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承博：...

万承博很想抖抖肩膀，把季野的手抖下去，或者更进一步，他想恶狠狠拍季野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但对上季野那对深棕色的瞳仁，莫名的，万承博忽然记起了前几天的那巴掌。

或明或暗diss季野的事儿，万承博干过很多次，以往季野都只是沉默地听完、沉默地离开，而上次，季野居然毫无征兆的反击了。

后来万承博也复盘过几次，越复盘越觉得季野是嫁入豪门得意到忘了本，竟敢对自己动手，但再忘本他也是趁着没人，现在这么多人在场，万承博不信季野还敢动手。

可是...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儿打鼓？就好像虽然眼睛还是以前的眼睛，但目光却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怯懦木讷，反而强势起来。

就是这么几秒钟的迟疑，万承博错过了拍开季野的机会。

眼睁睁看着季野拍完自己肩膀，又扭头跟张pd谈笑风生顺带握了手，万承博恨恨咬住嘴唇。别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他，不就是倒霉吗？为了给季野立住扫把星人设，万承博还真不介意倒霉。

不过倒霉这种事吧，能不自己上当然还是不自己上的好。目光在张pd和季野身上来回扫了几圈，万承博有了主意。

按照节目组的安排，晚餐前是直播试运行，算是选手们和跟拍的磨合阶段，因为磨合进度不同，大家就餐的时间并不统一。

万承博拉着张pd磨磨蹭蹭，等到最后才进了餐厅。其他选手和跟拍都已经吃完离开了，趁着张pd去取饮品，万承博偷偷朝张pd的菜里撒了些粉末。

晚饭过后是直播预热，季野本着养生理念早早吃完饭，跟王宇一起到院子里等。两位女选手比他们到的还早，正坐在休息区聊天，看见季野，俩人邀请季野坐过去。

没一会儿，便宜侄子顾璨也到了。

看见季野，顾璨自然而然贴过去，一会儿展示新定制的衣服，一会儿提起顾栖城的情况。

季野对花花绿绿的衣服没什么兴趣，对便宜老公的情况倒是有点儿好奇，只可惜顾璨说来说去都是在欣慰小叔叔醒过来，半点儿顾栖城的身体情况没说出来，唯一有用的信息是这两天顾栖城就要从医院搬回顾家。

两人就这么一个说一个听聊了十几分钟，卡着集合的deadline，先前没露过面的男选手周旭到场了。

跟顾璨一来就往人堆里扎不同，周旭到了之后，安安静静找了个角落坐下，甚至没跟其他选手打招呼。

“真没礼貌。”顾璨盯着周旭小声嘀咕。

季野顺着顾璨目光看过去，get了周旭过分宅的原因。虽然极力保持着姿势平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旭走路时是瘸的，两条腿的长度有些差别。换句话说，这位周旭选手的腿有些先天残疾。

在周旭之后，万承博和张pd也姗姗来迟。

万承博看起来跟下午没什么差别，衬衫配西裤，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张pd对比下午脸色差了不少，手时不时按两下心口，看上去不太舒服。

两位女选手也看出了这个情况，一起迎过去。雷果关切地问了几句，吴芳示意张pd伸出手。指尖搭在张pd手腕上，吴芳面色渐渐凝重，仿佛想说什么，但犹豫着看了雷果好一会儿，她最终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自信点儿，你可以的。”雷果给吴芳打气。

“情况不严重，只要在三个穴位下针就行。”吴芳小声说，“但是我...”

“你没问题的，你家针法是祖传的，你从小一直在学，也出师好几年了。”雷果笑着鼓励吴芳，“你爷爷不也一直都认可你的技术嘛。”

“话是这么说，但之前下针都有爷爷在旁边看着，现在就我自己，我有点儿...”吴芳迟疑，想了想，问张pd，“你最近经常不舒服吗？每次持续多久？”

张pd摇头：“之前从来没有。”

“都说了不要接触、不要接触，你不听。”万承博找准机会，压着声音插话，“本来好好的，现在倒霉了吧。”

“接触什么？”雷果问。

“是晚饭吃了什么不常吃的东西？”吴芳猜测，“有些食物能引起这种反应。”

“没什么特别的啊，就餐厅里那些东西。”万承博边说，边用眼神朝着季野示意，确认两个女选手也跟着他看了过去，万承博才继续说，“那个季野是我校友，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他是个穷鬼扫把星，哎，这种事儿按说不该信，但张哥就只是跟他握了个手，就这样了。”

虽说仿佛在压低声音，但是声音确实又没压太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了季野和王宇耳朵里。

扫把星什么的本来就不科学，往大了说甚至算是打节目组的脸。穷鬼更是不可能，王宇早已坚信季野是某豪门小少爷。

听见万承博又是打脸节目组、又是诽谤季野，王宇忍不住皱起眉头：“万先生请您注意措辞，直播已经开了。”

