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室里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杂七杂八的事情依次做下来，一整天都马不停蹄，游羽有空休息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斜，天际的乌云铺了漫天，透着点彩边，像是浓墨重彩的水彩画。

十一月初，已经临近冬日，气温早早凉了下来，实验室窗外高大的长青树木依然挂着翠绿的叶片，但不会再有炎夏时，爆晒一天之后树叶萎靡的样子。

气温随着日落一起迈入傍晚，比白日要凉一点，室外的气温是正合适的，但室内就偏冷了点。

游羽已经完成了今天所有的日程，比往常完成得早，他的外套扔在休息室，室内没开空调，他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但他也不想去拿，于是提前收拾东西离开了实验室，出了空调房，身边的气温立刻提升了。

商佐大约还在下班开车过来的路上，研究院大门外有棵树，游羽准备去那里等他，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看见费文实验室那边的门没关紧，里面亮着灯。

“嘭”一声，门被撞开，走出一个神色匆匆的人影，正是费文，两人视线一对上，都有些错愕，费文愣了一秒，像是想起什么，几步迈到游羽身前。

“你是治愈系异能吧，阿羽？”费文神色严肃地问。

游羽迟疑着点头，费文一把拉住他，气势汹汹进了实验室，“米索的状态不太好，我联系了医疗组马上过来，你可以做一下应急处理吗？”

游羽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站在了昏迷的米索身边，他低头打量米索。

米索的脸色苍白，红发此刻散成一片，宛如干枯脱水的海藻，身上的鳞片像是斑秃般脱落了好大一片，露出下面菲薄的皮肤。

游羽的目光扫过台面的一应器材，大略知道了他们在做什么。

想要让人鱼拥有双腿，目前的思路是为人鱼植入羽蛇【拟态】的扳机基因，所以需要羽蛇的血或者是一条活着的羽蛇，以便提取出扳机基因。

而扳机基因可以对人鱼生效，一来是因为人鱼和羽蛇的基因相似度极高，二来是因为人鱼其实有【拟态】基因，只是没有触发拟态的扳机基因，进行基因上的移植或许可以打开【拟态】的大门。

但思路如此，执行起来却不那么简单，基因治疗的技术如今根本没有实现，编辑和植入基因更是无稽之谈，游羽不知道费杉继续这个实验的自信在哪里。

米索身上脱鳞的痕迹多半是基因植入后的排异反应导致的，游羽看着那些痕迹若有所思。

他明知故问：“他怎么了？”假意将手贴上了斑秃的周围，“我异能级别太低了，可能没什么用。”

费文随口解释：“他【融合】失败——”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顿了一下继续，“实验遇到了一些瓶颈，明明之前一直很顺利，但他突然对试剂过敏。”

游羽刚刚就在思索米索这种情况其实非常适合【融合】，却没想到这个词从费文口中脱口而出，如果费文只是随口说出来，游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费文说完之后立即更换了说法，游羽不得不察觉出其中的微妙。

他释放了一点点治愈系异能，他没敢用【融合】，Ⅲ级之后他的【融合】异能已经可以被他主动控制了，所以他可以只使用最基础的【治愈】异能，而不触发【融合】。

鳞片肉眼可见地长出了一点，但游羽停掉异能之后，那些鳞片又再次变得灰扑扑，雪片般脱落。显然他的治愈系异能对米索来说是暂时的。

费文低头看了一眼极片的通讯，抬头看游羽，“我出去接医疗组，你帮我看几分钟。”

游羽点了下头，没说话，但在费文转身那一瞬间，他使用了全部的【治愈】异能，这次治疗的力度足够强，费文前脚刚离开，后脚米索就呻/吟出声，微睁开眼，迷茫地看着游羽。

“米索，”游羽低头看他，“他们这段时间对你做了什么？他们提到【融合】了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之前商佐就给他介绍过兽人种族之间的关系，兽人在人群中是能相互辨认的，上次米索就认出了商佐。但兽人彼此团结，不会相互揭穿，无论如何都会维护兽人的利益，所以当游羽身上有着商佐的味道时，米索不会将他视为人类，而会将他视为兽人一方的亲眷。

米索还不太清醒，他的目光游移着，在游羽的脸上和手臂上划过，反复几次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游羽的手臂内侧，那里有一个【烙印】，是池临世留下的痕迹。

游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这里，侧了下手绕开了他的视线，米索却哼笑了一声，“你也有，这难道是人类的情侣纹身吗？”他气若游丝地回答。

听见米索玩笑式的询问，游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不太确定地问：“谁也有这个……纹身？”

“唔……”米索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尾巴，“费文，背上，他的更浅。”

“怎么可能？”这答案意外得游羽满脸惊讶，他记忆里费文的异能等级应该不低，很可能也是Ⅳ级，池临世才到Ⅳ级没多久，怎么可能【烙印】得了费文？

他追问：“他知道吗？”

“不知道，是最近才出现的，我没告诉他。”米索哼哼唧唧地笑，“你怎么在这里，小Omega，你的——Alpha呢？替我向他问好。”

“你——”

“等一下。”游羽想继续问米索刚刚的问题，但米索带蹼发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你先告诉我，我在实验室看见了一管金色的血，那是羽蛇的血液，气味很熟悉，是你的Alpha，难道我的改造来自羽蛇的【拟态】？”

游羽微怔，“你不知道吗？人鱼想要触发类人拟态，最好的办法就是植入羽蛇的拟态扳机基因。”

米索一脸不解，“可是我来之前，他们说是用什么，就是你刚刚问的那个【融合】，如果是需要伤害羽蛇才能换取类人拟态，我是不会同意的。兽人的族人从来不会伤害彼此。”

