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篮球赛结束时，张默还在家里啃西瓜，六月第一茬的西瓜不怎么甜，但汁水充沛，李超的生日办的糊里糊涂，送礼物吃一餐饭也就结束。

总体和商贯中没什么差别，只是收取的礼物不怎么多而且必须要昂贵而已。

因为篮球赛月考推至下个星期一，不过从五月尾结束后每一天都在写试卷也没什么差别，张默看着门口盆栽里摁下去的西瓜籽，不知道几个月后他能不能吃到自己种的西瓜。

大角吃得快，一半的西瓜只剩瓜皮，鼻子和嘴巴都沾着红艳的汁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流。

张默一边看他一边警惕，大角耸眼看过来向前往他怀里钻，张默一只手将他的狗脸往外推，慢慢的吃着西瓜，可大角卯足劲不停的撒欢蹦跳，张默一时失手大角踩着他的脸往上凑，他仍举高着手里的西瓜一把将大角掀翻在地。

不幸的是西瓜还是被啃去一半，最后还是大角叼嘴里吃。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头子让他去商家看一下，商贯中感冒给他带点儿治感冒的中草药。

张默得令却也磨磨蹭蹭，一觉睡到三点半才拎起那壶老头早已熬好的中药出门，商老爷子没在家里，张默象征性的敲几下门后进去。

上二楼后，商贯中正坐在大厅里看电视，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毛病，张默随手把暖水壶放在茶几上。“生病了？”

“嗯。”商贯中只发出了个浓重的应答声。

“不过看起来还死不了。”张默上下打量他。“吃药了吗？”

“嗯，吃了。”商贯中回答。

张默随手把茶几上的药片摊开来看。都是些消炎片和感冒药，他把老头子熬好的药推到面前。“你下午睡醒一觉或者明天可能会咳嗽。”

“嗯，可能吧。”商贯中点点头，有点困倦的闭上眼睛。“过几天就好了。”

“此言差矣。”张默觉得不会。

重感冒要真的消炎片和感冒药能治好，哪来那么多吊针的人。

“去诊所吧。”张默说。“最起码能快点好。”

“你生病就去诊所？”

“不会。”张默很利索的回答，然后又委婉的表达。“不过得看情况，你这个样子，瓜了都有可能。”

“啊！”商贯中无力的笑起来。“禁你吉言。”

“喝了吧。”张默示意他把茶几上这碗药给喝干净。

商贯中只浅尝一下就忍不住想吐，这中草药的味道太怪，什么味儿都有，最后得屏弃五官才能一口闷掉。

他现在浑身酸痛无力，鼻孔又堵塞，喉咙管像着火肿胀一般，特别难受。

“身体不好就别那么早开空调。”张默拿起手机在那儿玩贪吃蛇。

“哦，现在说也不迟，我会记住的。”商贯中扯扯嘴唇讥讽反击，忍不住张口呼吸。“陪我睡觉吧，张默，我困了。”

张默看他，然后大发慈悲的批准。“好吧。”手机利索的塞回口袋里。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反而是把落地窗打开，暖风吹进来鼓起满室的燥热。张默把椅子拖到床边，静静的在那里玩游戏。

商贯中在床上躺着，盖着一张薄被，身体时而冷颤时而发热，像坏掉的空调冷暖难以调节。

他的手背很冷手心却灼热发汗，眼皮太重却还在看着张默。

“看着我能睡觉？”张默问他。

“嗯。”商贯中侧身面向他。“我睡觉也别走，你看着我睡醒一觉可能就好了。”

“我又不是包治百病。”张默玩着贪吃蛇。

暖风吹进来带给他稍微的凉爽，张默低头的模样还是那么让人怦然心动。

“嗯。”商贯中慢慢闭上眼睛，沉重压抑的困倦袭过来，偶然又闻到清爽的薄荷香，驱散所有疼痛和灼烧，渐渐沉进梦乡里。

朦胧之间又想起，张默生病时的那些无理的小要求，或许是因为曾经有人纵容和无限包容，那个人应该就是全家福里张默的妈妈那位端庄优雅的女士。

就连生病时潜在意识里都是知道有人在身边。

又一股暖风吹进房间里，商贯中睁开微涩的眼睛，透过落地窗可看到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月亮高挂树梢，夏天连晚上的风都是那么舒适。

