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谢允霏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了。
趁黎淮景上朝,她也难得早起,将府上所有侍从列队站好。
“各位,侧妃娘娘很快抵达,请务必拿好手上物件,千万别出差错。”她搓搓手,能听到自己的的心砰砰乱跳。
众人懵然,不敢出声。
菊香靠在她耳边,“小姐,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
“欸。”谢允霏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多见外。”
两个时辰后,黎淮景回到府上,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府门两边,各有一对仆从撒花欢迎,府门前,又有一对仆从忙着张灯结彩。
府门正中央,女子一身华服,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喜气洋洋。
黎淮景觉得自己仿若成了块大肥肉,不远处的女人似乎笑得格外开心。
他还没下马,女人便带着一对仆从急匆匆走来,“殿下,您回来了。”
她说话时,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而是径直看向他身后轿子。
他颇为不适,微微侧身,拦住她视线,“霏儿,这是——”
“姐姐。”谢允霏绕过他,唰唰走到轿旁,“姐姐快下来,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
轿前车帘一掀,里面露出一位绝色佳人。
佳人皮肤胜雪,五官端正,眉眼精致,清丽出尘。
佳人缓缓下轿,身型舒展,腰身纤细。
这个好,终于来了。
谢允霏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姐姐,饭菜已备好,我们快进去。”
说着,她牵着女子快步入府,“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谢允霏。”
“我叫姜乐悠。”女子声音文文静静。
真温柔,真好。
黎淮景见两人相处十分和睦,走近去说:“霏儿,本王——”
谢允霏深吸一口气,空气微微有些燥热,她只觉神清气爽,“姐姐,敢问哪个乐,哪个悠?”
女子微微拘谨,在她手中比划。
“呀,多好的名字!”谢允霏用尽全力大肆夸赞,“正是故园行乐处,谁知此乐乐悠然。”
“姐姐身上好香,用的是什么胭脂?”
“云州特产的。”
“待会可否给我看看。”
“好。”
两人有说有笑,黎淮景蹙眉,“王妃怎么回事,看不到本王还在?”
“可能,王妃太高兴了?”阑夜道。
“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可能,终于有人与王妃说说话?”
“本王天天陪她说话,没见她这么高兴?”黎淮景走近府。
“殿下,这女儿家要说的体己话,肯定和咱们不一样。”
“你是说,本王很无趣?”
阑夜连连摆手,“殿下,属下不敢。”
用膳时,谢允霏不停给姜乐悠夹菜,“姐姐,来吃这个万福肉,鲜而不腻。”
“霏儿,本王也想吃。”黎淮景将碗推到她旁边。
她夹了块肉给他。
“姐姐,来尝尝这个龙井虾仁。”她又给姜乐悠夹了筷虾仁,“这都是今天现准备的活虾。”
“好不好吃?”
“嗯。”
黎淮景又用筷子敲敲碗沿。
谢允霏往旁边看,他今天好生怪异,又夹给他。
“姐姐,燕窝鸡丝汤,大补,我特意去农家抓的。”她接过姜乐悠的碗,给舀上满满好几勺。
这鸡,其实是她一大早去集市上买来,也就借花献佛一番。
“霏儿?”黎淮景飘飘忽忽的声音,荡入她耳中。
她直接将汤碗端到他面前,“殿下,您今天是不是手疼,要不给您安排一个人布菜?”
黎淮景拿起汤匙,皮笑肉不笑,“不必。”
用完膳,她和黎淮景敷衍几句,马不停蹄地带着姜乐悠去看房间。
看着她一个人忙前忙后,黎淮景吃不下几口饭,“王妃怎么这么高兴?”
旁边佣人:“回殿下,奴婢不知,王妃今儿一大早,就很高兴。”
黎淮景将筷子拍到桌上。
平日里,她只对他笑,也只对他殷勤布菜。
这下可好,全然忘记,还有他这样一个人。
阑夜说:“殿下,那位这次也随同前来。”
“嗯,先去见见。”黎淮景起身往外走。
等办完事,再来找她问清楚。
这边,谢允霏将姜乐悠带到房间,“姐姐,你看这被褥,用云绫锦特制,光滑轻柔。听闻你们云州女子皮肤细嫩,可要好好爱护。”
“还有这熏香,也是妹妹特别请人调制,舒神安眠。”
“还有这茶壶,特意准备的青白釉刻莲瓣纹执壶,也是你们云州人常用的规格。”她又往旁边指了指,“配上这个温碗,就能加热保温。”
“王妃有心了。”
“那是自然,姐姐既然来这,妹妹自然要让你感到宾至如归。”
姜乐悠忍不住发问:“王妃,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谢允霏瞄一眼自己安排的大红色被褥,分外沾沾自喜,“姐姐,你先歇息,我就不叨扰了。”
待黎淮景重新回到主院,刚到院门口,撞见菊香。
“殿下,我家小...王妃说,她今日身体不适,请您移步侧妃娘娘处。”
“身体不适,染上风寒?”黎淮景听罢,要往院子里冲。
菊香一下子慌了神,扬起声喊,“殿下,小姐说她不舒服,怕给您过了病气,您还是请回吧!”
