀傅少卿,是他对傅少卿一见钟情,是他不想离开傅少卿,不是傅少卿离不开他,他那样的人,想要什么人没有啊。
他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陪伴他一段时光,已是幸运。虽然这么想有点犯贱,但没办法,他太喜欢他了。
这种想要他,想占有他的心态越演越烈,越是和他接触,他的喜欢就越深一分。
哪怕他们已经有了亲密关系,哪怕他们拥有过彼此的身体,哪怕他们已经足够熟悉,可每当见到他那一瞬间,他依然会怦然心动,脸红心跳。
他对傅少卿并不了解,却能无条件地信任他,就像他们以前就认识一样。
那种沉积的,踏实的,依赖的感觉是那么的殷实。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这种感情产生得奇怪又迅猛,他甚至觉得自己爱上他许久了。
因此不管他们以后会怎么样,他都享受和傅少卿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他不求和他天长地久,只求他和自己在一起时始终如一。
从游艇派队回来后,不知为何,沈星河被家里关了禁/闭。
每天锁在房里不准他出门,一个礼拜后才把他放出来。
那天,他来给自己送钱,支支吾吾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家里司机在路边等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郑玄宇用这笔钱给妈妈交了医药费,还了两个月的利息,手里还有结余。
徐哥那边又给他涨了工资,可以说生活越过越好了。
他打算报个班学点什么,或者弄个成人教育的文凭,他总不能一直给人送货。
他高中时学习挺好的,考个名牌大学不成问题。要不是因为那场大火,他应该和宋易洋一样读大四了。
大学,以前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已经遥不可及。
那场大火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妈妈,也毁了他的整个人生。
其实他一直怀疑那场大火是人为的,可他不敢说。
他觉得对不起妈妈,如果不是因为他跑进火场里拿东西,妈妈也不会为了救他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如今他背负着巨额的高利贷,过得穷困潦倒,可能就是他的报应吧。
这日,医院的赵医生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妈妈的情况不容乐观,让他去趟医院。
二人在医生办公室里谈了近一个小时,言外之意是这种治疗没有意义,劳民伤财不说,也不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他知道赵医生是好心,看他一个人太难了,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最后依然决定继续治疗。
他来到病房里,坐在妈妈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自言自语地说给她听。
“妈妈,你要坚持下去啊,我们一定会有奇迹的。”
“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哪个小男孩儿没有妈妈啊。”
“……”
晚上,他情绪低落地往家走,每次去医院,他都有一种负罪感。
今天赵医生的一席话,更让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道理他都懂,这么多年的治疗,他早就知道奇迹不会发生了。
可是他做不到放弃,他无法在那份决定妈妈生死的纸上签字,他做不到,妈妈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撑,也是他生存的动力。
他这么多年是靠着救妈妈的信念活过来的,如果没有了妈妈,他的世界会垮掉崩塌。
正低头走着,前方传来了一道粗犷地喊声:“郑玄宇,你让老子好找啊,看你小子今天还能往哪躲!”
郑玄宇吓了一大跳,他猛地抬起头,竟然是高利贷那些打手,他不是还了利息吗?还提前还了一个月。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可是转过身却猛地刹住了。
楼梯间跟上来两个人,手里拎着棍子,一下接一下地打在手心上,前后夹击把他堵在了中间。
他知道自己这次跑不掉了,于是放低姿态服软道:“孙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边赔笑边将自己的后背抵靠在墙上,做出防御的准备。
“我利息不是都付了吗?而且这么多年,我也没拖过您啊。”
“利息?”那个满脸横肉被叫孙哥的人眼珠子一瞪,“老子不要你的利息,老子要的是本金。”
郑玄宇谨慎地看着他们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心里害怕极了。
这些人可不是文明人,虽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但是打断他一根胳膊一条腿他也受不了啊。
“郑玄宇,你小子胆子够大,敢玩老子。”
那个孙哥挥起棍子,嗵一声杵在他耳边,一脸凶相地狠道:“你他妈的拿了两百多万,就还给老子那点钱?你是想死吗?”
郑玄宇心里一凉到底,果然。
他讨好地笑笑,“孙哥,我哪敢骗您啊孙哥,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也想尽快把钱还您,可是公司没给我结款,现在钱都压在他们手里,而且也不是两百万,其实就,就几十万。”
“放屁!”孙哥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郑玄宇被打得头偏向一边,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一股血腥味,估计是出血了。
他咬着牙,硬是把血咽了下去。
“你他妈的当老子瞎,那个榜一大哥一看就是个富豪,在直播间一出手就是两百万,这明摆着的事,你他妈竟然还敢骗我说什么几十万。”
说到此他怒火中烧,一拳砸在了郑玄宇的肚子上。
郑玄宇猫着腰,半天没直起来,干呕了几声,脸胀得通红。
他费力道:“孙哥,我,真的,没骗你,如果公司把钱给我了,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汇过去,你饶我一次吧,你要真把我打死了,可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你他妈还敢威胁老子。”孙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露出一副奸/笑,“老子不杀你,老子毁了你的容,我看你怎么当小白脸去哄你那些粉丝。”
郑玄宇脸色一变,若说刚才是装的,那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
如果他被人毁容,傅少卿肯定看不上他了,他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远去。
他曾经说过,让他保护好自己这张脸,说这张脸让他很喜欢,尤其是眼睛。
孙哥见他害怕了,得意地嗤笑一声,“不过我现在不会毁了你这张脸。”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老子还指望你这张脸还债呢,今天老子就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说完他往后一步,一扬手,喝道:“给我打!”
其他三人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郑玄宇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倚在墙边,任由他们拳脚相向。
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抗逃跑,可是他能躲到哪里去呢。
如果对方是一两个人他还能和他们拼一次,可是面对四个身强力壮手持刀棍的人,多少反抗都是徒劳。
与其冒险一搏不如挨顿打得了,毕竟他逃离不开,他妈妈在这儿,傅少卿也在这儿。
身上的疼痛一**传来,他紧紧地护着自己的重要部位,试图将伤害降到最低。
可就在这样的遭遇下,他悲哀地发现,他竟然庆幸地想着还好他护住了自己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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