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注意到侄子的沉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苏岚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谢斯羽保持沉默，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盯着上面不断晃动的吊灯，没有说话。

……他不容易，我就容易了？

他看似平淡的想。

实际情绪已经有点偏激了。

姑姑的声音很轻柔，情绪一直十分稳定，这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谢斯羽迷茫无助的内心，抚平了他失望受伤的心灵，让他渐渐平静下来，找到了主心骨：“他的爷爷……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空气安静的一秒，没有任何回应。姑姑却知道他在听，接着说：“如果还有印象，你应该会记得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年痴呆症患者。他有个孙女，早早过世，叫苏澜。”

“三点水，波澜的澜。”

谢斯羽终于没忍住，插话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

姑姑却轻声打断他，语气柔和，却又带着不可反驳的坚定，举重若轻：“这个孙女不是苏岚，而是就是有这么个人，她确实早就因病过世了。”

谢斯羽头一次听到这个版本，不由抿唇认真聆听。

姑姑说：“苏岚的爷爷一直很怀念过世的孙女，年龄渐大，偶尔老年痴呆，只剩下了这个执念。同时，他又是当时苏家的家主，手握大权股份，从不肯分给其他人哪怕一丁点权力。”

“苏父，”姑姑顿了一下，拧紧了眉又舒展，语气里带了点厌恶，“一直很想接手大权，却没什么能力，且苦于找不到方法，本身又在几年前丧失了性能力。刚好，他在外出玩乐时，发现了他某个流落在外的、酷似苏澜的私生子。”

谢斯羽瞳孔微缩。

姑姑叹息：“私生子……苏岚的母亲不久前因病过世，死因是穷。穷病是医不好的……苏岚选择跟他父亲回到了苏家，在他父亲的要求下扮成了女孩，用以讨好他的爷爷。”

谢斯羽几乎已经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他闭上了眼睛，继续听姑姑嘴里的这个豪门秘辛。

“苏家把他当过世的孙女苏澜养，当时整个上流社会都以为他就是苏澜，之前因病去世的传闻不过是假消息罢了。那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想你也是吧？”

她慢慢扬起笑容，轻声反问。

谢斯羽默默点了点头，低声答“是”。

原来的苏澜早就因病去世了，苏岚只是私生子，苏父年轻时随便撒的种而已。带他回来也只是为了讨好家主，拿到好处。

姑姑轻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事的……”她有些自责，“你们俩到这一步也有我的原因，我和你沟通还是太少了，我以为你知道……”

谢斯羽安慰她：“是我的原因。沟通出问题绝不是一个人的错。”

两人聊了些其他的，又重新回归这个话题。

姑姑继续谈起过去的事：“……很多人都误会过，但后来你也知道，他去读大学了。回来后，他用回了原名，作为苏岚建立了新的形象，而那个时候，咱俩已经离开了。”

她故意没有提及“出国”二字，因为关于出国原因的这段故事，并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谢斯羽内心一团乱麻，久久找不到线头。他五味杂陈，逐渐理解了他，但同时，仍然不肯接受他，更不愿意原谅他。

他心底仍有一股气，没有彻底释放出来。

良久，谢斯羽才幽幽叹气：“这么说，我确实想起来了。订婚前天晚上，他看起来好像想跟我说什么，但最后又改口说第二天再告诉我。”

“他当时还磨着我，让我承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生气……我答应了。”

他冷笑：“真是‘聪明’。”

“第二天订婚现场，到处印着的名字也不是‘苏澜’，而是‘苏岚’。我还没听到解释，他的爷爷就出事了。整个订婚不了了之，没开始就结束，我当时还挺难过。好在我们两家终究承认了订婚，才不算白办一趟。”

谢斯羽越说，情绪越发理智，甚至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个旁观者罢了。

“然后我们在他爷爷的病房外交换了戒指，”他终于轻笑了一声，回忆起了当时灿烂的阳光，交换配戒的喜悦，抱团取暖的温暖。

“他当时……好像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什么话都没跟我说。他大概根本不喜欢我，只想利用这份关系积累力量，然后扳倒他父亲吧。”

谢斯羽自嘲地笑了笑，故意贬低自己，语气无比落寞。

姑姑却不赞同他的看法。

“我当时很忙，掌握的实权也不多，能帮上的事有限，”姑姑解释，“我们这点力量……说真的，他没必要硬抱咱大腿吧。”

谢斯羽摇头，不置可否。

姑姑见说不动他，便微微叹气，继续聊起这事。

“苏爷爷已死，苏父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了，苏岚也就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所以，没过多久，苏岚为了逃离苏家，出省读大学，苏父默认了……”

“然后我们不久后就出国了。”

之后的事谢斯羽知道，他因为一些恶心的人受伤，姑姑就把他送出了国。他在国外疗伤、发展学业，他俩开始异地恋。

期间两人互相支持鼓励，感情走向成熟，事业逐渐发展，苏岚也一直没有解释误会，甚至告诉自己他改了名，试图弥补漏洞。

几年后，谢斯羽好不容易从严厉的老师手里毕业，一拿到证书就急急忙忙地回国，然后便是一系列的怀疑和约会。

姑姑眉眼弯弯，接着电话端坐在椅子上，声音温和极了：“一开始我忙于事业，没有关注过你，所以根本不知道你们玩到一起了。”

“后来发现以后，我以为苏岚真的是女孩，所以挺乐见其成的。”

“结果，我意外从苏父那里了解到苏岚是男孩。当时我挣扎了许久，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我决定成全。那天拉着你的手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你还记得吗？”

姑姑把话题抛给他，谢斯羽回忆了一下，开始闷笑：“咱俩又在鸡同鸭讲了。”

七八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们好像从没有开诚布公、毫无误会的谈一次话，除了这次。

早年谢斯羽父母双亡，留下大量遗产，除了姑姑没有其他亲戚了。于是姑姑收养了他，并主动撑起了公司，但也因此分外忙碌。

两人的不熟被外人钻了空子，谢斯羽年幼被骗，以为姑姑是他的敌人，为了所谓的家产而来。

于是他从不信任姑姑，不与她沟通，导致自己变得孤僻、被霸凌。姑姑没有孩子，完全不会养小孩，只会打钱，更是加剧了这种陌生感。

因此造成了没谈论过无误会的话，这种局面。

两人笑完，明明没有相见，彼此间却亲近了不少。姑姑接着袒露心声，声音越发温柔：“知道他是男生时，我也知道了你常年被霸凌，是他在帮助你。”

想起了那时的失职，她情绪渐渐低落下来，叹了口气：“于是我同意了你们的感情，并决定推你俩一把。我接触了苏父，订下协议，推动了你们的订婚。”

“正巧你们都满了18，这个婚，就……”

谢斯羽此刻的负面情感已经完全被姑姑清除了，十分钟前的烦闷、痛苦、窒息全然不见，正情绪平缓的和姑姑聊天。

然而听到姑姑口中的“正巧都满18”后，他一怔，还是不禁瞳孔微缩，迅速坐直起来凑近手机，难以置信道：“……什么？”

“都满18？”

“他不是……”21了吗？

他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变得一团乱麻，震惊无比。双手紧抓手机，语气急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简直是比性别还要让他觉得离谱的事。

姑姑捂嘴“咯咯”笑了，笑声极富穿透力：“你才知道啊。”

她看好戏一般戏谑道，“他得叫你哥呢！”

谢斯羽呆住了。

叫人姐姐十多年，蓦然回首，那人居然是个弟弟，便宜占得够够的了

马上就要签协议了，恋爱契约即将get

前面的伏笔也会一一收回，回旋镖可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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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豪门狗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