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旎围着附近跑完一圈后，气喘吁吁地回来。
偷摸扫了一眼周围，没察觉什么异常。
西陵嫮还玉立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接受着她的打量。
四目相对，苏旎尴尬地收回了视线，慢跑向她，提起襦裙伸出一只脚给她看，“你看吧，我的脚好得很。”
纵使知道面前的人并非真的想看她是否康健，只是为了将她支开而已……但她是女主，她可不能败坏了她们的关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西陵嫮本就感觉抱歉，瞧她跑了一圈后那上气不接下气，更是觉得内疚，连忙扶起苏旎。
苏旎对此不明所以，但等西陵嫮身上的异香袭入她鼻中，她又将方才所有的烦忧疑问都抛之脑后。
试问，一个仙姿迭貌的天之骄子，此刻低头化为绕指柔，小心翼翼地服侍她......
苏旎此刻受宠若惊，像是伏在云絮上酣睡后半醒，整个人都飘飘然，“我跑了一圈，发现附近并未有什么怪物，天色阴沉，此地人迹罕至，我们还是离开此处吧与其他人会合吧。”
西陵嫮温声应允，“好。”
苏旎与西陵嫮两人并排往回走，不时又停下，使劲锤了锤自己略感疲乏的腿，“哎呀～腿好酸啊，定是方才跑累了。”
她主动低了头，也定要别人低一次头，这样才算公平。
西陵嫮脚步骤停，一脚还滞在空中，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她思索片刻，自觉走到苏旎面前蹲下身子，将整个背都交由给她，“我背你吧，我还不累。”
就喜欢这种识趣但话不多的，苏旎窃喜，嘴角止不住飞扬。她也俯下身，整个人都依靠着身下的西陵嫮，双臂交叉，锁着她的脖颈。
西陵嫮双手穿绕背上那人繁琐的衣裙，丝纱与云锦纠缠，她理不清，只能大致地将她托起。
身下之人走得小心，苏旎丝毫没感觉到颠簸，便阖上眼佯装睡着。
系统，我这算是任务失败了吗？
【唔——算是失败了，不过也不算太失败，这次只是女主初遇了男主，男主并没有初遇女主噢！】
什么？苏旎的脑子像被打了死结般，捋了几遍也不太懂。
【在宿主离开的片刻，女主杀了男主，男主还来不及初遇女主就已经死了。】
......?
【宿主别伤心，任务完成得不算太失败，我们可以给你申请额外补助哦亲亲。】
......
男主就这么死了？
她脑中出现轰隆隆的杂音，乱七八糟的一片。
这不是补助不补助的事，这是关于她心中爱与正义，伦理与纲常，秩序与规范的事……
简而言之，是她内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完全崩塌，是她纯粹幼小的心灵被扼杀，女主杀了男主?她的主线任务刚刚开启就这么结束了?
女主怎么会杀了男主？
正常的女主都不会在初遇时杀了男主，更何况恋爱脑的女主。
她不是恋爱脑吗？你是说她一见面就捅了男主？
......
当然，额外补助还是请帮她申请一下。
【好的宿主，稍后帮您申请。我们也不太清楚女主行为动机，不过男主身有九命，系统查到他还有五条命，放心好了，他会复活的。】
虽然她震惊于男主就这样简陋地死了，但......倒也不必让他复活。
苏旎睁开眼，身下那人还在赶路，一言不发。她凑近嗅了嗅西陵嫮的气味，还是一股柔和的清香，没有一丝杀过人后的血腥之气。
西陵嫮感受到身上人的动作，身体不由得一僵，心里莫名的慌乱，下意识偏头向旁边躲去。
苏旎眉心皱成一团，纳闷她为何那么大的反应，她的下巴伏在西陵嫮的肩上，细细研究。
西陵嫮刻意躲闪，她被盯得十分不自在，脸如同晚夏的桃子，红得都有些发烂，低声嗫嚅，“好痒......”
苏旎眼睛一转，正好趁热打铁，放柔声音试探，“你方才一个人在那......”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
她刚说几个字就被西陵嫮打断，她刻意提高音量，十分急躁打断她的话，“你不在时我遇到了一个怪物，我怕他到处伤人，于是便将他杀了。”
“他......”
“他这种魔物，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嗜血吸髓，杀人成瘾，还是杀了才好，以绝后患。”
“你......”