主院房内,谢允霏还坐在桌前品尝各式各样糕点。
这有了姜乐悠,终于有人能分去黎淮景的时间。
“啧,人还是来少了,怎么不多来几个?”谢允霏捏一块莲花糕塞入口中,细嚼慢咽。
真好吃。
她一块接一块塞入口中。
听到菊香在外面高喊,她呛了下,连忙就着一口茶水,一面梗直脖子吞糕点,一面将面前糕点塞进食盒,飞奔至床上躺下。
这火急火燎的动作,令她胃里翻腾,上床时不小心撞到肚子,顿时泛出一阵恶心。
她躺下那刻,房门被应声推开。
“霏儿,哪里不舒服?”男人三步当两步走到床边。
她胃里翻江倒海,捂住嘴摇摇头。
“怎么了,让我看看嘴巴。”黎淮景上前去拉她的手。
她死命捂住,蹙眉猛摇头。
管什么闲事,快走。
他不走,她怎么吐。
“没事,本王看看。”黎淮景看她脸憋得通红,顾不得其他,用劲去掰她的手。
她腾出一只手来拍他。
要死,专来捣乱。
不论她怎么拍,他就是不松手,还去拉她捂住嘴的那只手。
这时,喉咙像被异物卡住,发出只有她自己能敏锐感知的奇怪声音。
胃部似在无声呻吟,双腮如同鱼儿呼吸般,开始进入不受控的反应。
她拼命想推开他,往外跑。
黎淮景以为她嘴上长了些什么东西,这才不好意思给他看,继而将她拦腰抱回,用力扯开她的手。
“霏儿,无碍,本王不介意......”
“唔哕!”她口中秽物,如奔腾不息的江流,径直向他奔涌。
她一吐再吐,吐了个**不离十,捂住胃部,快要虚脱。
他衣服上简直惨不忍睹,还伴随着阵阵恶臭。
她想,这下他得装不下去。
不曾想,他非但没有责怪她的冒失,担忧着脱下外袍,用干净的袖口给她轻轻擦嘴,“都吃了些什么?”
她就着他的动作,眸光悄悄飘向桌上食盒。
又不是吃的缘故。
黎淮景顺着她视线看去,心里有了底,“平日也不见你起今天这么早,又是办这,又是办那,肯定也没好好吃饭......”
他的碎碎念,像是催眠曲,谢允霏听着犯困。
亦或是,吃饱喝足便要睡。
她打了个哈欠,“殿下,我身体不适,您去姜姐姐那吧。”
须臾,室内安静。
她以为他听劝离开,在床上左右滚了滚。
一个人睡,真舒服。
不过,这床,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迷迷糊糊间,身侧有轻轻的动静,她随口道:“菊香,睡,今天没人来。”
次日,阳光落到脸上,她悠然转醒,想到只有一个人睡,闭着眼慵懒往旁边一滚。
立刻像撞上一堵墙。
“霏儿,这么早投怀送抱?”男人暗哑的声音传来。
她登时睁开眼,撞入他幽深的眸,“殿下,您怎么在这?”
“本王的卧房,不在这,霏儿以为在哪?”
当然得在姜乐悠房里,苍天。
谢允霏想到两人此刻姿势暧昧,蜷缩身子往后退。
顷刻间,被他掌腰搂回。
“霏儿,你来和本王说说,为何见到姜乐悠如此高兴?”
“姜姐姐是家人,自然高兴。”她说着,又想往旁边逃。
他把人按在胸膛前,“高兴到忘乎所以?”
她静静盯着他揣测,黎淮景问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您这说的什么话,在您这我哪敢忘乎所以?”她不知道他的目的,先说些恭维之词。
黎淮景阴沉脸色逐渐好转。
她见状腹诽,果然只爱听冠冕堂皇的好话。
小人。
接下来几天,谢允霏为了保证不出意外,找各种借口待在店铺。
她本来以为,黎淮景总不会有耐心天天来寻。
结果,他次次都来接她回府。
农历九月一天,宫中传来秋猎消息。
她神色恹恹。
菊香喜不自胜,“小姐,我打听到了,殿下会带您一起去,可见对您很上心。”
“他是怕捏不住我的把柄。”谢允霏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让她按兵不动。
“您看啊,这段时日,殿下不是日日都来接您么?”
谢允霏正为此心烦,次次接,次次和她一起睡。
存心和她过不去。
农历九月初九,秋猎。
这天清晨,黎淮景忽地问她:“霏儿,你昨夜说了梦话。”
“哦,什么?”她正由菊香梳妆打扮。
“你说,去找她,去找她,我要嫡长子!”黎淮景学着语气说。
谢允霏的心,刹那间窜很高。
《我那不开窍的娘子和恋爱脑的我》
ps:文中出现的“正是故园行乐处,谁知此乐乐悠然。” 出自陈普的《归去来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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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花弄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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