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衙署

徐含野收到衙署送来的公文,告诉他:根据案审的结果,莲舞已恢复自由,他付给白氏的赎身费用原额退还,与此关联的契约一概作废。

徐含野拿着公文,觉得非常滑稽,他的女人突然不是他的女人了?并且专有一份公文向他说明。

还有比这个更滑稽的吗?

但这的确是真的,徐含野感受到了‘失去’的空虚,那是他迄今为止最喜欢的女人,徐含野从未想过:莲舞会不属于他。

徐含野把公文揉成一团,轻轻地弹出去,重新开始考虑:怎样把莲舞带回来?

徐含野发现,他竟然对宋昭远有些佩服。徐含野觉得,宋昭远向他展现实力的方式相当高明。

宋县丞大人是京籍的才俊公子,且家世稳固,前途远大,怎么会觊觎别人的妾室?徐含野很肯定,宋昭远这次雷厉风行的举动,是对那晚他愚蠢挑衅的反击和警告。

虽然直到现在,徐含野也不清楚,为何那两只擅长邪道的孽畜会搞砸了计划?但愿赌服输,冷静以后,徐含野不会继续犯蠢,宋昭远已经证明了他是不同的人,值得另眼相看。

徐含野的随从余升锁着眉头走进来,徐含野不满地问:“没接回来吗?”

余升道:“是,小夫人说不回来了。”

这是诡计!该死的!徐含野觉得有些过分了。一定是宋昭远扣着莲舞,不让她回来,因为宋大人还没玩够!

按着徐含野的脾气,应该冲到衙署去和宋昭远当面硬杠着硬,把这件事立刻解决了。但莲舞只是他的妾室,后天他就要成亲了,不该为妾室去大闹一出。

太抓心挠肺了,徐含野心里只想着莲舞的好,想把她乖乖地抓在怀里,太想了。

一日末了,衙署清堂关门,宋昭远换了衣裳就去灶房找莲舞,在院门口差点撞上跑出来的阿春。

阿春看见是他,急停住问:“大人大人,我能坐坐你升堂的椅子吗?”

他是终于等到了清堂的鼓声,正要去前面玩耍的。

宋昭远笑着说:“可以,但最好不要被闲人看见。”

阿春学衙卫拱起手说:“是,大人。”

莲舞站在大锅前炒菜,厨娘则两头顾着灶下的火势和小炉子上的汤煲。

宋昭远在门外看着莲舞,莲舞高瘦起来的背影,对于宋昭远是个陌生的变化,但她就是她,世上没有另一个青竹。

莲舞转身取东西时看到宋昭远,摆摆手让他远离这里,别让衣裳沾着油气。

宋昭远点点头,这时听到束己在叫他,声音里有喜气和得意,应该是找到能胜任的大夫了。

束己带回来一个道士,花白胡子的老人,其貌不扬,温吞吞地也不出声,从他肩上背的挂袋里漏出了药草的味道。

束己介绍:“公子,这是城外五星观的邱道长,人人都说他能治好青竹。”

宋昭远向道士微微一礼,期待地问:“道长真的能吗?”

道士说要先看看病况再说,他们就一起去找莲舞,经过初诊后开出了药方。

月上中天,史风谭留着宋昭远在二堂里断案。史公这两日又翻了不少旧文书,发现过去几年间,被茂源衙署收没家产的人数目不少。这些百姓或是涉匪,或是涉乱,他们的地产被衙署收没后又卖出去,几乎都是由徐家低价购得。

宋昭远问:“史公不是让人,把当年侯大涉匪的证人传来问话吗?”

史风谭道:“我让衙卫去找人,他们拖拖艾艾,最后来告诉我人找不着了。大人,这间衙门不干净,你我犹如浑水里的鱼,被他们瞎蒙着眼呢。”

宋昭远道:“史公说的对。那晚在徐家小宅,我们在前厅里生了许多动静,李,姜两个衙卫却闷头在隔壁坐着,还故意糊弄束己。看来这间衙门早就不干净了,徐家的嚣张由来已久。”

史风谭道:“大人,无妨无妨,我去信时告诉老大人:这里遇到了难解的人命案子。老大人已派了尤平四人赶来,等到后,就由他们负责缉捕,护管,将这里的衙卫们都降为听命跑腿,也就不会碍手碍脚了。”

宋昭远正觉得好,听到远处有人敲门。

史风谭惊讶地说:“难道是人到了?”