游羽无言地看他一眼，解释说：“【融合】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基因融合，单一基因没有【融合】的必要。”

米索若有所思。

游羽继续问：“他们用什么来给你【融合】？”

“一种试剂，透明的、淡黄色。”米索歪头看他。

这东西的样子听起来很常见，但却诡异地跟游羽用自身血液提取的样本颜色重合了，他皱着眉，视线扫过实验室，却没看见跟米索所说类似的东西。

米索疲倦地皱眉，“你的羽蛇受到伤害了吗？对不起，如果我事先知情，是不会答应的。”

游羽低头看他，“他依然在集团，你不能暴露他。”

米索没有犹豫地点头。

游羽还想再问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能捏了捏米索的手，说：“戮力同心。”

米索听见这个词的时候睁大了眼，他想说什么，但是游羽停掉了手里的【治愈】系异能，治疗中断的瞬间，米索瞬间虚弱了下去，颤巍巍闭上眼。

费文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米索依然满身病态，看起来游羽的治疗似乎完全没有效果。游羽自觉退到一边，让进来的医疗组处理米索，然后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的时候，悄然离开。

商佐的车不像往常那样堵在大门口，大约是给医疗组的车让位，他停在研究院大门的角落里，正好在游羽原本准备去的那棵树下，所以游羽一出研究院就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越野。

他上了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解释，“遇上点事情耽误了。”

商佐见他穿得少，关了车内的空调，嘴里意味不明地说：“闻到了。”

游羽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什么，有几分好笑地歪头看他，仔细问他，“闻到什么了？”

商佐总结：“苦艾和银剑草。”

分别是费文和米索的信息素。

确认了商佐在吃醋，游羽笑起来，眼角弯弯，眼眸里透出浓郁的紫色，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极为温柔，他沉吟片刻之后，缓慢开口，“老公的鼻子好灵。”

向来反应敏捷的蝰蛇小队指挥官，此刻人生中出现了一段漫长的空白，他像是被天际一道闷雷砸中，仿佛幻听，震得他好半天说不出话。

游羽见他的反应偷偷弯了嘴角，低着头不言不语地憋笑。

越野车缓慢滑行了一段，停在角落里，因为停车的动作太稳太平了，游羽甚至没注意到车停在一个安静的位置，但他注意到安静的车厢里突兀地传来一声安全带松开的弹响。

他疑惑地侧目，却只感觉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向他，一瞬间笼罩了他，商佐充满侵略感地入侵他的领地，禁锢他，给了他一个漫长而深邃的吻。

车厢里极为安静，外界也没有噪音，细微的水声就显得极为明显，游羽被迫吞咽，急迫地喘/息，泄出细微的颤音。

许久之后，商佐放过他，他在狭小的车厢里俯视游羽，金色的瞳孔闪烁着细微璀璨的光，游羽感觉到商佐的拇指重重拂过他湿润的唇，随后又浅浅地啄吻了他一下。

在游羽看不见的口腔里，商佐的犁鼻器打开了，他仔细呼吸及品尝着周遭的空气，几遍之后，终于完全确认游羽身上没有了别人的气味，他坐回了原位。

游羽软软地躺在椅背上平复呼吸，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收着腿，商佐重新启动了车，侧目看他，“出什么事了？”

游羽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有些微喘着说：“是米索，你的基因大约跟他不太兼容吧，他出现了排异反应。”

游羽思索着补充：“但……他说费文在使用【融合】对他进行治疗，但是效果不好，有点奇怪。”

他的血液样本不可能外流，之前那个特殊异能者已经死亡，游羽想不出集团还能从哪里得到拥有融合效果的新鲜样本。

那就只有唯一一个可能，多年前那个特殊异能者死前留下了一些样本。人死后，作用作用在其他人身上的异能效果会消失，但在血液里会有一些残留，难道说那个人的样本从多年前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我找人——”

“别。”游羽打断了商佐的话，“这个牵涉太深了，费文还在调查你，不能再让他起疑了，他今天过来找我，说你是费佐的上级，说费佐这个身份是卧底。”

商佐略微想了一下，“我感觉到你放出去了一个毒性标记。”

毒性标记是商佐新教给游羽的技能，学习的过程要死要活□□，但好歹是学会了。

毒性标记可以在目标身上埋下一个“炸弹”，在操控者希望的时候触发毒性并致死，这种标记携带了一点操控者的意识，所以在一定距离内，操控者能感知到标记的方位。

游羽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用上。

“是的，”游羽点头，“在费文身上，我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哪里，万一……”他有点忐忑，他虽然不太喜欢费文，但这毕竟是跟他认识多年的人。

“我明白了。”商佐应声，“我来接管这个标记，费文得到的消息是我有意控制的，他知道的都是我希望他知道的，现在这个误解很合适，反而可以让他放松警惕，别担心。”

商佐说完，游羽感觉到他对自己刚刚放出去那个毒性标记失去了感知，他奇怪地侧头，“还能这样，我感觉不到了。”

商佐笑，“因为本质上是我的意识在控制着毒性标记，它们是我意识的一部分，不过离我太远的话就没办法立刻召回。”

游羽点头，听着商佐的话，又瞄到自己手臂上的【烙印】，视线停住，“还有一件事，”他抬头看商佐，“米索说他看见费文背上有池临世的【烙印】。”

商佐回忆道：“我记得费文的异能已经Ⅳ级了，费文知道吗？”

“不知道。”游羽答。

商佐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过一轮，似乎在思考。

鱼鱼秃了，不美了，哭哭，鱼鱼emo，鱼鱼不可以秃秃，要美。

羽哥：好，美。

谢谢一只黑色的小水杯宝贝的营养液呀，其他宝贝还有没有，掏一点给我吧（敲碗要饭）（饿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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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开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