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刀下爱

“纪庆杰!你想要什么,放了他纪大人都会满足你!但如果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达维庄园绝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听到纪庆杰的威胁,死侍中领头的男人没有退让,他看着倒在纪庆杰身前的闻恩,他是达维庄园的半个主子,纪大人的爱人,小少爷的母亲,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要什么?我要重回檀宫!纪宗政这个狗东西,老爷子刚死就对我赶尽杀绝!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纪庆杰想到什么,又突然讳莫如深地审视闻恩:“他不是最在乎他那个宝贝儿子和这个……这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怪人吗?那我就要让他知道失去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感受!”

纪庆杰形容闻恩为怪人,而不是奴隶。

浑身软弱无力的闻恩脑子里紧绷的弦还没断,他从纪庆杰的话中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纪庆杰形容他为怪人,难不成纪庆杰知道了什么?

结果下一秒,两人目光对上,闻恩就知道了答案——纪庆杰抵在闻恩喉咙上的刀锋用力,仿佛要将他的皮肉刺破,男人露出一抹怪笑,突然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异世之人,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对不对?”

闻恩陡然呼吸战栗。

而纪庆杰并未注意到闻恩的反应,他像是痛恨极了,咬牙继续道:“所以我本来不会输的,有老爷子的支持我怎么会输?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可因为你,因为纪宗政先得到了你,你告诉了他未来的事?正是因为你告诉了他才助他走上如今的高位,是不是?”

“这一切本来是我的,是我的!”

闻恩屏住呼吸,愕然只敢放在内心。

这世上知道他来自异世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纪宗政便只剩死去的纪鹤,纪宗政没理由和其他人说,而纪鹤……

所以是纪鹤吗?纪鹤是纪家人,纪庆杰也是纪家人,难不成纪鹤生前告诉过纪庆杰?甚至还不约而同地和他编造了预言的谎言。

除了这个可能,闻恩想不到其他。

可闻恩不想摊上“预言”这样的能力,那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他当初根本没看完《帝国黄昏》,也从未告知过纪宗政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其实对未来,他也是一片迷茫。

“这样的谎话你也信。”闻恩尽量让语气毫无波澜,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纪宗政可不会这么没脑子,难怪你会输给他,和他比你简直差远了。”

“你!”纪庆杰被惹怒却没有动手,他依旧将刀放在闻恩脖子下,虎视眈眈地看着远处的死侍们,两方保持僵持状态。

纪庆杰冷笑一声:“是吗?他有脑子又怎么会听信一个江湖骗子五年?他有脑子又怎么会在达维庄园任由一个江湖骗子大摆祭坛?如果我调查的没错,你正好消失了五年吧?”

“实话告诉你,我起初也是不信的,纪鹤告诉我时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可直到探子传来消息,说纪宗政整日在达维庄园神神叨叨要找到你,我才不得不信!”

“哈哈哈,我就说,他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奴隶,还让奴隶诞下自己的孩子,原来是因为你身上有这样的秘密,就是不知道你们生下的孩子……会不会也遗传了你预言的能力呢?”

纪庆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断断续续说了很多。

闻恩百口莫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全身上下的无力感消退了些,开始小心翼翼地挣扎,但依旧无法从纪庆杰的钳制中逃脱。

闻恩沉默良久后道:“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想靠绑架我威胁纪宗政,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到了之前绑架他的陈治,都是有所图罢了。

纪庆杰却好似精神不正常,陡然又露出暧昧的笑:“这是退路,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以后替我做事,我保证比纪宗政对你更好,让我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也行,怎么样?”

“如果我不同意呢?”闻恩问。

“不同意?那当然就拿你换更想要的东西了,当然,如果纪宗政不愿意换,杀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我没有的东西,纪宗政也别想得到!”纪庆杰目光突然变得阴狠,手下一用力。

顿时,闻恩感到脖颈处的刺痛感越来越强,有湿黏的液体从皮肤上缓缓流出。

闻恩的脖颈上已经被划出刀口。

就在纪庆杰不放人,死侍不敢让纪庆杰就这样将人带走,双方僵持时,倏地,地下停车场里传来一阵急刹声!

闻恩听到死侍们接连称呼“纪大人”,看到穿着一袭黑色大衣的纪宗政风尘仆仆地露面。贵族因过度紧张而嘴唇微抿,他沉郁漆黑的瞳仁里情绪复杂,目光最后落在挟持闻恩的纪庆杰身上。

纪宗政手中攥着一把枪,但他没有看闻恩,他不敢看闻恩。

五年前闻恩的离去就是他难以疗愈的心病,他害怕看见任何有关闻恩遇险的画面,那都会让他心脏震颤,难以呼吸。

纪宗政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对纪庆杰狠厉道:“放了他,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纪庆杰,你都可以提出来!”

纪庆杰面色一变,他像是没想到纪宗政会如此快就赶到,或者说他早就思绪混乱了,他这段日子在达维庄园的追杀下四处逃窜,好不容易才找到闻恩的下落,想绑了闻恩和纪宗政来个了断。

纪庆杰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其实不然,事到如今,他早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得到什么了,或者说那都是他原本想要的,而现在和纪宗政闹到如此地步,他知道,他想要的都得不到了。

重回檀宫绝不可能,纪宗政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他动过他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孩子一个闻恩,纪宗政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没了纪年堂在背后撑腰,纪庆杰深知自己甚至连纪家的私生子都算不上,现在整个纪家无论老宅还是达维庄园,都是纪宗政的一言堂,而他就是个外人,从未被纪家承认过的外人!

