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景今天来得很早，他的事情已经处理了大半，连带游羽的他也帮忙处理了一部分，这已经是他跟游羽之间默认的相处模式。

听见游羽问他的话，康景放下手里的活，认真回答他：“恢复得还可以，最近都很稳定，谢谢你。”

游羽轻“嗯”了一声，放下心，最近因为裘然占着实验室的位置，所以林檎暂时被康景带了回去，只在治疗时间去实验室进行治疗，而林檎的异能也趋向于稳定，他自己也在慢慢探索。

“别让人发现。”游羽叮嘱道。

“我明白。”康景点头，他的目光看向门外，又扫过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说，“今早小费总过来了一趟。”

“他？”游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费文，此刻听见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

“他来这看了一眼，看见你没在就走了。”康景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

“好，我知道了。”自从上次订婚宴的事情之后，费文自以为是的存在感低了许多，游羽想不明白他此刻出现的目的，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果断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坐了没几分钟，就收到了明青从辛克莱尔实验室给他发来的消息，是一份详细的体检报告，除了感染指数爆表，其余各项生命指标均在正常值内。

游羽仔细看完报告，准备再仔细问问裘然的情况时，明青那边接着发过来一张照片，游羽定睛一看，呆住。

那是裘然的自拍照，他穿着病号服，精神看起来不错，看着镜头的样子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睛似乎更蓝了一点。

游羽怔了几秒，立刻起身去休息室，迅速给明青拨了通讯过去，那边很快接了通讯，“唔……羽哥。”出镜的是明青。

“他醒了？”游羽依然有点不敢相信，“人呢？”

明青神色游离，“他……走了……”他说得有点心虚。

“去哪了？”游羽疑惑地看着他，紧张地猜测，“他不会是去找冉齐了吧？”

“嗯……你那里方便吗，羽哥？”明青的眼神往旁边瞟了一下。

游羽心领神会，走到角落，“方便。”

明青挪了下自己的镜头，旁边的雪俞出了镜，他从容看游羽笑了笑，“我对他有点安排，放心，不是危险的事情。”

游羽：……

“他才醒，雪统领。”游羽忍不住提醒道，“他之前的状态很糟糕。”

“我知道，”雪俞点头，“但这件事也是他之前想做的事情，只是跟我目的相同，他处理好之后会亲自向你解释。”

雪俞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这让游羽感觉没有底，他偏头看雪俞，“危险吗？”

雪俞笑着看他，“他又越级了，现在很难有人能为难他了。”

“又？”游羽心底划过诧异，“他Ⅴ……”他没把话说完，自己住了嘴，看着雪俞企图确认。

雪俞点了下头，“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第一位控制系Ⅴ级异能者，甚至超过了你父亲。”

这话让游羽神色微变，他总觉雪俞意有所指，雪俞继续说：“我猜测是融合植物之后才出现的越级，你的异能很特别，人类越级的方式又多了一种。”

雪俞说话时笑意盈盈，但游羽本能地感觉危险，他站在原地，在某一瞬间产生了一丝迟疑——关于自己要不要去联盟这件事。

雪俞显然极其敏锐，他甚至没等游羽开口，主动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有商佐在，联盟也没人能强迫你做什么，你永远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他说得很温和，但游羽在集团的氛围里浸淫多年，他知道一切不会那么简单。商佐昨晚给他说的那些话，在此刻变得别有深意，商佐比他更早察觉了他的异能会带来的风雨，在提前为他铺路。

游羽垂眸笑了一下，神色温柔，他安静看向雪俞，表情却让雪俞难得的有几分看不懂，“我明白，统领。”他说。

雪俞没再说什么。

有了这一则小插曲，游羽就完全投入了商佐对他的训练，而商佐对于帮他训练这件事情也非常认真，该下手的时候是一点没留情，刚开始两天游羽就累得起不来床，连实验室都没空去。

不过一个星期之后，他渐渐就适应了这样的强度，但商佐又加了强度。

商佐不愧是联盟蝰蛇小队的指挥官，在作战上极其专业，给他的训练计划也是非常针对性的，哪怕只是短暂的训练，也卓有成效。

*

周三早上的研究院依旧看不到什么人，空荡荡的，游羽照例在差不多的时间刷卡进门，径直往实验室走，出了电梯走进走廊的时候，他看见了站在实验室门边的那道身影。

是很久没见过的费文。

看见游羽过来的时候，费文笑了笑，跟过去很多次看见他时的样子一样，游羽渐渐停下脚步，站在离费文几步开外的地方，然后想起了那天康景给他提的醒。

游羽拿不定费文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费文站直身体，理了下衬衣的袖口，“聊聊吗，阿月？”

游羽没拒绝，带他去了自己的休息室。上次之后这休息室他就没来过，但偶尔会有人进来打扫，所以看着除了冷清一点，其他没什么变化。

费文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四下打量一周，像是在审视什么。

游羽坐在侧边的另一座沙发上，从茶几下拿出一瓶水放在他面前，“有什么事吗？”他问。

费文拿过水，扭开喝了一口，打量完休息室的目光又打量游羽，隐约感觉对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半生不熟地问了一句：“最近怎么样？”

“还行。”游羽答得敷衍，答完空气里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安静，安静到有点尴尬。