“啊？直播开了啊？”万承博做出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做作捂上嘴，声音终于压低了些，“直播开了就更麻烦了，我看王哥这么难受，刚刚已经联系师傅过来了。”

“什么师傅？”王宇问。

“驱邪的师傅。”万承博神神秘秘解释，“之前在学校有不少人不信邪，跟季野接触完都倒了霉，后来就是找师傅驱的邪，我看王哥这么难受，特意找朋友要的师傅联系方式，师傅马上就到了。”

他这话一出来，不只是王宇，雷果和吴芳脸色都微微变了。

迷信不迷信暂且放一边，他们这么个生物类的竞赛节目，基调就是相信科学，现在眼看着预热直播开了，万承博这边突兀叫来个驱邪的师傅？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别说网上舆论得炸裂成什么样，单说节目审核这块，整个节目都有可能被上头叫停。

季野也没想到这个小反派脑子能坏成这个样子。

他好不容易躲开便宜老公，并不想因为节目被叫停而回去，特别是在便宜老公即将出院的关头回去。

王宇和张pd显然也不想节目被叫停。

张pd身为当事人，又惊又急：“叫什么师傅？你怎么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我一会儿就好了，再说真要看病也得找医生啊。”

“是啊，现在都开始直播了，镜头也大部分都开起来了。”王宇更担忧直播的事儿，这会儿虽说跟拍的镜头都还关着，但几个固定机位已经开了，画面也切进直播间了。

“这有什么？咱们先去直播呗。”万承博明显没当回事儿，“到时候师傅离得远远的，不进镜头，没人会注意到。再说合同里又没签保密协议，也没说不能叫人来，你们就算闹到导演那也没用。”

科学类节目不应该搞迷信活动，万承博也清楚。但是牛顿都搞黑魔法呢，他搞点儿迷信活动怎么了？

何况越是科学领域的人越好忽悠，他给张pd没下多少药，只要师傅到了随便跳两下，张pd自己也差不多该缓过来了，到时候季野扫把星人设就算立稳了，这事儿万承博以前也干过。

碰到就会倒霉，这么个扫把星般的存在，万承博不信还有选手敢跟季野走太近，嫁给了栖城哥又怎么样？还不是会被所有选手孤立？想想就令人开心啊。

越想万承博越得意，恨不得师傅能此时此刻就出现在面前。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原本说快到了的师傅依旧没有踪影。

万承博背开摄像头给对方发微信：不是说马上就到？你人呢？

-堵车

对方回的挺快，但明显敷衍。这么个穷乡僻壤，来的路上想看见辆车都不容易，还能堵？万承博催了两三次，依旧没等到人，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你到底靠不靠谱？这也太不准时了。”

“说了堵车，听不懂人话？”对面还挺不服，“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才给500块，我愿意去就已经不错了，还想怎么样？”

“500块就够多了。”万承博翻着白眼威胁，“我这边儿还直播呢，等会儿热度起来了你才到，我得损失多少流量？你再慢点儿就扣钱。”

“扣钱？”对方呵了一声，“你tm当自己谁？1000，不给1000我还就不去了。”

万承博：...

江湖骗子没武德，竟然还坐地起价！？万承博在心里恨恨吐槽，嘴上还没等说什么，就听电话另一边又开始报价：“1200，你再多说一句就1200。”

万承博恶狠狠抿住嘴唇，没敢出声。

他家不算穷，虽说跟顾家不能比，但500、1000的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但问题是，他家里管的太严了，每笔花销都要上报，他这500块钱还是平时一点点儿扣下来的，随便花出去就已经够令人心疼了，再多花500、700的，万承博舍不得。

舍不得钱就只能舍面子，忍气吞声跟对方沟通了好半天，最终以800价格再次成交，对方保证半个小时内到场。

为了整治季野又多出了300，万承博放下电话越想越气，气到恨不得冲过去diss季野一顿。

然而在直播，他不能做这么low的举动，何况这会儿季野和那几个选手正扎堆说着什么，他不但不能diss，反而还要笑着凑过去。

好在等会儿师傅到了，季野就没好果子吃了。这么努力自我平复了几分钟，万承博带着多花掉300的肉痛走回镜头前。

吴芳和雷果还围在张pd身边，眼看张pd憔悴的脸色犹豫再三，吴芳抽出随身带着的小布包。

中医望闻问切完了施针，这套流程季野很熟悉，他之前穿成过小中医，跟着老师傅一步一个脚印学过来的。

再次看见熟悉的小布包，季野一不留神，多看了几眼：“这针是定制的吧？”

“你懂针灸？”吴芳惊讶，“这针是我爷爷帮我定制的，材料用的最好的，尺寸也更适合女生。”

“确实挺不错的。”季野压下蠢蠢欲动的打工魂，随口问，“你要帮张哥下针？”

