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默瞪大了眼睛看着路原喉结上的粉色唇印，她满脑子想着怎么补救这个场景，却看到了路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的口红……”余默眨巴着眼说话变得有点含糊不清，好在路原听懂了。

“没事没事。”说完，路原伸手在裤兜里摸出一包纸巾，他抬起手往脖子上胡乱擦了擦，但是由于太拥挤了手臂只能放在侧面，他能擦到的范围很小。

“左边一点，再左一点……”见路原一直没够到，余默忍不住告诉他具体方位，奇怪的话引来了众人围观。虽然旁边的人压根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大家都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余默附在路原耳边轻声说：“你给我，我来帮你吧。”

呼吸触碰到耳廓，耳朵上每一根神经都瞬间扩张，路原的脑袋在强烈的刺激下感到一阵眩晕。

路原僵在原地像在等待审判，他感觉到手里的纸巾被一股弱弱的力量慢慢往外抽，直到完全脱离自己的手掌。

余默微微抬头看向唇印，随着车身的晃动鼻尖时不时碰到路原的下巴，惹得两个人面红耳赤。接着，路原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在轻轻蹭着自己的喉结。

咳咳。好痒。

余默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列车提醒到站又响起：“银波湖站到了，请各位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右侧车门下车。”

车门一打开，后面的乘客就像一股湍急的河流涌了上来，强劲的人群推力将两人硬生生挤下了车。路原紧跟在余默身后，他加紧步伐跟上生怕人太多走丢了，还不忘趁着两人分开了些深呼吸调整心情。

余默走到地铁站的人工服务台，打开志愿者打卡器向工作人员示意自己在寻找地铁站志愿服务的组织者，其中一个男人检查完两人的证件后，掀起绿色通道的闸门，领着两人来到了休息间。

休息间里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红马甲，他们有的人看起来很疲惫，热得满头大汗往嘴里不停灌水，有的人却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兴奋得随时可以接替别人的班。

大家不约而同地上下打量着这两个新进来的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声：“新来的是吧？换上马甲，等一会三点钟接班。”男生将手中的两件红色马甲递到路原和余默面前。

路原接过红色马甲往身上套：“请问一下您，我们具体的工作是什么？”

男生眯着眼睛笑意盈盈：“你们俩等会去2号口一边站一人，主要帮助乘客拿他们拿不动的行李，帮助不会买票的游客在售票机上买票，指引乘客有序安检，遇到紧急情况呼叫服务台就好。”

路原点点头，这任务的确是新手难度，他向眼前的人道了谢，回头环顾了整间屋子，发现只有靠近门的地方有一张凳子。

路原拉扯了一下余默的衣角：“你坐吧，我不累。”

余默没有推辞，毕竟在路原眼里自己来着例假，如果她不坐这个座位，路原也绝对不会安心坐下去。

余默刚坐下，路原站到她身边，他们对面的一个男生对着路原使了个眼色：“兄弟你第一次出志愿服务啊？这是你对象？”

路原憨憨笑道：“不是，只是之前没做过地铁站的服务。我们是朋友。”

男生轻蔑一笑，看起来不太相信路原说的话：“刚谈？还没公开啊？”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把目光投给路原。

路原和余默一脸懵地看向对方的脖子，余默现在的角度仰视着路原才发现，刚刚下车太挤，喉结下方还有口红印没有擦干净，那粉粉的颜色还带着点光泽，一看，就是刚印上去不久。

路原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余默就拿出口袋里被攥皱得不成样子的还沾着口红的纸巾，站起来一脸委屈地对路原说：“对不起，我刚刚没擦干净。”

那种痒痒地感觉又爬上了路原的脖子。

虽然声音不大，也足够对面的男生听到，他惊愕地看着这两个人毫无预兆地往他嘴里塞狗粮，心中直呼没天理。

此时，领队的男生走了进来敲了敲门框，指着余默和路原说：“你俩跟我走吧。”两人听到指令立刻乖乖跟了上去。

路原并排跟余默走在一起低声问：“你怎么不反驳？”

