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就是方法，而且是唯一的方法啊，我说的不对么。”

莲魂叫嚷了起来，对燕无歇的神情表现了不满，“那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好，就算是这样，可人的心又不是筹码，我如何让她爱上我。”

“可以是，可以是筹码。因为希华她……她是个愚蠢的人啊，你待她好，她就会待你好的，非但待你好，还会百倍千倍的待你好。所以，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莲魂的语气像是在卖菜，不，更像那些卖宝贝的，把那些不知效果的宝贝吹的天花乱坠。

“这位客官，看见我们的聚宝盆了么，说出来都让你惊讶啊，这个聚宝盆，投入一锭金子，势必会生成十锭，投的越多赚的越多啊，大家都来看看。”

在莲魂的口中，希华就像是这个聚宝盆。

“可是，这样的好，是不怀好意，她若明了这一点……怕是会与我反目成仇，这样，我不就功亏一篑了。可别说你永远都不会出卖我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

莲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我以为只有希华是愚蠢的，没想到你比她更愚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说希华是愚蠢的……只要你待她好，这些利用与欺骗，其实都无所谓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譬如，你可以选择把我们的对话告诉她。”

莲魂在红伞上游动了一圈道：“你把我洗一洗吧，我感觉我的身上都是妖血，有点粘腻。”

燕无歇便拿着它到达一处水泊，纤长手指撩着水淋到它的身上，莲魂又发挥起自己的个性，碎碎念了起来。

“得到一个人的心还不简单么，简直是手到擒来。一会儿，她醒来了，势必会问救她的人，你只要小小露出一个破绽再假装不承认……欸，就变成了一个做事不求回报的人。这样的话，希华一定会又感激又恼怒，于是你们的情感就升温了。”

“然后，她就冷静了下来。转念一想，我原来是故意的。”

红伞哈哈的笑了两声，游曳的莲魂抖抖自己的身体，满意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外表，“放心，她不会责怪你，因为她……再仔细一想，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天塌了，有我给你顶着，你放心去做吧。”

莲魂说，“关键点就在于，第一眼，你要让她看见你的异瞳。少年啊，加油吧，把圣女拉到你这边来，不好么。”

“好，当然是极好的。”

燕无歇在水泽旁边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圈圈涟漪的水面照出自己的脸。

“与虎谋皮的感觉啊……”

“希华可不是什么老虎，如果希华是老虎，与她同行的你算什么，伥么。”

“圣女为虎，魔主为伥，感觉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却及时注意到希华眼皮的微微颤动，又看了看自己早已经恢复如初的手腕，朝着希华走了过去。

龙莲的圣女尚且还没有舍身救世，灭世的魔主却已经开始舍血救人，救的还是注定杀死他的圣女。

谁看了不说一句他这个魔主当的别出心裁。

伴随血气的蔓延，希华伤势的飞速愈合，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抵抗着什么。

她醒来了。

燕无歇在那一刻屏住了自己的呼吸，随即，她干呕了起来，燕无歇只得去拍她的背，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戴上了那个狗头的绒毛帽子。

其实，他一直……很讨厌他的眼睛，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当然，任何人都不会去听他的话。

她好不容易喘过气，单薄的脊背还在微微颤动，下一刻，她却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并且直直摁上了自己的肩膀。

于是燕无歇出声了，“般若，她是不是有病。”

既然要讨好她，他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他该第一时间抱住她，对她说一些温情安慰的话，但是，自己真的说的出这么温情安慰的言语么。

恐怕是不行的吧。

更何况希华也不会让他抱。

这种拥抱太刻意的，不是可取的行为。

莲魂的话语确实很让他心动，如果他真的能把希华拐到他这里，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觉得奇妙的事情，燕无歇一想到这件事变成事实，就想仰天大笑。

好吧，并没有这么激动，但毕竟……毕竟害怕自己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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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想问它究竟同你说了些什么，总不过是那些话。”