“对。”吴芳点头。

她之前下针爷爷都在旁边看着，这回一个人，心里打鼓打得厉害。可是张哥看起来很不舒服，医者父母心，病人就在眼前有能力却不帮忙，又实在违背了治病救人的本心。

心虚和本心拉扯的结果是本心占据上风，吴芳从布包里取出针，选定位置，下针。针刚碰到张pd皮肤，吴芳就在心里喊了声糟糕，她手太抖了，抖到影响了下针，虽说不影响效果，但体验感上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季野也看出了这个情况。

想也没想，他伸手轻轻按住针尾，手腕微转，轻柔但坚定地带着吴芳下好第一针。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张pd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就震惊的发现那么长的针已经悄无声息立在了自己手腕上。随即，原本闷闷的胸口舒服了不少，连带着人都轻松了。

“谢谢。”张pd连忙对吴芳道谢。

吴芳连连摆手，扭头看季野。

“谢、谢谢。”她声音因为羞愧而微微发抖，“我还是不行，我太紧张了，要不你...”

“你做得很好。”季野看出吴芳有逃避的意思，连忙截住她话头，“继续吧。”

他虽然曾经当过中医，但此刻已经退休了，应该努力忘掉打工人打工魂那档子事儿，何况现在在直播，是吴芳展露技能的好时机，他一个退休咸鱼不能干抢别人流量的事儿。

“可是，我...”吴芳还在犹豫，“我知道你是安慰我。”

“不算是安慰。”季野笑，“就算我不上手，你也能针到病除。医生嘛，手到病除才是重点，其他的只算锦上添花。”

“是、是这样吗？”吴芳愣了片刻，眼睛渐渐瞪圆了。

从小她跟着爷爷长大，见惯了爷爷施针治病，每每看着病人满脸恐惧走进诊疗室，又在爷爷轻柔手法下长松口气，吴芳就更加坚定自己下针要轻、要准，要娴熟到让病人感觉不到痛楚，但越是这样，她越是紧张，有爷爷在旁边时还好，爷爷不在、没人能救场，吴芳甚至紧张到针都不敢碰。

现在，这位救场能力不输爷爷的选手却跟她说：医生嘛，手到病除才是重点，其他的只算锦上添花。

是了，她从医的本心是为了治病救人，不能因为怕增加额外的痛苦反而丢掉本心，连人都不敢救治。

这位季野选手看起来这么年轻，没想到医术深藏不漏，又在行医上有这么深刻透彻的领悟。吴芳望着季野，目光里涌出浓浓崇拜：“谢谢您，我懂了，我马上帮张哥下另外两针。”

季野欣慰地点点头。

吴芳敢下针，张pd的问题就能赶紧解决，张pd没问题了，小反派请的那个师傅就没了出镜可能，节目组也就安全了，而他，也就可以安安心心混在节目组，不需要回顾家面对便宜老公。

想通之后，吴芳下针速度明显变快，没一会儿张pd胳膊上就竖起了三根细细的针。下完针，吴芳又帮张pd号了脉：“脉正常了，看不是身体内部的事儿，是食物的问题。”

“食物？我和万承博吃的都一样，不应该啊。”张pd费解。

“这样啊。”吴芳也有些费解，“可能他身体弱、反应慢？以防万一，我也给他下两针好了。”

刚被多讹了300、肉痛且带着假笑走回镜头前的万承博：...

“你别怕，疼就疼点儿，治病要紧。”有了季野刚刚的开解，吴芳现在自信满满，说什么也要帮助万承博，“你现在是没反应，但是等会儿发作起来难说比张哥还难受，我现在给你下两针提前疏通，总比发作了下三针好吧？”

“我不需要，不是吃东西的问题。”看着明晃晃纤长长的针，万承博整个人都不好了，“都说了是张哥碰过扫把星才倒霉的，你别乱来好不好。”

眼见话题又朝着封建迷信飘，季野轻飘飘插话：“你不是也碰到过我吗？”

万承博眼睛还盯在针上，根本没心思搭理季野。

“你也碰到我了，为什么你没倒霉呢？”季野又问。

“就是，你这说法站不住脚，别讳疾忌医。”吴芳也跟着说。

其他人虽然没出声，但目光多多少少都带了赞同。

万承博愣了一下。

他之前只想着用张pd立季野扫把星人设，以为大家关注点都在张pd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而现在，季野却突兀抛出了这个问题。

他被季野拍了肩膀，这事儿大家有目共睹，现在跟季野握过手的张pd倒霉了，而他被拍了肩膀却没事儿，这确实不合理。

“我...”犹豫了几秒钟，万承博努力挤出个不太美好的表情，“其实我也不太舒服。”

“这就对了。”季野微笑颔首，转头朝吴芳示意，“万承博也有反应了，两针不够，他得扎三针。”

万承博：…

小剧场：

小反派：季野是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

季野：来人呐，给他扎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