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平和安宁。
燕无歇依旧与那些人做着割血钓妖的勾当,希华则是缩在自己的房间为自己的饕餮宝戒充能。
希华结跌而坐,引导经脉中的微薄灵气从指尖流向宝戒,便有细薄的汗水从她的额发间流淌出来。
她收拢自己的灵力,感觉灵力流转过的经脉有如刀割,但却与往常的滞涩有所不同,感觉流转的……更快了一些。
希华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松懈下来之后就无力地倒在地板上,长发披散。
莲魂道:“似乎有些不太雅观。”
希华道:“地板很干净。而且没人注意我。”
“虽然还是很痛,但是感觉却比以前好的多。”
希华拨弄着饕餮宝戒,戒指下有七个小钻,兽首处有七个小格。小钻代表输入的灵力,小格代表输出的灵力。
红尾巴的锦鲤奉送了两格灵力,剩下的灵力就需要她慢慢输入了,这也是锻炼灵力的一种方法。
“希华,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灵力状况在渐渐的变好,情绪也是。”
“有啊,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么。”
“确实是很好的事情。”
很快就要到玄都城了,也是她和狗头少年分开的地方,他有他的事情做,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摩罗鬼城,自己真的要到那里去么,一直以来,自己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但是,当它真真正正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却有些情怯。
或许,自己不该去。
或许,自己应该死乞白赖的待在罗浮山,静静地等待天命的来临。
江上寒,是自己父亲的名字。
他应该死了,应该已经死了,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魔域四君之一。
但是,那些传言,又怎会无的放矢。
如果那些传言不是无的放矢,说不定,自己的母亲也并没有死。
她在冰凉的地板上翻了一个身,突然面对着地板狠狠锤了一下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倒是把莲魂吓了一跳,长发微微一震,立时流泻她满肩满背。
“希华,你怎么了,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捶一下地板就不冷静了么。”
“是是是,不过,我看惯了你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看见你这样,总为你感到担忧。你的情绪,似乎波动的越来越明显,喜悦、悲伤、愤怒、痛苦……这些情绪,都已经回归你的身体了么。”
“应该还没有,我只能感觉到一点很淡的情绪。只是灵力确实不再那么滞涩。你说过,我的灵力、情绪与记忆都有问题,都是出于外力才变成这个样子,既然灵力与情绪的状况有所好转,我的记忆,是不是也可以恢复。”
“等待吧。”莲魂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似乎还夹杂微不可差的痛意,转瞬即逝,“你总会明白……世界的真相。”
“你又在学话本,故弄玄虚。”
“是啊,不觉得很带感么。”
希华顿了顿,“你真的不知道我身上的这些问题从何而来?”
莲魂沉吟道:“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到你的身边的么。”
希华当然记得。
那是她去往罗浮山的第七天。
“所以,你并不知道。”她的声音却低沉了下来,下一瞬,她站了起来,“所以才要去摩罗鬼城,询问那位魔君,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谣言,否则,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我的父亲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如果他真的是魔君,我的灵力、情绪、记忆想来同他脱不开关系。”
莲魂看着希华,这个它从小看到大的少女,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含糊道:“也不用这么绝对。”
这还是般若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虽然很含糊,却也透漏出它并非一无所知,希华了解它如同它了解希华,这句话绝对不是它对自己的安慰。
莲魂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松懈,希华却没有揪住此点不放,将其轻轻带过,“不是他,还能是谁。是让我与家人分隔两端的罪魁?是我的母亲?亦或者是我的师父?亲人,仇人,为爱,为恨,是好心,是恶意,总不过是这样的理由。”
船舱外一片宁静,只能听到一点宁静的水声。不知过去了多久,莲魂的声音却从房间里轻轻的传出,带着一些忐忑,是什么让它想要询问希华对自己的信任,它不知道,它只是单纯的想问。
“希华,你……相信我么。”
它没有听到希华的回复,只听见希华渐渐均匀起来的呼吸。
“真是的,怎么睡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她总是这样,根本不懂得应该如何照顾自己,但它只是一缕依附在红伞上的魂魄,它可以把它的“力量”无止境地“借”给希华,让希华拥有搅动风云变幻的能力,却没办法给熟睡的希华盖上一层薄毯。
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好好照顾自己是出于自己无意识的故意,是的,就是这么拗口,拗口如希华百转千折的内心。
你一直都不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希望有人可以斥责你,然后为睡着的你盖上被子、为受伤的你包扎伤口……
可你终究没有等到。
你终于明白,世界上最残酷的一种刑罚,是期待。
它幽幽的叹息了一下,蜷缩了起来,休养生息,却没有看见希华背着它悄然睁开的眼睫,眼睛里不带丝毫的睡意,清醒的不可思议。随即,她闭上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将自己的心神都投掷到过往回忆之中。
那是她来到罗浮山的第七日。
那是她与莲魂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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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罗浮山学堂。
李长泽对门外的女孩呼喊道:“进来吧。”
希华便进来了,她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像是一支被雨水打过的花,她飞快的瞥了一眼学堂众人,眼睛宛如刚刚被水洗过的墨玉棋子。她将他们的面容收归眼底,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李长泽将希华推到自己的面前,两只手掌压在希华的肩膀上,沉声道:“是罗浮山的一份子,希望大家都把她当做你们的家人,帮助她,让她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
“会的。”一道声音传来,希华循声望去,看见披散长发,蓄着刘海的女孩,她有一双微怯的、形状很漂亮的眼睛。
但她的刘海很长,几乎盖住她左边的半张脸,看见希华的目光,便不太自然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这时,希华才发现她的左脸有一块丑陋的胎记,从颧骨到下颌。
李长泽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就又半蹲到希华的面前,“你的母亲把你托付给我,从今以后,你就是罗浮山的人,过去的尘缘,都忘了罢。你还记得,我给你的新名字么……这代表你拥有一个新的未来。”
女孩看着李长泽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李长泽便向学堂的学子说出她的名字。
“她叫希华。”随即,他轻轻的推了推她,示意她过去,希华一时之间有些茫然,随即便看见漂亮眼睛对自己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坐到她的旁边。
李长泽离开了。
讲堂上的人望了一眼希华,看上去有些冷淡,并没有多询问什么就开始讲课。
漂亮眼睛就对希华低声道:“那是夏长溪师叔,别看他总是臭着一张脸,其实还蛮温柔的。我叫白薇,你……你叫希华。”
一个男孩却突然从后桌凑近了他们,“白薇,你怎么只介绍自己,不介绍我,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呀。”
他把一只手伸了出来,“希华小师妹,从此之后就多多指教了。放心,有师兄在,没人欺负你的,若是有人欺负你,就给师兄说,师兄一定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哦,忘了说,我叫南星。和白薇一样,都是被掌教真人收养的。”
希华看向南星,就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轻轻的晃了晃,同时也不忘握住白薇的手。
白薇:……总感觉新来的小师妹好像有点呆。
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他们头顶上响起,正是那位夏长溪师叔,他的眼神从希华身上一闪而过,随即对南星道:“刚刚我讲的你都听会了吧,不然怎么会在课堂上嬉戏打闹,‘温故而知新’是什么意思。”
南星啊了一声,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抿了抿唇,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道:“……嗯,温是温习的意思。”
希华想,这样的翻译确实是对的。
这时,她却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是漂亮眼睛发出的叹息,她看着她,张了张口,小小声吐出两个字,“完了。”
“完了?怎么就完了。”
南星的句子翻译是完了。
他雄赳赳气昂昂道:“温习过去的旧知识,发现那些知识都变成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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