身体还带着疲惫和一些酸软，不过好很多，最起码头脑清醒不再沉痛，椅子还放在床边，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少年却已经不见踪影。

喉咙嗓子眼确实如同张默说的那样痒的厉害，忍不住沉闷的咳嗽一声又将这股痒意压下去。

张默给他带来一下午的酣睡，导致醒过来人很懒倦，思考也终结在一个问题里，不是答应我等我睡醒为止吗？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应该离去的人又进来，张默手中托着一碗粥和水还有药片放在写字桌上才开口。“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大角还在家里等我喂狗粮。”

“在这里吃饭吧，让你爷爷喂，晚上我们复习，后天就是月考了。”商贯中站起身，颇为贪恋的想要靠近张默。

张默随性的想一下后拒绝。“我还是回家吃。”

“好吧。”商贯中默默的看着他。

又失落又想挽留却始终不能再说出一句话，张默的拒绝很明显也很果断，说再多的话也毫无意义，从来就没有人能左右张默的思考，他是个活的总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再乎一样东西到底会怎样？这么久以来从未在张默的眼里看到过。

会像他一样忍不住索取更多，总是贪心不足的再要点，再要点，兴许可以得到意外呢？他就藏着这么一颗不安于室的心，任由他七上八下的跳动，而良心又美其名曰的在制止。

而张默又不会进死胡同，但他已经在胡同里越来越多的诱惑之下越走越深，现在叫他回头两手空空实属不甘心，什么时候能回头呢？

真的不知道。

商贯中的瞳孔失焦的盯着留兰香，回过神来时凝聚的注意力也在留兰香上，绕不开的宿命题，随着越敲越响的警鸣钟震动着耳膜和心脏。

心间的束缚越缠越紧，慢慢的不是他窒息就是藤条被破韧。

他已经很克制的一点一点灭掉，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就可以，他有耐心，也害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失去皮囊和规矩的捆绑，早就知道内心像一株披阴而生的植物，总那么渴求着看到阳光。

晚上的时候，他一边听随身听，一边玩手机。

在表白墙上用五毛钱换来高二六班的一叠视频，随意的看了几个不长不短的视频，然后猛然间想起上一年元旦时和李超的对话，一时之间好奇心倍增，他又找表白墙要张默的视频，这一次，表白墙给出的价格是五块钱，还附赠一句话，特殊人群特殊对待。

一共八个视频，下载和点赞率很高。

六个视频是打篮球的，剩下两个视频则是没头没脑，全都是周围人一片的喧嚣，只听见嘈杂的叫喊声中夹杂着张默的名字，然后镜头调转过来就看见出场的张默和赖五。

没错，赖五！

商贯中盯着视频，赖五在上个学期就已经瓜掉，这个视频很可能是在初二左右的时候，因为视频里的张默已经有一米七左右。

两方冲撞，视频角度不佳，嘈杂声音特别多，随着镜头摇晃一下只看到张默迎面扑来一个侧击向下把人击在地上！那落地的声音听的人脑瓜子都疼，可四周却开始热血沸腾，爆发出哄堂声！

很灵敏的互殴和掐架，手上的棍棒和刀具相互碰撞，呲拉声响不绝于耳，现场打架人数挺多，在这些人里穿着一身黑的身高腿长的张默对着地上的赖五一脚就把人踢飞出去！

没有收敛的力道下□□重重摔倒在地上产生的巨大响动，能听见赖五那麻杆似的身体里的骨头清脆的咔嚓声。一时之间将所有人慑住，这个时候相机被怼到前头着重的拍摄趴在远处的赖五，他唾液鼻涕在失禁连起都起不来，毫不亚于当初在草棚里被年哥捅一刀的样子。

尖锐哨声下视频五分钟结束。

看来膜拜的源头在这里，难怪，商贯中凝聚视线定格在人群喧嚣里的少年身上，把最后两个视频给下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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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天不怎么好，一整天都阴云密布，看起来是要下雨，张默抬头看一眼天空，低头慢慢的喝豆浆，一边走一边看着大角。