“不承认有用吗，越解释他越乱想我们的关系。”余默语气很平静，“早点擦了省的别人再误会。”

“你好平静哦。”路原感受到了她过于淡定的神情，“默默姐是不是很多男生追所以能这么冷静处理这种事？”

路原还在等余默的回答，余默没说话远远地站到了2号口的另外一侧看着他。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已经不那么毒辣，暖黄色的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微笑的弧度勾勒得更加清晰，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眼里含着点点笑意，让她天生冷漠淡然的脸看起来有了些想让人靠近的温度。

这一下午很忙碌，行李多的游客不多，大家都是轻装上阵。大多数时间他们只需要解答游客的问题，比如从银波湖去安南火车站要乘几号线，往哪个方向、多少面值的纸币才能买票等等。

志愿服务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站立了两个小时没有休息的两人有些疲惫，他们回去还红色马甲的时候在休息室又遇到那个八卦男孩。

“兄弟走啦？”他拍拍路原的肩膀。

路原想到了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嗯，回去了，有缘再会。”

八卦男孩探头看了一眼路原身后的余默：“不带女朋友逛逛公园？累了去吃点湖鲜也行啊。”

路原有点进退两难，这个时候发起邀请怕余默身体不适太累，但是这哥们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不邀请是不是显得自己有点抠门了……

余默看这男生不死心，上前搂住路原的胳膊：“那我们去湖边看看？我这一下午站热了，想吃根冰淇淋。”

路原一听到这话急了，立刻反驳：“你不能吃冰的，等会肚子更疼了。”

八卦男孩见状识相走开：“那你俩逛，我先走了。”

余默看到他溜走的背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撒开路原的胳膊：“走吧，你之前应该没来过这，我们去逛逛。”

“真的没事吗？”路原指指自己的肚子。

“放心啦。”

他们并肩在夕阳下漫步，顺着林荫大道往湖边走去。

余默先开了口：“之前本科谈过一个学长，他一毕业我们就分手了，后来没谈过了。”

路原立刻顺着话茬接上：“当时为什么分手啊？”

“异地恋，他跟同事好上了。”

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绝大多数人的恋爱结果，路原虽然年纪小，却懂得这些道理。

他不禁有点心生怜惜。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后来就一直谈不到了？”

余默稍微思考了一会：“合得来的吧。三观、性格都合得来的。”

“这么简单？没有别的吗？比如身高长相，职业，原生家庭。”

“身高至少得180以上吧，毕竟我自己还蛮高的。长相我喜欢大眼睛的男生，皮肤要好一点，职业得有稳定收入，家庭……”一旦给余默开了头，她开始开条件个没完没了。

路原感觉到不太对劲：“不是，你刚不还说合得来就行？”

“哈哈哈哈哈……”

路原：“今天那杯奶茶好喝吗？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买了奶青。”

余默：“好喝，我喜欢茉莉花味，我自己平时都会泡花茶喝。”

“那你喜欢喝咖啡吗？下次可以请你喝咖啡。”

“咖啡算了吧，我每次喝完都不舒服。”

“嗯，那下次还请你喝奶茶。”

“那就先谢谢你啦。”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的码头。

“想泛舟吗？”余默询问身边的人。

“嗯。”

路原走到湖畔的小亭子跟前和码头上的船夫说了几句，用手机扫了码头上挂着的二维码，回头向余默招了招手：“来。”

余默走上前，船夫正在帮他们把一艘“小白鸭”游船往码头边赶，两人穿好救生衣，船夫嘱咐道：“男孩子先上，上去以后扶着姑娘上船。”

路原很兴奋，浑身的细胞都像被激活了一样蹦蹦跳跳地上船去了，他在船上转身朝着余默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来，拉住我！”

