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了一个小妾。
醒来时我正趴在一棵梨花树下的石桌上,正值午后,阳光隔着院墙微斜着洒落在我的身上,我坐起身子,还没从那一场声嘶力竭的梦里完全清醒过来,就见一个小丫头踱着小碎步慌慌张张的从月洞门外跑了进来,扑倒在我的脚下。
“姜姨娘,我知您平素不爱掐尖好强,可这次,她们,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说完,小丫头就砰砰砰的跪在地上磕起了头,没两三下,就见地上落了血。
我揉着头,这才看清眼前的小丫头,一身粗布麻衣,模样瘦小,约摸十二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瘦骨嶙峋,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看起来很焦急,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任谁看了都会不忍,我伸手去拉住她,却见自己伸出去的手同样瘦小纤细,我微微一怔,开口问她。
“你先别磕头,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头还隐隐作痛,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但满树落下的梨花像花雨一般,叫我分不真切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小丫头听我开口,眼里像放出了光,啜泣着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丫头叫做小橘,原本就是我院里伺候的粗使丫头,而我则是淮安贺家贺六公子的一个妾。
说起贺家来头不小,贺家在淮安是个有名望的百年世家,祖上曾出过两位丞相和一位帝后,百年来贺家入朝为官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贺家嫡系一脉就居住在淮安,众所周知这一代贺家就出了一位男丁,正是我的这位便宜夫君,贺六公子贺知行。
偏生贺六公子上头五个都是姐姐,他便是这一辈中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贺夫人希望能早日抱上孙子,因而在房事上从不约束贺知行,导致贺知行不过刚刚及冠,后院里面就收了十多个小妾。
我不偏不倚,来得不早不晚,排行第十,姓姜名卫河,府里面都人都叫我一声姜姨娘。
这其中关窍我是不晓得的,只知道我在府里不受宠,从进门到如今,也没得一次恩宠,因而偏居一隅,不争不抢,别人不来打扰我,我也不去扰了别人,日子倒也过得清静。
只是饶是在这种百年积累的大家族里面,捧高踩低的人也不少见,府中人见风使舵的本事比谁都精,因而我院子里也只有小橘等几个不亲近的粗使丫头伺候着。
而今天小橘便是被这股子邪风给沾上了。
小橘看着十一二的年纪,但实际上已经年满十四,虽然平日里吃饱穿暖也是奢望,但却长了一副乖巧伶俐的好相貌,正巧外院管事的贺管家有个儿子,生来心脏不好,贺管家便宠得不像话,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今年年满十八,贺管家就想给他儿子说门亲事。
本来这档子倒霉事也遇不上小橘,只是贺管家托了管内院的曲妈妈给他儿子寻一个模样乖巧,听话伶俐的丫头配了也就是了,但曲妈妈知道这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她也不敢得罪其他人,又有些看不惯我这幅清高样的姨娘推波助澜,一来二去,曲妈妈就将目光落到了我的院子里来。
说白了就是欺负我不得恩宠,人微言轻。
我院子里本来人就不多,粗使丫头里也有几个有心思的,伺候得也不尽心,就连平日里打扫也是能偷懒便偷懒,只有小橘做事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同她们有些争执。
那几个小丫头便偷偷买通了曲妈妈,这嫁给贺管家儿子的“大好事”就落在了小橘的头上。
听完她的哭诉,我深吸了一口气,坐在石凳上仰起头,透过梨花的枝桠看着天空,想着我真是到哪儿都躲不过这些弯弯绕绕啊。
人心本就是最为复杂的东西,梦里那穿着黄袍举着长剑的少年,透过火光质问我,我平静的看着他,就连大火顺着我的衣裙灼烧我的皮肤我都视若无睹,一言不发。
我只记得我心痛如刀绞,痛到最后寂寞成冷灰,我知道,那狂怒的少年将他心中隐忍多年的怒意化做这一场大火,想连同我的一切一起付之一炬,纵使我解释再多句,他也听不进去。
那我便全了他的心意,沉默的死去,却没想到来到了这里,从澄澈的阳光里醒来。
“姨娘,求求姨娘,奴婢不想嫁给一个沾染了吃喝嫖赌浪荡子,求姨娘救命。”
小橘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拉回,我垂头拉起她,拍拍她的手,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只要你不愿,谁都强迫不了你。”
小橘听了,眼睛一眨又落下一行泪来,激动的说:“谢姨娘,以后小橘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没说话,就听见我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小橘同我对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道:“这几日小厨房越发的克扣了姨娘的饭食,奴婢这就去闹一场,定要让姨娘不再受饿!”