“我很好，没有被伤到。”
苏旎刚问一个字她便知道她所想，几番对阵她完全没有插嘴反问的余地。
她微张着嘴，也不知道再问什么，该问的她也问了，剩下的东西她不想说她确是再难问出。
西陵嫮背着苏旎往回走了许久，她们俩默契噤声，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僵局。
人渐渐多了起来，路遇几个道友，她们一拍即合，围坐一团一同休息。
“听说只要平安度过今夜，明天天亮，离开此地便算成功通过试炼了。”
“感觉今夜不会太平啊，要不我们选一个人出来守夜吧！”
淡粉色衣衫的姑娘眼睛一亮，苏旎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不如我们抽签决定吧！”
论运气，她还从未赢过谁。
苏旎纵使心里再不愿，也还是随着其余几人点了头。
那姑娘随意从旁边薅下六根野草，五根长的，一根短的，随意攥进手心，“公平起见，我们六人抓六签，谁抓到那根短的，便由谁来守夜。”
苏旎不想守夜，她想睡觉！
她抢着走到那姑娘跟前，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几根草，凭着草叶颜色与经脉，努力分辨哪根不像是短的。
“就这根！”
......
苏旎不出意外地选择了最短的那根。
其他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气，抽都还没抽，就已经看见结果了，连忙笑着对着已经石化的苏旎抱拳行礼，“多谢道友！”
西陵嫮不忍瞧见苏旎那般面如死灰，视死如归的神情，主动同其余人捡了一些木头，堆放在苏旎旁边，细声安慰，“别伤心了，我等会儿早点睡，与你换班可好？”
要不说她是女主呢！因为她善！
苏旎猛地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女主，俺要守护你一辈子！
夜色渐沉，不同于白天灰蒙的天色，现在的天黑是完全无光的黑。同行地一位火灵根道友，将木头都点燃，才见一丝丝光亮。
其余几人都已经睡下，只剩苏旎一人蹲坐在柴火堆旁干瞪着眼睛守夜。
苏旎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头，原本烧得正旺的火一下子燎了她的手指，像是有些许不满。
苏旎借着火光低头查看她的手指，并未被烫伤，也一点都不疼，好像这火焰只是吓了吓她。
不过，添了一根柴，稍微暖和一些了。
夜上三更，她倒没多害怕四周的什么妖魔鬼怪，只觉得四周实在是冷，白天她就未曾感受到一点阳光的温暖，如今到了夜里，更是一片湿凉刺骨的冷。
苏旎紧了紧衣袖，再往火堆那边挪了挪。
漫眼的火光......
苏旎没看到的背后，一个淡紫色细烟圈慢慢散开在她们中间。
旁边已经睡着的人，无意吸入，睡得更沉。
还未睡着的苏旎，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向下垂，眼前的火焰，渐渐像是被蒙上一层纱，隐隐约约，朦胧而遥不可及。
再挣扎，再努力，也是无用功，苏旎脑中地纠结，随着困意的侵袭，逐渐随波逐流，消失到脑外。
苏旎躺在地上，哪怕是光秃秃还有几个粗大树根突起的地面，她也觉得像是睡在了棉花田海里，软绵绵的......
琉璃砖瓦堆砌起的一间仙殿，月光洒下，整间殿墙泛着五彩斑斓的月光白，壁上金丝绘着祥云仙鹤，白玉雕着庄周梦蝶，无论是从内看还是从外看，都是一片金碧辉煌。
大厅正中央，长着一颗低矮的桃树，宽有几丈，三四个人环抱都抱不住，桃树不往高出长，枝蔓只向四周延伸，其状似黑松。
千万来，它一直生长于此，此间殿堂，便是依它所建。与凡间桃花不同，此桃树上结着朵朵桃花，春天开，冬天谢，不生果，只生魇。
此时的桃树，被一群长老围在中间，树干上挂着一副水墨山林画，正是新弟子入门试炼那张。
桃树生魇，他们方才在画前薰了炷香，将画中弟子都迷倒。进入睡梦中，以他们自己的梦魇为困境，若能打破自己的梦魇，从中逃出，便算是试炼成功。
“开始了。”
桃枝粗的地方，桃花结的多。桃花结的多的地方，魇果生的多。几位长老都聚在一团，摘选了自己看好的弟子的魇果，窥其心中薄弱之地。
游珩在树下驻足，一眼就看到了长在桃粉花丛间的苏旎魇果，轻轻摘下，刚准备要看，云洲便跟过来，要将手中的魇果堆放到他手里，“游珩，你瞧这些弟子，心无贪嗔，至真至纯，都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啊！”
云洲，修逍遥道的老上仙，自他有记忆起他便存在。他师傅仙逝后，他便算宗门最年长的神仙。
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了。
游珩连忙行礼推辞，“云长老心系晚辈，晚辈万分感激，不过......晚辈有诺，已不再收徒了。”
“这些，您还是将拿给我师兄看吧。”
云洲笑眼眯眯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人，“可这就是你师兄让我拿来的啊。”
“多谢云长老，”封安，游珩的师兄，一把接过了那一堆魇果，拉起游珩的手让他捧好。
“好好看看，今年你不收徒弟，也要收个徒孙。陈最和郁雾那两个，算是指望不上，你再不收个好弟子，咱们无情道真就算完了。”
游珩一扫方才的推辞，低头攥在手中的那一颗魇果。唇角微弯，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干净的嗓音也泛着几分笑意，“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