大角摇着尾巴站在大榕树下，风吹起来让它的狗毛呈现波浪状，张默摸一下他的下巴后才走，李超在T字路口等他，两个人慢慢的走着。

“刚才通知，早上可能下雨篮球赛下午比。”李超咬着肉松面包。

“嗯？”张默抬头看天。“早上不会有雨，可能下午下。”

“嗯？那就不知道，一切谨听学校安排。”李超说。

“其实下雨打篮球也挺不错的，说不定雨中发泄爆发力更好，也说不准高二六班的球鞋很滑呢。”李超说。

“应该不会，你祈祷隆万奇那双穿两年的帆布鞋能挺过来就不错了。”张默说。

“啊！老天爷你还是别下雨吧，最起码挺过这一天。不然就成摔跤比赛。”李超马上想起陈松江那货也一样，一双鞋都穿三年还不换。

回到学校，商贯中已经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早上的课还没通知来得及调，有些同学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踩着上课铃声进来，教室里拖拖拉拉只有那么十几个学生。

外面护栏站着五六个，方文艳夹着试卷如一只战斗母鸡般席卷而过。

她的黑漆短跟皮鞋踩上讲台，下面的学生开始安静下来。“最新得到通知，篮球比赛推到今天下午，早上正常上课。”

“课代表把这些试卷发下去。”方文艳留下一叠试卷就又走了。

孟咏仪把黑板上列着的那四节自修课改掉，重新写上星期五的课就把试卷逐一发下去。

隔大概五分钟后，李健又夹着一叠试卷过来，同样是发下去给他们做，然后摊开课本复习往昔的重点词语。

张默咬着棒棒糖写，商贯中从抽屉里拿出两盒糖放在他的桌面上。“昨天到的，你喜欢的两个口味。”

商贯中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张默抬眼看他。“还没好呢？”

“嗯。”商贯中点头。“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哦。”张默点点头。“最近你还是只吃粥吧。”

“我知道。”商贯中说。

“我给你熬吧。”张默很利索的从盒子里掏出一把糖果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说。“你爷爷不一定熬的比我好吃。”

“好啊！”商贯中视线在他试卷上停留。“你要是想，随时都可以过来住。”

“我不来，我做好拿过去给你。”张默打开番石榴纸衣把绿色的糖果塞进嘴里。

“再给我做个小恐龙吧。”商贯中说。“我很喜欢。”

张默斜眼看他，手里揉搓着绿色泛荧光的纸衣。“你是要粥，还是要恐龙？”

“我都要。”商贯中矜持的笑一笑。

“啧，想的可真美。”张默嘴角往上扯了扯。

早上的天风云突变，狂风骤起，天空阴霾却又未下雨，直至中午时有太阳突破云层折射下一缕缕光带，天气好起来，却也两极分化，乌云密布的那半边天仍然阴暗，阳光照耀这边也依然通透无比。

这一次的比赛全校大概都来大半人，比赛场合的外围站满人，从第四排石阶往上每排人都坐着十几个，未开始的时候喧哗声就已经响起，热烈的讨论着这次比赛的人。

商贯中和范良庆坐在最高的那阶石阶上往下看，张默在人群之中拔高的身体和总体在一米八二左右的高二六班的人一比也不显得有优势。

真正这么看下来高二六班的气场上就已经把初三三班给压死，站在又高又壮的高中生里初三学生就像小豆芽菜。

这一次的比赛高二六班没有找外援，卫健峰同样是坐在石阶上看，三班还是原班人马没有变。

“现在就看六班是怎么虐菜。”范良庆笑着说。“初二比赛的时候那分差值看的人脸都绿了。”

“嗯？拉的很开吗？”商贯中问。

“嗯，21比59。”范良庆说。

“那张默是真菜呀。”他也忍不住调侃。

“也不全是，看过才知道。”范良庆怼一口可乐。

初三三班穿着黑底金数字的球服，高二六班穿着白底绿数字的球服。

这次的裁判换成高中部的体育老师主持，老蔡站在一旁观看。

张默这一次是小前锋，前锋仍然是高昌明，中锋是陈松江，后卫则是隆万奇和高并，双方球员各自握一下手后盯着裁判手里的球，等待着吹哨时间的开始。

暖风吹起散落在球场外围的芒果树叶，同时绻起女生散发香味的长发，静静的等待中。

哨声一响，高二率先夺球，三步跨来想要在篮筐下盖帽，高昌明在他旁边注意他准备上篮的动作，前锋抬手上篮高昌明立刻从身旁拍下，可篮球沿着高二前锋的手腕像转花一样溜一圈旋转着入篮。

