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绥点头后,苏喻言又问他是哪两个字,以后可以不可以都用它作为仪式的符号。
“像是记号一样,见到的人都会清楚我是你的人。”他的语调上扬,显得有些激动,“你也可以看清我的诚意,彻底放心了。”
越绥不知道是该先解释这并不是仪式,还是该先打破他的幻想,毕竟就算他真的不放心,也不会跟任务掰手腕。但苏喻言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眼神迷离又向往,仿佛已经身临其境,完全注意不到其他。
“……”正巧身体使用的时间不多了,越绥沉默地原地消失,木着脸回到小空间。
他问1446,“你真的不觉得他有毛病吗?不想当罗汉用他自己的名字不是更好吗?”
1446宛如在医院工作了十年,三下五除二处理完伤口,冷酷地说:【我看你才是有毛病,他干点什么都一惊一乍,不影响任务你管他用什么,他要用1446我都不介意。】
“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虽然越绥没了记忆,但想到对方身体上写满自己的名字,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1446:【全宇宙就你一个人叫越绥吗?你当自己写的是另一个叫越绥的但和你毫不相干的人不就行了?况且凡人界又没灵气,你就算画个王八上去都没人看得见。】
大师啊。短短几句话,越绥就完全被说服了,真的,他可能真的因为失忆的缘故过于草木皆兵了,才会看什么都觉得奇怪。
通过前几次的融血,苏喻言的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善,越绥每次离开后,他身上就会浮出灰扑扑的杂质,沐浴的频率变成了一天三四次。
有一次洗澡时,苏承武领着生母身边的嬷嬷过来,蛮横地撞开门,苏喻言只来得及浑身湿漉漉地穿上衣服。
苏承武找来的原因很简单,他一直在等这个贱人死,上回好不容易求得父亲松口提前了,结果对方命硬没死掉。现在听耳目说苏喻言面上有了血色,似乎身体好了不少,立刻急冲冲地拉着嬷嬷过来确认,好叫生母相信他说的话,帮忙游说父亲。
他来得匆忙,见了面就嚷嚷不停,苏喻言像往常般低眉顺眼,花了些时间将其打发了,当晚收拾好行李垫着椅子翻墙出了定安王府。
路上他没有回过一次头,目的明确地朝郊外走。
越绥像之前一样进入身体修炼,时间到了准时睁眼准备给苏喻言进行今天的治疗,看见水幕中陌生的场景呆了几秒,问1446,“发生了什么?”
回复他的却是苏喻言,他以前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双腿走得直颤,面对他时像是瞬间有了力气般,神情变得放松,行走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我们去庙里住一段时间,京郊的名寺都在西边,南边的槐山庙建在山顶,香客香火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我舅舅和主持是年少好友,曾经托人问我要不要去山顶小住,现在天气这么好,择日不如撞日不是?”
越绥没什么意见,“嗯,也好。”
苏承武闯进来的那天越绥也看见了,但身体使用的时间刚过,他便差使1446出去将他绊了个脸着地。苏喻言自己愿意搬出去住也挺好。
苏喻言笑眯眯地说,“其实两年前刚收主持的消息,我就托送饭食的小厮打听过槐山寺。但是我的身体太差,又实在不愿意就这么离开随了他们的意。如今看来当时我真是被蒙蔽了双眼,世子之位在他们眼中重要,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与其自损八千不如离开寻找时机,将他们都杀了。这样也算满足他们一家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愿望,不是吗?”
见他面上没有任何勉强之色,越绥松了口气,难得没有选择继续修炼,而是好好地呆在身体里听苏喻言讲了一路往事。
听他讲很多年前,他五岁,母亲身体还算康健,只是体弱见不得风,房间里不论春夏秋冬都暖烘烘的,他喜欢坐在小凳子上,靠在母亲腿边听她念书。
彼时外祖家安在,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府中总有新奇少见的玩意。有天苏喻言过去找表哥玩,吃到一种梅花形状的糕点惊为天人,外祖母见他喜欢,说是圣上赏的,将余下的全给了他,让其带回府中给母亲尝一尝。
母亲当着他的面尝了一块,笑着摸他的头说好吃。他很高兴,将所有糕点都给了母亲,晚间饭后,想起梅花糕的味道又嘴馋,他结结巴巴地问母亲还有剩的吗,却得到了宽慰的笑容以及一整盘梅花糕。
后来想起此事,苏喻言的心情都会变好,他清楚自己被母亲爱着包容着,这样的感情就像将人的心泡在温水中,有着抚慰一切人心的能力。
他又说起捡玉佩的晚上,上山的路很不好走,他摔了两跤,好在没有伤到脸。说起沿途的犹豫害怕,既担心无功而返又怕找不到玉佩,还叫母亲额外担心。
越绥安静地听着,1446无聊地回系统空间了,他也没不耐烦。
他没有想苏喻言或许是太久没和人讲话了,才会对着刚认识不久的他说这么久,也没有想这段时间他可以攒多少灵气。越绥只是看着细心套上粗布麻衣的人,想起水幕第一次出现,还是孩童的人虔诚地跪着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觉得这个任务没有那么浪费时间了。
***
槐山寺建在山顶,仅有十几年的历史,在百姓口中毫无存在感。寺庙里包括住持在内只有五个和尚,平日的口粮全靠自给自足,偶尔才会采些草药下山,和药铺换几个铜板,买点其他的吃食换换口味。
苏喻言带来的包裹除了衣物,还有一支母亲留下的玉簪、一支毛笔和些许碎银。这些算是他在定安王府所有的财产,他交了碎银做香火钱,带着越绥搬进了最偏的一间竹屋。
这间竹屋据说是之前一个孤僻的和尚建的,距寺庙还有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住持劝他换一间,但没捱过苏喻言坚持。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