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师兄笑容可鞠,扶正他的木剑,对沈小抚说道:“开始吧。”
沈小抚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回想沈不暮引导他时的感觉,起——沈小抚端着木剑,扎好马步,木剑划过身前半周。承——沈小抚平手收剑,剑从身前一寸的地方穿过,而后转手向下剑尖轻轻一掠。这两式加入了他初学剑的一些理解,做的都非常好。
转——剑尖收回,剑柄下压,就在这时,沈小抚尖叫一声,剑脱手飞了出去。
他闹了个大红脸,木讷地说:“抱…抱歉。”
“无事。”胖师兄有些怜惜地看向沈小抚,将剑挥手拎起还给他,然后在名簿上不近人情的划掉了他的名字。
沈小抚有些沮丧地回到沈梦秋的身边,沈梦秋摸了摸他的头:“已经做的很好了。”
名簿上下一个便是沈梦秋,沈小抚握紧沈梦秋的手,认真的对他说:“师兄加油。”随后便在沈梦秋的目送下跑到了金敛身侧。
“沈梦秋。”胖师兄说。
“在。”沈梦秋拿起剑上前一步,月弦出鞘,扁平的剑身擦出一线光亮。
“开始吧。”
沈梦秋屏气凝神,月弦好似与他心意相通,一套《清和剑法》今日发挥的尤为漂亮,剑随心走,身法灵动,剑刃似有割风之势,所到之处一点锐利,合——沈梦秋收剑入鞘,月弦嗡鸣一声。
胖师兄拊掌大笑:“师弟的剑道入的很好,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沈梦秋轻轻拿起剑,回答道:“这柄剑,叫月弦。”
和蔼的胖师兄突然停住了他的笑容,睁大了豆粒似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真是个好名字,好名字…”
沈梦秋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第二道遴选过后,道场上剩下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沈梦秋站过去,一眼看到了杜梅渃、金有善,还有些他并不熟悉的人,譬如山下一些道院里的墨千机、石荷旦等人。
墨千机主修机关道,这人性情古怪,沉默寡言,三棍子敲不出来一个屁。即使参加宗派遴选,也要带着黑色的帏帽,遮得像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就算脸对脸也只能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
墨千机站在沈梦秋旁边,他比沈梦秋高出一个头的身型,此时不停摆弄着手上小巧的机关箭。
金有善此人又开始找事,握住墨千机的肩膀,语气不善说道:“喂,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啊?这机关箭能不能给我做一个。”
墨千机并未言语,手指松开了机关箭的弓弦,一箭射出,命中了金有善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金有善吃痛,把手一甩,气急:“你!”
沈梦秋在旁边没忍住笑出了声,金有善吃的好大一个瘪,然而还没等沈梦秋笑完,第二支箭就射向了他的肩膀,力度倒比第一支小了很多。
沈梦秋轻咳一声拿掉小木箭,还给了墨千机,真是个怪人啊。
第三道遴选很快到来,也是此次宗派遴选中最后一道了。
公仪潇月与公仪听风两人走过来,站到了弟子们的身前。
公仪潇月略微惊讶,她看向沈梦秋笑了笑:“好巧。”
沈梦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好巧。”
是啊,好巧,在西南镇酒楼差点胆大包天的欺负了人家师弟,今日宗派遴选又正好遇到…可真是太巧了,也不知她那个晕剑的奇葩师弟来了没有。
第三道遴选就简单许多,为的是拔选道性。
公仪潇月与公仪听风仔细的筛完一遍后,便写了名单交与诸位长老。
长老们一一看过之后,便宣布了此次入选的人员:杜梅渃,宋心玉,墨千机,沈梦秋,金有善。
即日启程前往中州。
玉门城内数以千计的弟子就筛出五人,沈梦秋默默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后面一阵喧嚣,四抬金木小轿,从山路上蜿蜒而过,穿过道场外的人群,径直停在了道场内,家丁齐声道:“少爷请下轿。”
躺在轿子上的显眼包将遮住脸的羊脂玉折扇轻轻往下一拉,露出一张让沈梦秋嘴角微微抽搐的脸,此人正是——公仪雨霖。
公仪雨霖纡尊降贵下了轿子,一眼扫过去这些入选的弟子,最后目光讶异的定格在沈梦秋的脸上,这位公子哥好像颇为不满“哇哇哇,居然是你,那日拿剑威胁本少爷的事,小爷还没忘呢!还敢来参加宗派…”
一时之间,场上所有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向沈梦秋。
“雨霖。”公仪潇月出声。
公仪雨霖好像非常惧怕他这个师姐,折扇立马在嘴上轻轻一挡,静音了。
公仪潇月微不可察地叹气:“见笑了。”
道场之上成玉长老看到了公仪雨霖大摇大摆的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有个年长一些的长老凑过来问他弟子们在下面说些什么呢。
成玉长老看了一眼,默默道:“也许是在交流感情。哈哈,喝茶,喝茶。”
沈梦秋下了场,沈小抚冲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沈梦秋摸摸他的头,一向聒噪的沈小抚破天荒的没有出声。
沈梦秋抱起沈小鱼,对他说:“走,回家。”
沈小抚就这样挨着沈梦秋,师兄走一步,他走一步,等到了道院门口,沈梦秋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快被沈小抚哭透了。
他蹲下身给沈小抚擦眼泪:“哪来的东海龙王,在这发上大水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沈小抚好似决堤一般,嗷的一下哭出了声,边哭边喊师兄。
沈小鱼看见沈小抚哭,于是她也哭,两个哭包一个赛一个的能嚎。沈梦秋一手拎着一个进了道院,师父闭门不出,行李却已经帮他收拾好了。
此情此景,沈梦秋也不由得惆怅一下,他捂住沈小抚的嘴:“想哭就哭,别嚎了,这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师兄我飞往西天了。”
沈小抚闭住了嘴,边哭边打嗝。沈梦秋见他终于哭好了,一本正色的对他嘱托道:“今后我离家,你便是沈家道院的大师兄了,照顾好师父和小鱼,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问隔壁道院的金敛师兄。金玑与你同岁,也可与你作伴。日后勤加修炼,不可懈怠,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放心,今日不是别离,我会从中州回来的。”
沈小抚哭哭啼啼,都要冒出来鼻涕泡了,他对沈梦秋说:“你,你发誓。”
沈梦秋苦笑,举手指天:“我,沈梦秋。生于大氓,长于道院,生养之恩不得失,兄弟之情不得忘。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大氓。”
沈小抚这才安下心来,终究只是孩子,哪里识得什么愁滋味,他从小小的角落里掏出一个木人递给沈梦秋,木人的脚底一边刻着一行字,左边是:小抚,右边是:小鱼。
沈小抚抽噎着说:“这个木人是师父起稿,我雕的,还有小鱼在上面留下的划痕,师兄你一定要收好。”
沈梦秋拿起这个木人,心中一暖,眼眶忽然微红。
小鱼还不知他师叔为什么哭的如此凄惨,跟着哭了一会,又去抓她师父沈梦秋的手指玩。
沈梦秋揉了揉小鱼的脑袋,又把小抚脸上的泪揩干净,走到沈不暮屋前,磕了三个头,终究是一步三回首的走了。
沈小抚抱着沈小鱼呆呆地站在门前,沈不暮院里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角,沈梦秋渐行渐远。
此去一别经年,他们都不知再见时是何等的物是人非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