但不是,守门人带着三四个人进来,徐含野走在中间,他趁着黑夜亲自来接莲舞,实在不想熬了。

史风谭站起来,看着他们进门。

徐含野带着随从们一礼,“宋大人,史先生。”

史风谭微微笑着,“这么晚了,徐公子有事登门?”

徐含野道:“在下是来道谢的,”挥手让随从送上几件东西,“感谢宋大人为在下的妾室平屈,正名。”

宋昭远坐在堂上道:“有人告了案子,我当然要为她们主持公道。听说徐公子和老鸨白氏常有来往,徐公是怎样做到的,看着被骗的女子们承受不幸和屈辱,却能无动于衷?”

徐含野略尴尬,“我并不常和白氏来往,除了我的妾室,我在妓房没有其他相熟的女子。我总不能为所有女妓赎身吧?”

宋昭远愤怒地以手压着案桌,“白氏让她变成了哑巴,你是白氏的帮凶!我一定会让你站在这里受审。”

徐含野很想反驳,但他因震惊而脸侧麻木,面对宋昭远愤怒的指责,竟无法开口说谎,为自己辩称:他会给莲舞治病,或莲舞不能说话,他也很难过。

在这罕见的被动处境中,徐含野是有理由恼火的,因为宋昭远显然管得太宽,竟想教他做人的道理,或是什么良善美德。

徐含野满心不屑,宋昭远得到了这种高高在上,当面指责他的机会,只是因为将他心爱的女人扣在手里。

徐含野道:“日后宋大人如果举办教化民风的讲课,我一定会来参加。今夜深还来叨扰,只想接妾室莲舞回家,请大人行方便之事。”

宋昭远道:“她不想再见你。”

徐含野狐疑着,一声冷笑道:“我两人的夫妻家事,是宋大人能断的案子吗?大人未经允许,带走我的妾室,又替她说不想见我?宋大人,难道你想替我做她的夫君不成?”

宋昭远目光冷酷,直刺过去,“白氏已经伏法,难道你还想扭曲她人的命运?严青竹从来都不属于你,莲舞只是一个编造的名字,她不会带着屈辱走下去。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徐含野彻底变了脸色,“莲舞在哪里?”

史风谭走出来道:“徐公子,这里是衙署,代表着君上至高的威仪,你敢冲撞?”

徐含野气咻咻,手中骨节捏着作响,“凭着威仪夺人妻子吗?”

史风谭慢悠悠地说:“不不,非妻也,只是无名的妾室,且为逼良所得。据我所知,尚无律法保护这种被迫的关系。既然徐公子坚持,这样好了,让严姑娘亲自来向你说明:她不愿再见你。这应该就够了吧?”

徐含野半信半疑,姑且答应。

史风谭让仆从去请莲舞出来,又点起几支烛火照亮厅堂。

莲舞和阿春来了,徐含野看着她娇娇,静静地低着头,目光才碰到他的身上就立刻躲开了。一别三秋的感觉,真是好远的距离。

不等史风谭说话,徐含野急着道:“莲舞,我来接你回去,你怎么了?”

史风谭问:“严姑娘,你想回徐家吗?”

莲舞摇头,害怕地看着地面,姿态中藏着想离开的愿望,担心徐含野会忽然冲到她身边。

史风谭问:“你愿意再见到徐公子吗?”

莲舞摇头。

宋昭远无法再忍受,“够了,束己,你去送青竹回去。”

徐含野喊:“莲舞,别走!不是这样的,他们逼你吗?你怎么会不想见我?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几个徐家随从等着命令,似乎准备将莲舞抢回来,但莲舞走得很干脆,他们便在一眨眼中失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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