从窗口吹进一阵风，游羽的发丝微动，他身上的气息也顺着飘到了费文那里，费文随即闻到了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

游羽身上有费佐的信息素。

费文脸色难看，但想到自己今天要说的话，他又笑了笑，主动打破了尴尬，“我来是有事想告诉你，不想你到时候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他玩味地看游羽一眼，“毕竟无论如何你都跟集团密不可分，没有集团，失去倚仗，你也不会有如今的生活，对吗？”

某种意义上，费文的话是对的，集团高层的每一位都从集团获利颇多，他作为池临世的儿子，他优越的生活建立在集团对外界的盘剥之下，他虽然讨厌这些东西，但事实是没有集团他可能连第三区的贫民都不如。

这其实也是他很想离开这里的原因，只要有集团高悬在头顶，单纯离开池临世，去草鸮行政区别的市是没有用的，只有去到以联盟管辖为主的地方，他才能彻底摆脱池临世。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办法，也走在路上，但费文的话还是让他有些奇怪。

“所以？”他问，目光投向费文。

“你应该有耳闻，集团怎么处理叛徒。”费文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我最近一直在调查一件事。”

费文的话说到这里，游羽想起之前裘然给他提过的那件事，费文正在查商佐本来的身份，这让游羽有些不安，但表面上他依然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看起来像平常一样无知和懵懂。

费文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游羽面前，游羽迟疑地看他，眉头微皱的样子看起来动人心弦，费文安抚性地笑了笑，“别担心。”

他主动拿出了文件里的东西，“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也不喜欢被人骗，有些人不值得相信，我只是希望你别受伤。”

他说得极为诚恳，游羽的心跳却渐渐快起来，他伸手接过文件，一打头就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商佐原本的样貌，他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谁？”游羽疑惑不解地明知故问。

费文从他手里抽走照片，放在一旁，“这是费佐的接头人。”费文自信满满地介绍。

游羽：……

游羽瞬间松了口气。

“我还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但费佐确实还跟联盟有联系，他肯定是联盟的卧底，”费文说得信誓旦旦，“阿月，我知道你现在跟他……但他骗了你。”他说得诚恳，同时也打量着游羽。

游羽的脸色如费文所期待那样，在他的话语里一点点变得难看，他握着那份文件的手将纸张攥得邹巴巴，沉默几秒之后，游羽开始翻看那份文件。

文件的内容跟之前裘然说的那些差不多，赌场里费佐跟商佐的合照、来集团前两人的一些来往，不过比裘然那时候说的多了一点，还有一份名单，是当初出事那一次的任务名单，费佐和商佐的名字都在里面，名单最上面领队的人是雪凡。

游羽一页页看到最后，最后一页，是一张照片，也是商佐的，但照片上的日期是上周，背景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联盟的大楼。

商佐这段时间一直跟游羽待在一起，自然不可能回联盟去拍这张照片。

游羽心领神会，他听商佐说过，蝰蛇小队里还有其他的羽蛇。这应该就是那条羽蛇拟态成了商佐的样子，故意出现在联盟大楼，为商佐排除了假扮费佐的嫌疑。

许久之后，游羽合上文件，表情有几分一言难尽的惶恐，好似文件里的字字句句读得他极其痛苦，他抬起头，“这都是以前的，他现在……不是在帮费董做事吗？”

费文对他不相信的表现不太意外，他把游羽手中的文件抽走，“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来找你，涉及到集团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你大可以今晚就去问他，他当然会否认，但你要为你自己考虑出路，留点心眼没什么不好。”

他的话听起来有种恰到好处的克制，提出了合理的意见，给与适当的关心，在辅佐一点微妙的暗示，但实则蠢蠢欲动，像是蛰伏在暗处的虫子。

游羽沉默着，像是在抵抗，没忍住露出几分消极和颓然，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好似取悦了费文，让费文重新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些掌控感。

他甚至阴暗地希望池月更加不相信一点，这样最后的背叛来临时，池月就会更加需要依靠，他出手的价值就会显得更加可贵，在池月心里也会更加独一无二。

这种扼制不住的欣然让他忍不住伸出手，不过界地摁在游羽肩上，“阿月，如果你可以慢慢考虑，他肯定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别被他骗了，我可以帮你，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游羽奇迹般地没有躲开，这让费文意外地扬了眉，这是这么久以来游羽第一次没拒绝他，以至于他忽略了视线盲区的手背上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爬了过去。

“你还有其他证据吗？”游羽有些颓唐地问，好似希望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死心。

费文笑了笑，他今天的目的是点到即止，所以他说：“当然有，但是现在不能给你，过一段时间吧。”

游羽情绪低沉，低声问：“……过多久？”

“两三个月吧？”费文适可而止地将手从游羽肩上收回，随后把文件装回文件夹内，他做一切游刃有余，好似掌控了全盘，末了，他说，“阿月，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游羽沉默着没说话，好似被打击得不轻。

费文站起身，决定给游羽留一点空间，“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他微笑着。

直到他走出去，游羽都没有起身送他，但费文的心情却很好，离开实验室的路上一直哼着歌。

而游羽在他离开之后，身上那种低落立刻就收敛了，他起身把费文喝了一口的水扔掉，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离开了休息室。

他的计划确实得加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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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开花（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