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玄舟,他要刺杀天子,竟还是亲自提剑动手!
姜宿荷握着剑不放,缓缓抬头看向陆玄舟,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朦胧中看见他双眼殷红,似乎对她的出现十分难以置信。
她用安抚的眼神凝视着他,一点点松开握着剑的手,陆玄舟握着剑的手在见到她流血的左掌时开始颤抖,眼神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童。
陆玄舟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她生怕他刺杀之心不死,连忙张开双臂护住陆毓生,轻轻摇头,压低嗓子开口打算劝他,结果还没等她开口,陆玄舟便闪身飞出窗外。
她茫然盯着窗外,脑海中不断回味着他留给她的最后一个眼神,是失望裹着枯寂。
忽然,背后一股力量将她扑倒在床上,一个人影将她拢在身下。
“陛下刚醒,还是不要乱动。”她摸不清陆毓生的意图,心中有些焦急。
“他想杀朕,不是一两天了。”风轻云淡的口气,陆毓生似乎一点不在乎这场刺杀。
“他想杀陛下,那陛下此时又想对臣女做什么?”
陆毓生盯着她半晌,松开她翻身一躺:“还求朕解除婚约?光是背影,你都依依不舍。”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三两下爬下去跪着:“永昌王怀有不轨之心,臣女是万万不能嫁给他。”
“朕说了,朕知道他想杀朕。”
姜宿荷搞不清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更搞不懂既然知道还要让她嫁,难道陆毓生也恨她们姜家,等她嫁过去了再以叛贼逆臣之名全部一网打尽?
“再不处理伤口,你那血快要洒满朕的寝殿了。”
陆毓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烛台旁亲自点起了灯。
她这才仔细看起左掌的伤口,掌心指腹均被被划的皮肉翻滚血肉模糊,比被盏片伤到的右手更加触目惊心,刚刚若是陆玄舟没有及时认出她,恐怕她会就此失去左掌。
这么深的伤口若只是上药包扎肯定不行,必须缝合。
她清去血迹,深吸一口气,用针将伤口缝合,右手本就受伤,缠着布条行动不灵活,缝合时走针少了利落,痛的她咬牙切齿额间生出一层密密汗珠。
“你......”
“姜宿荷,你真是让朕开了眼,生缝自己,朕还是第一次见。”
“宫中太医再庸碌,一个剑伤还是能治的,你何必呢?”
缝完最后一针,她已经痛的有些浑浑噩噩,无力趴倒在桌上,用最后一丝力气举着布条朝陆毓生晃了晃:“陛下......帮臣女拽...拽一下...”
模糊中她似乎看到陆毓生向她走来并弯下了腰。
翌日,姜宿荷举着两只被布条缠住的手走出宫门,刚踏入姜府大门,她便直挺挺晕倒,吓得刚下朝回家的姜武山连官帽都扔了忙去接住她:“薰薰...不,阿荷,你怎么了阿荷?别吓爹爹...”
永昌王府内,枇杷树下,绯影扶着死气沉沉的陆玄舟,陆玄舟抬头望着树上的枇杷,久久不肯移开眼。
“王爷,别急,那一天终会到来。”绯影自知身份低下,不敢对着对他流露出心疼的眼神,只敢默默移开。
“我伤了,我竟然伤了她,我该死!”陆玄舟一拳重重打在枇杷树上:“姐姐,我并非有意,可你又怎会出现在他床榻之侧?”陆玄舟的拳抵着枇杷树摩擦向下,整个人也跟着萎缩下去。
绯影一听,又是姜宿荷,他不懂那位姜三小姐到底是何来头,竟能几次伤进王爷心底。
“王爷,属下自知没有资格开口干预,但昨夜您提剑便去,实在...实在是有些莽撞...”
“莽撞?”
陆玄舟冷冷凝视着绯影:“被掳掠到北胡的边民、回不了京的母妃,还有当年的次次相杀相逼......”说着神色忽变,眼底透出寒光:“如今还有她。”
“我恨不能立刻将他杀之而后快。”
姜宿荷猛然睁眼,发现顶上是自己亲手选的床帘,才想起自己已出了宫,松了一口气,一翻身,发现床边坐着母亲。虽然回家已有三月余,但每每见到母亲魏舒,她都会恍惚,眼前这位白发爬头的老妪是自己的母亲,怪只怪她当年离家实在太小,十四载光阴,家人都已老去。
“母亲。”她挪动身体侧过脸将头埋在魏舒肩上。
“嗯。”魏舒温柔应答:“阿荷,我的乖女儿。”
“阿荷?”她抬起头面带疑色:“母亲怎也叫我阿荷。”
“你昏迷时口中一直呓语念叨,别叫你薰薰,叫你阿荷。”魏舒伸手整理着她额前碎发:“以后无人会再唤你薰薰。”
她鼻子一酸,一头扎进魏舒怀中紧紧搂住:“母亲,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你,想父亲,想阿姐还有二哥。刚去的那一年我天天闹着要回家,不知尝试多少次从山上逃跑,每每刚到半山腰,就被白鹤师兄叼回去。”她边说边哭:“你们为什么那么狠心,竟也就再没去瞧女儿一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十四年,父母兄姐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这么些年你都在外受苦了。”魏舒声音已哽咽:“当年你生下来差点养不活,若不是鹤冲真人出现给了一道仙方,恐怕你连九岁都活不过去。他说你父母缘薄,待你九岁会来带你上山修行,待到成年才能归家。”
“为何偏我父母缘薄,长姐和二哥就偏能在父亲母亲跟前长大成人。”说到这,她越哭越大声。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哥阿姐均非我和你父亲亲生,而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我不敢用你生命冒任何一点险。”魏舒轻轻拍着她后背:“日子被我一天天盼过去,总算到了你成年之时,可是却等不来你,只等来你师父说你昏迷不醒的书信。”
“阿荷,告诉母亲,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她哭声渐收:“母亲,我醒来之后便丢了当年那段记忆,如今是怎样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罢,总之现在我们一家团聚,就都好。”魏舒轻叹一声:“也不知你二哥,何时才能回来。”
“还有你这手,怎两只都伤了?”