说完,小橘又像是有了力气,明明身板小小的,却仿佛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小橘一走,我这才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只是还没走两步,就一阵眩晕,我这才发觉,自己不仅矮了一大截,还瘦了得不得了,方才还觉得小橘瘦得不行,我掐了掐自己的腰,哪里还是腰,简直跟多宝阁上摆着的那只花瓶没什么两样。
我走进屋子,果真同我想象中的一样,说是一贫如洗也没那么夸张,只是简单的摆设,有床有桌椅板凳,靠墙摆了一架多宝阁也只有零星的几个物件,我打量了一圈,到处都透露着寒酸。
啧啧,真不像是个姨娘的分例。
好歹我从前也是住在宫里的,这个落差不是一般的大,难怪醒来时在院子里,这整个院子,就那棵正开花的梨树还看得过去,这具身子,莫不是饿死的吧。
想着,肚子又响了起来,我揉揉肚子,刚找了一处坐下来省省力气,小橘便回来了,手上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清粥和两碟小菜。
“许是贺管家儿子要娶奴婢的事情都传开了,厨房的婆子也没为难奴婢,姨娘尝尝吧,还是刚做好的。”
小橘将粥和菜碟摆在了桌子上,又气愤又委屈的说着,这百年世家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当真是练得炉火纯青,连我都有些佩服起来。
我也不客气,毕竟好不容易能够再次醒过来,以现在这个境况,有吃的就不错了,总不能再饿死一次吧。
吃了个半饱,我停了筷子,忍下胃中的不适,躺倒在床上,小橘收拾完东西过来站在门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生怕我反悔似的。
我冲她摆摆手,安慰道:“你先下去休息,容我想想该如何帮你。”
小橘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等四周安静下来,我才思索起要怎么办,我从前是那样张扬的一个人,如今到了这副身子里倒是有些不太习惯,看我这个身段,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倒是长得如何不太清楚,这屋子里面也没有镜子,我自己是看不见的。
长得难看些也就罢了,若是长得好看,难不成还要凭借着身姿去勾引一下那贺六公子不成?
想想便有些好笑。
说起来,淮安贺家我是知道的,那时候朝中太子太保便是贺家人,只是不知道跟这贺六公子是什么关系了。
许是吃饱了,明明还是白天,我却也觉得昏昏欲睡,想着事就睡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
小橘不在,原本也没有伺候我的人,站起来走了几步,我便觉得有了些力气,总呆在这一方小院子也不是个事儿,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又谈何帮小橘这一把,估摸着我直接去叫曲妈妈换人她也不会将我当做一回事。
从前就明白权势的用处,我自然不会这么蠢。
走出门,月黑风高,正适合做一些白天不能做的事,譬如打探消息。然后我随意的找了身利落的衣服换上,因我住的地方很偏僻,很轻松的就出了自己的院子。
捡了条人少的道,我一路走走停停,绕过巡夜的丫鬟婆子,很快就来到一座花影丛丛的花园里,花园里遮蔽物更多,灯火昏暗,我便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穿行在花丛树枝间,时值二月初春,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花香。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旷神怡。
转过一片假山,我正准备出去,就突然见前头立了一座灯火通明的亭子,霎时停住了脚。
抬头看一眼,已经是月上中天,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花园里?
带着疑惑,我透过假山的缝隙往外看去,就见前面不远的亭子里,坐了两个人,夜凉如水,因此亭子四周接了纱幔挡风,那两人相对而坐,隐隐绰绰,我看不太真切,只知道是两个男子。
四周没有人值守,我寻了个最靠近的地方隐藏好,才隐约听见他们交谈之声。
“……陛下近来总是噩梦缠身 ,那场大火都过去三年了,那人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偏偏陛下放不下……唉,你爷爷来信说,他准备致仕了,你且预备着进京吧。”
一人年纪稍大,听起来有三四十的样子,中气十足。
“是,父亲。”另一个清凉的声音回应着。
然而我听见陛下两个字时,竟险些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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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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