树枝上的果子已经烤熟了，她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立时蹙起了眉头，随即将果肉咽了下去，从希华无声的谴责眼神中，燕无歇觉悟到了什么。

“我吃的果子只有一点酸，可没有要故意要给你酸果子的意思。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我又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恢复了味觉，我的味觉本来就非常灵敏，一点点盐都可以尝出来的……”

希华拒绝再谈论这个话题，把矛头指向莲魂，“它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劝你对我好一点，然后说什么我会加倍回报你……之类的话吧。”

燕无歇眼神游移一下，看向莲魂，原来莲魂说的没错，她一下子就找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甚至猜测出了莲魂对他画的大饼……说的话。

看见燕无歇的沉默，希华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她坐在那里，看向自己小腿缠着的紫布，道：“它总是这样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它总是向它见过的任何人碎碎念这样的言语，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它讲话，所以，它也许是寂寞的发了疯。”

“哦，它还说要我竭尽全力的拉拢你，把你拉拢到我的这一边。”

燕无歇反手将莲魂出卖了，希华闻言却只是轻轻的一笑，燕无歇突然怔住了，因为这时刚好有一阵风吹过，吹过她发后的红绸，她的衣服也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斑斑血迹宛若雪地红梅，那种风姿仪态……

宛若夜林女鬼。

“它让我拉拢你，你不生气。”

希华道：“能拉拢的到我，是你的本事。魔主圣女什么的……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从篝火旁站起来，微微踉跄一下便站直了身体，“我有跟你说过我的身世么，我的父亲很有可能来自魔域，所以，我是人与魔的杂种，身体里流淌着污秽的血。而你，”

“你的血，居然能让别人的伤痊愈，听起来，你的血可比我干净的多。真有趣。”

燕无歇倒觉得她比自己更有趣。

说自己‘是杂种，身体里流淌着污秽的血’时，她的神情一点儿也不带自怨自艾，反而很坦然，坦然的就像这些言辞根本不带任何的污辱。

她说‘魔主圣女什么的……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也是这么坦然，坦然的像是在诉说什么真理。

燕无歇道：“你就这么轻易同人推心置腹。”

希华道：“这算什么推心置腹，我其实什么也没说，我的身份并不是秘密，魔君之女嘛……当然，龙莲之子的身份是个秘密，不曾想被般若这个大漏勺全都漏干净了。”

“可我想，你不会杀我，如果你想我死，根本不用从妖鬼口下救我，也没必要给我喂血。你既千辛万苦救了我，就不会杀我。”

“聪明。”燕无歇对着希华作了一揖，狗头帽子微微歪了歪，希华也应和着歪了歪自己的头，“你一直带着狗头帽子，是为了防止别人看见你的眼睛。”

“是呀。”

燕无歇看着女孩端静的容颜，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缓缓的回升，还有一种奇异的温暖从他的手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感觉就像是发烧一样。

在琅嬛洞天的时候，每次取完血，他的心情都非常暴躁。

大船上的时候，每次放完血，自己的心情都非常畅快。

唯独这一次，让他浑身发热。

难道，这就是救人的成就感？自己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人么，因为救人而感到欢畅？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预见到了一个有趣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可能性让自己如此心绪起伏。

狼狈为奸的魔主与圣女。

“……那你还是继续戴着吧。许多人，都想杀你。”

燕无歇道：“当然。我当然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我。所以，解除了誓约的我们，算是什么呢。”

希华：“什么也不是。如果你遭遇性命危险，我会不顾一切来救你，但你却不用在我失陷的时候救我。因为，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

“什么也不是。”

燕无歇低声重复了一遍希华的言语，觉察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居然比自己还要……胆怯，不肯与其他的人建立联系，这难道不是胆怯么。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没有关系的关系了。”

燕无歇环顾漆黑林夜，又道：“现在，就和我这个没有关系的关系的人一起探讨如何逃出这迷路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