四周马上响起喧哗声，计分牌被拉上三分。

篮球传到张默手中，在三个高大的高二生面前被拦的死死的，不但尝试前进突击又回腿，侧身闪到右侧拦截弱点，高二的小前锋马上跨步从旁截球，张默手握篮球从小前锋的□□低开高起，把球猛力一拍弹到陈松江面前！

陈松江接球快速抢篮板，记时分被追上。

赛场外又响起一阵唏嘘声，这个时候议论的声音又随着篮球抢到对方手里而渐渐熄声，人人都在紧张的注视，耍帅的技巧动作让人忍不住兴奋，这也把篮球场周围的气氛拉的特别高喧。

“张默这个牛逼耍的帅。”范良庆忍不住开始仔细的盯着篮球场里。

商贯中也并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追随着篮球场里跳跃的那道肆意的身影，女生们为他搭建的高台可能又要更上一层。

因为随着篮筐骤然的震动！篮球砸地高高越过站在篮球场周围观看的人，一下子就拍出场外！声音异常猛烈。

范良庆一下子站起来，忍不住把手怼到额前仔细的向下观看。“这小子……这小子真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妹子都给他一人把住了……”范良庆两边走几步，只能无声的猛灌一口可乐。“靠！”

张默的突然猛跳窜起把高二前锋的球给从篮板上拍下来，他手握着篮球筐稳住摇晃的身体，黑色的篮球服下摆被抻起，露出窄窄的腹肌线，紧绷蓄力的异常野性。

“张默！！！啊啊啊！”肉松突然大喊，四周的氛围便被突然的炒上去，高二六班的啦啦队在喊，初三三班也毫不示弱，两方人马嘶开着喉咙不停的呐喊，而张默的呼声是最高的，热烈的哄托着他，让他牢牢在高台上永不下阶。

休息5分钟时，六班换人，三班没换，就保持现在的默契。

李超狗腿的把矿泉水瓶打开递到张默手中。“他们要下猛剂了。”

“嗯，我知道。”张默撩起球服下摆擦拭凝聚在眼睫毛上的汗水。

“默哥！你MT是最棒的！”李超狗腿完又用拿纸巾去擦张默脸上的汗水。

结果他还没伸出去，旁边的肉松就挤开他用手绢想要替张默擦汗。

张默向旁边撇过去，肉松脸红的异常又兴奋忍不住跟随着张默。“张默，你太帅了！”

休息两分钟结束，高二六班球员换三个，换上来后就是他们经常打篮球的那五个人，也就是校队中的主力。

他们这一次是死守着张默，比分拉的开始逐渐变大，六班的小前锋握球向前想要来个三分，隆万奇拦截在他右侧处，小前锋动右脚，他的三连跳让三分变两分，高昌明及时从后头过来，在篮球左右拦截人数在六个，剩下的后卫则在注意传球。

张默在后方二分区域里，隆万奇左右拦截假动作！一个突进就把球抢到手里，却在脱手而出的时候被在张默旁边的后卫控住球利用身高轻轻往前弹，球入篮筐！六班得分。

高昌明把球传到张默手中，张默运球的时候，眼角注意左右后方，六班的人每个都在有意无意的遮挡和拦截传球的路线，现在传给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得分。

张默运球到三分区，小前锋就拦住他，他抬肘格挡，现在想要进到禁区太难了，于是往上猛然一跃，球撞筐入篮。

随着上半场快要结束，比分胶在15比19。

六班的拦截就开始激烈，起码高昌明运球过去时，他们尝试性左右突击试图抢篮！张默就站在禁区内，朝他向下竖了个中指，阳光照耀下汗水湿着他的头发亮晶晶的。

面对六班的拦截高昌明一手格挡一手猛然扣篮，球从前锋的□□过去，张默接球悍然上篮！

球场上又是喧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