船在他的脚下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余默想一脚踩进去又怕踩空，她是一只旱鸭子，完全不通水性。

她一把握住路原的手，感受到这只温暖的大手在自己的手心下给了一个向上的力量，这股力量让她稳稳踩进了晃晃悠悠的小船里。

“我来开船，你看风景就好。”余默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突然臭屁了起来，她转头看向远方的山峦，感受身体被自然温柔包裹住，深吸一口气，呼。

真舒服……感觉刚刚站了两个小时身体的疲惫被一扫而光。

余默看向水里扑腾着的小鸭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我听说下个月考研现场确认你们学校在我们校区也有考点，现场确认需要很多志愿者，所以到时候你会来吗？”

“你等一下。”路原低头翻看手机，“上次研究生会在学校招聘志愿者了，我报的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个吧？”

余默定睛仔细看路原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点点头。

“所以你也会在吗？”路原问道。

余默摇头：“研三都不会去。”

“没关系，即使你不出活动，在学校里也能见到你的对吧？”路原依然专心致志开着船。

“是的，到时候请你去校外附近的餐馆吃，学校外夜市很多好吃的。”路原已经在余默的语气里听出了期待。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最喜欢冰粉，很多山楂碎的那种！”余默说到冰粉，眼睛都亮了。

“我喜欢烤冷面，双蛋！加三根火腿肠，不不，四根吧！”

“你也太会吃了吧……”

傍晚凉爽的晚风中飘荡着两个人爽朗的笑声，降临的深色夜幕浸染着血色的晚霞，他们慢慢开着船来到岸边，将租的游船还给了码头上的车夫。

“饿吗？请你去吃湖鲜？”余默问。

路原点点头：“来都来了，吃肯定是要吃的，但是说好了，我请！”

“我怎么能让小孩子请客？”

“什么？”路原的这一问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你不是说我不是小孩子吗？”

“可是你明明比我小四岁多，不就是小孩子吗……”

“我不是，我都20了。”

“20岁就是小孩啊。”

“……”

两个人争辩着聊了一路，选了银波湖附近步行街边的一家鱼馆。

路原扫了一下桌边的二维码，弹出菜单后将手机递给余默：“你来点吧，我都行。”

余默滑动着手机屏幕，时不时用手指点两下，短暂思考后将手机还给路原：“点好了，没点太多，晚上吃太多睡不着。”

余默指着身后远处的冰柜：“我点了两听可乐你去拿一下吧，这边饮料自己拿，我去拿一下筷子。”消毒筷子的箱子在另一个角落。

余默把筷子拿回来刚放下，门外就迎面进来一个瘦削佝偻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面容，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从进门开始就直勾勾盯着余默。

余默也察觉到不对，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谁知这个男人并没有收敛目光而是直接走了上来：“小姐姐方便认识一下吗？”男人递上来一只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微信的二维码。

余默选择无视他，摆了摆手说：“不太方便。”

那男人不依不饶，将手机又往前递了一点：“加一下呗，认识一下。”

“我说了，不加。”余默坐下开始用开水烫手里的餐具。

那男人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手机再次往余默面前递了一点。

余默被这油腻男搞得有点不耐烦，低下头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在数字键盘上按下了110，她刚要举起手机警告这个骚扰她的男人，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挡在了她和这个男人中间。

“兄弟，当着我的面想泡我女朋友不合适吧？”路原用词很不客气，语气里充满了攻击性，他说完就将手中的两听可乐狠狠放到了桌面，敲击声吓得那个男人身体一抖，同时也引来了餐馆大厅里众人的围观。

男人上下打量了路原一眼，又看向了桌面上的两听可乐：“嗨，你不早说你有对象。”随后便没趣地扭头走了。

余默被眼前的这场闹剧搞得有点无奈，而此时本该面对面坐着的路原却挨着她坐下了，他拉开其中一个易拉罐上的拉环，将汽水递给她：“别怕，我坐在你旁边没人敢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