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魔赶到村子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傍晚。

潮落之时，笛飞声正帮忙着李莲花捉螃蟹，说是帮忙，其实他只是在一旁看着李莲花，免得他捉螃蟹时在礁石的缝隙间受伤。

药魔看了看身旁的无颜，又看了看他的尊上，又看了看李莲花。远处笛飞声左手提着竹蒌，而李莲花抓着他的右臂，他偏着头不知说了什么，笛飞声冷峻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微笑。

“这几日，李门主的衣食起居皆由尊上亲自照料。”无颜提醒道。药魔心下一沉，看来若医不好李门主，自己也只好喝杯碧茶陪葬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二人才缓缓返回家中，笛飞声帮着李莲花将螃蟹下锅，便召唤出久侯的下属。

“属下见过尊上。”药魔与无颜齐声道。

“药魔，本尊探过他的脉象，碧茶之毒已蔓延全身，按理说他早应身陨，如今这般是否还能有一线生机？”笛飞声问道。

药魔也疑惑，李相夷靠扬州慢压制才勉强活过十年，如今看他的样子只怕早已毒发，竟还未死也真是个奇迹。“待属下看过李门主便知了。”

“不要吓到他。”笛飞声叮嘱道。

药魔连连点头称是。

李莲花看到有钱人又带了两个人进门，正思索着晚饭烧的够不够多，却被有钱人牵着坐到了床边。

“诶...诶...我的螃蟹！”

“这是我请来的大夫，你坐好让他替你诊脉，我去端螃蟹。”笛飞声轻声安抚，说罢竟真的去灶台端饭。

无颜只好紧跟其后去帮忙，留下药魔一人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李相夷，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去撘他的脉。

“如何？”

“回尊上，我探李门主气海虚浮，可体内毒性却不如从前，想是扬州慢能练化碧茶之毒，一朝毒发功力散尽倒护了他一命。如今这毒已解了大半，手臂伤势虽重却是最不要紧的，只要李门主配合，不出三个月便能活动自如。只是李门主武功尽废，再不可能恢复功力了。”

笛飞声看了一眼李莲花，此刻他正坐在饭桌前眯着眼睛数螃蟹。“本尊知道了，他的神智和眼睛可还能恢复如常？”

“属下定当尽力。”笛飞声并没有药魔想象中激动，药魔以为他家尊上一心所求即是武道巅峰，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和天下第一的李相夷比试一场，可惜如今李相夷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却是个废人了。他思量片刻补充道：“尊上的悲风白杨可接续经脉，若能每日在解毒之时辅以悲风白杨的内力调息，或有奇效。”

“好。”

“只是此法天长日久对内力损耗过多…”

“不必多言，本尊自有分寸，你只管除去他体内余毒。” 笛飞声打断他的话。

“属下这就去准备。”碧茶之毒乃天下第一奇毒，且李相夷中毒十年之久，清除余毒非一日之功，看来自己要在这儿住一阵子了。一想到今后这伴君如伴虎的日子，药魔再一次为自己研制出了碧茶而感到无比后悔。

吃过晚饭后，李莲花又缠着笛飞声下了好一会儿棋，药魔才端着药碗走进屋子，只是那药汁也不知用什么熬制而成闻着就令人作呕，李莲花怎肯乖乖喝药。

笛飞声无法只得点了他的穴道，强行灌下去，只刚喂了一口，他便见李莲花眼角发红，似要哭出来般，于是急忙解开穴道，只是一手仍死死钳制住他，耐心道：“你好好吃药，很快便能看得清了。”

“这药太苦了。”李莲花不愿。

“你喝完这药，我便给你一颗糖，吃了就不苦了。”

“真的？”李莲花小声问。

“呵，自然。”笛飞声轻笑。

李莲花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正皱着脸要大喊时，笛飞声迅速将一颗糖块放进他嘴里。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那泛着水光的唇角，又迅速地收回了手。

对此药魔权当没有看见，只是在心里又为自己的性命捏了一把冷汗。

甜味马上盖住了药汁的苦涩和想要呕吐的**，不一会儿药性发作李莲花就昏昏欲睡了。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这糖比上回隔壁二毛给的香甜多了。”李莲花迷迷糊糊地想。

看李莲花睡熟，药魔恭敬道：“尊上可以开始了。”旋即退出了房门。

笛飞声缓缓将内力输送至李莲花体内，一炷香后，李莲花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笛飞声看他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便在床榻边打坐调息。直到夜半子时，笛飞声忽然感到身旁之人似在微微颤抖，只听他梦中呓语：“冷...好冷...”

笛飞声紧了紧眉头，思索片刻，合衣躺在了李莲花身旁，任由他不断向身边唯一的热源靠近。

“今夜真是太安静了些。”笛飞声听着自己的心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