听到母亲提起二哥,姜宿荷才想起她身上还担着伶舟絮的病,若伶舟絮没有接触过暹罗人,那千里之外的千心虫断不能附生她体内,要想治好她的病,必须先查清暹罗人一事。伶舟絮昏迷中唤了二哥的名字,或许二哥会知道些什么?
“这点伤不碍事,母亲莫需担心。” 说罢她翻身下床,匆忙穿戴欲要出门。
“你刚醒,又要去哪?”魏舒见状询问:“永昌王府已下来聘礼,你的婚事也将近,你应在府中好好准备。”
想到陆玄舟竟然敢深夜入宫行刺,陆毓生竟然知道也不吭声,她不知道兄弟二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是不太想嫁过去了,毕竟全家小命要紧。
“母亲,我要出去办些事,与全家性命女儿幸福息息相关之事。”她飞速夺门而出。
想要治好伶舟絮的病,就必须先寻到京中的暹罗人,不过她从未与暹罗人打过照面,更不知京中是否有暹罗人生活。
姜宿荷漫无目走在街上,被一阵热闹吵杂的人群吸引,走过去一看,瞧着像是一场雅集,有人搭了台,台上已有人在激烈评诗论句,不过她久未归京,那些不断在台上蹦出的名号,她一个都不认识。
“当今我辈,若论书法字画、诗词骈赋,依旧当数前国子监祭酒姜溪生为第一,姜祭酒十六岁那一篇《秋水赋》我拜读至今。”
主评人话音刚落,立马有一位叫萧晏的白衣书生抬头挺胸单手捧着一卷书上台去。
“我看此话差矣,元奇兄既然都说了,那是前国子监祭酒。”萧晏说着一转身对着台下众人:“那姜寄池两年前就因得罪天子被贬了官,如今大概正在岭南挥锄种地呢。”
一时,众人嬉笑声四起,姜宿荷却是笑不出来,因为那被贬官的倒霉蛋姜寄池正是她二哥。她此次回来还未得见兄长,便先在此处听到了这些后生对兄长的嘲讽,不由低下了头。低头的瞬间,她和一只关在笼里的雉鸡对上了眼,她小心移动眼神,发现雉鸡的主人是一头戴斗笠,穿着粗麻布衣,脚穿草鞋,裤腿还卷至膝处,露出的小腿有着田间地头风吹日晒之迹。
“这文坛第一当属现任国子监司业谢孟拂,现我手中捧的便是谢司业新作。”萧晏语罢,将手中书卷举过头顶。
萧晏在台上激情昂扬颂读着谢溪亭那篇得力之作,台下人纷纷夸赞,溢美之词飘满全场。她心下不忿,不针对谢溪亭,只是不满这萧晏用二哥来给谢溪亭抬轿,但她对诗书文墨并不精通,但凡现在身上携有小师叔一二篇作品,她肯定跳上台去,压他一头。
就在她生气又无可奈何之时,一旁那位穿着草鞋像是进城探亲的青年将手中的雉鸡笼子朝她递过来。
“姑娘,可否替在下照顾片刻?”
她盯着对方黝黑的面庞,手不自觉接过了鸡笼,还未等她开口询问,那人轻轻向她一颔首之后转身挤过人群朝台上走去。见状,她心想刚刚以貌取人小瞧人家了,原来竟是个胸藏翰墨的。
“你主人,厉害否?”她提起鸡笼询问笼中雉鸡,接着全神贯注盯着台上,她太期待雉鸡的主人在台上杀杀狂生气焰。
还未等雉鸡主人上台,人群忽然开始骚动,她听到了阵阵马蹄声,似是有人于闹市纵马。
“跑啊,都给本王快些跑!”
她见到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奴朝人群中慌乱跑来,一群锦衣华袍者在后纵马驰骋狂追,人群已乱作一团。
姜宿荷被人撞倒在地,眼见着那马蹄正要向她踏来,忽然一人出现抓住她抽身飞离。
“你......你竟然内力全失?”
姜宿荷:二哥哥,有人拉踩你
姜寄池:有马要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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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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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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