“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纪庆杰像是被纪宗政的出现刺激到,他前言不搭后语,突然大叫起来:“纪宗政,我只想让你不好过!我要让你不好过!凭什么?凭什么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活得如此艰难,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凭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想让你给我跪地磕头,我要踩在你脑袋上,我要看着你跪地恳求我,恳求我把这个奴隶还给你,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他!”

纪庆杰当然不会放过闻恩,他双目猩红,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就是想看纪宗政在他面前做小伏低的样子,他这辈子最狠的就是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最恨的就是永远被纪宗政这个纪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压一头!

他恨,他实在是恨!纪家既然已经有了继承人,纪年堂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

可所有人都没将纪庆杰的话当真,他方说完,领头的死侍已经蹙起了眉头,他缓缓来到纪宗政身边,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大人,这人实在是太猖狂,我们要不要……”

纪宗政看懂了死侍的意思,这是解救被绑架人质惯用的招数,他来和情绪激动的纪庆杰对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死侍们架狙,乘其不备进行射杀。

可纪宗政看到躲在角落的纪庆杰,男人将闻恩当肉盾一样挡在身前,这种风险……不,即使没有风险,纪宗政也不会尝试第二次了。

纪宗政永远也忘不了五年前,在山顶击毙陈治时,血雾溅了闻恩一脸,闻恩嗓子里挤泄出的那恐惧的尖叫声,以及他惊恐地瞪大眼跌坐在地上的模样。

纪宗政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到压倒闻恩的稻草里,兴许也有自己毫不犹豫打出去的那一枪,他就悔恨不已,他绝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都退后!”纪宗政目光犀利,挥退了死侍,他突然慢慢蹲下身子,将手中的枪放在脚边,然后用力踢开。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沉静,然后对纪庆杰说:“枪我扔了。可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你注意你的刀,别再碰到他。”

而看到纪宗政的动作,闻恩猝然瞪大了眼,意识到贵族要做什么,闻恩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这道曾让他心动,又让他万分痛恨的身影。闻恩讷讷道:“不……纪宗政,你要做什么……你……”

“大人!”

身后的死侍们也倒吸一口凉气,“您别过去!”

纪庆杰没想到挟持闻恩如此好用,他见纪宗政还真扔了枪独身上前,像是觉得荒谬,又像是感到好笑:“哈哈哈,纪宗政,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既然这样,跪吧,赶紧跪在地上!让我看看我们联邦首相为了一个奴隶求人是什么样!”

“不!”闻恩再次呵止,见纪宗政垂着头面无表情,可一只腿已经作势要弯下,他明明该恨纪宗政的,他受过的苦都拜纪宗政所赐,他本该对纪宗政再冷心冷肺一些,可闻恩还是没忍住呐喊出声:“纪宗政你不许跪——不许跪!”

纪宗政是为了他,是为了救他。

这个贵族冷漠高傲,曾无数次贬低他、羞辱他,骂他低贱卑微却心比天高,嘲讽一个奴隶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现在,贵族却要跪在地上,求这个昔日甚至不放在眼里的纪家私生子,求他放了他爱人一命。

没错,爱人,闻恩,他深爱的人。

闻恩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结果下一秒,即使是设想都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出现了——纪宗政真的跪了下去。

闻恩的呐喊并没有让纪宗政停下,贵族上半身依旧板正挺直,但双膝已经落在了地上,黑色的大衣下摆也随之沾染了灰尘。

“咚——”

闻恩听到了双膝落在地面的声音。

纪宗政跪完抬头先看了闻恩一眼,贵族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他笑完冲闻恩比了个“别哭”的口型,然后又望向纪庆杰,冷然问:“够了吗?还要我做什么?”

闻恩任由泪水滑过脸颊,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纪宗政,他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无法再压抑了。

听到纪宗政的询问,纪庆杰怔了一秒,而后又不满意地摇头:“够?不,永远也不够,你觉得跪在我面前就是屈辱了吗?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比这屈辱一百倍一千倍的事!这还远远不够——”

“啊!!”

可话还没说完,纪庆杰只注意到身前不远处的纪宗政,没想到闻恩会在沉默中爆发,闻恩猛地蓄力,反手抠向了纪庆杰的眼睛,只听一声惨叫!原来闻恩药效已过,从四肢无力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而另一边,看见闻恩突然对纪庆杰发起攻击,可那把刀还横在闻恩脖子下,纪宗政吓得面色惨白,怒吼一声,疯了似的扑过去,“闻恩!”

所有人恐怕都没见过纪宗政这副样子,霎时间,只见扑过去的纪宗政硬生生将那把刀握住了。

用他的手。

闻恩除了起初被划破的伤口,此刻没有伤到分毫。

一片死寂中,死侍们总算上前将双眼汩汩流血的纪庆杰压制在了地上,见危机解除,甩开刀的纪宗政痛得闷哼一声,整双手鲜血淋漓,可他没有停下,蹲去闻恩身边将他牢牢抱进了怀里。

纪宗政后怕不已,像是又回到了当初闻恩离开,他孑然一身的五年,他眼角有泪落下,魂不守舍地呢喃着闻恩的名字。

“闻恩……闻恩,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无论是以什么方式,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纪宗政怕闻恩既是想打破僵局,又是想求死,他早已分辨不出闻恩的目的。

可他不知道,闻恩是不想看见他受辱。

经历如此一遭,闻恩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回抱住纪宗政,大哭道:“我在这儿,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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