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盛京,喜欢它开满枝头的花,喜欢它潺潺流动的水,喜欢人们往来交错的风情,我喜欢红色的赤澜桥,喜欢随风舞动的帆,还喜欢褐衣澜衫的少年郎。
盛京,好像永远是我记忆中最美的样子。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的看着眼空无一物前的墙壁,听见耳边响起汹涌的波涛声,感受着自己随着船身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从这份美梦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我侧着身子面向着墙躺了许久,估摸着自己的手臂快被压麻了,这才准备翻身起来,却不料我刚转过身子,就猛然对上一张放大了的脸。
贺知行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他面向着我侧躺着,呼吸声几不可闻,头发略微凌乱的散落在枕头上,眼睛闭着,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块不重的阴影。
我呼吸一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床的,明明我睡过去的时候他还坐在桌子旁边,更奇怪的是我居然浑然不查。
我闭上眼睛咽了咽口水,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都怪自己做得那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
[是你吗……]
一道声音在我脑中响起,紧跟着记忆浮现。
我闭眼又睁开,才想起好像自己在梦里似乎听见了贺知行的声音,他说了什么?
仿佛是——
[好像做梦一般,好不真切……]
[……你回来了……]
我一愣,凝视着贺知行的睡脸 。
他说的是谁?什么回来了?他做了什么梦?
还没等我理清楚自己是不是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了,眼前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醒了?”
贺知行的声音从我耳边炸开,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脸,发了神,瞬间,暧昧又尴尬的氛围弥散开来。
“你……昨晚怎么上来的?”我被他盯得脸上发红,脱口而出这一句。
贺知行听了,好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一手撑起自己的头,一边注视着我的眼睛,似痞非痞道:“你说呢,姜儿,昨夜我不过叫人收拾个东西的功夫,你就睡着了,留为夫一个人,真是好生为难。”
他的长发因他的动作压出好看的弧度,低沉的嗓音撩拨着我的心口痒酥酥的,特别是他故意将好生为难四个字在口中碾磨辗转着一字一字说出来,魅惑非常,就连尾音都像带着钩子。
“为夫?”我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被美人计勾去,不动声色的向后靠,“公子可莫要说笑了,只有主母能那样叫公子。”
雁国其实算是民风开化,规矩上是只有正经的夫妻才能互称夫君娘子,一般来说妾室只能算半个主子,对正妻要晨昏定省,称正妻作主母,对男人也要谨记自己的身份,称男子为良人,像贺家这种家业大些的称公子或者老爷,又或者有官身的就称作大人。
总而言之,是不许像夫妻那样亲密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了今时今日,许多男子宠妾,也许妾叫夫君、郎君的,其实没那么大的讲究。
我说这话其实底气不足,单纯就是为了堵他,毕竟他才是夫,我是个妾,怎么称还不是凭他高兴。
“哦?”贺知行似是被逗笑了,喷出的气息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微微低头避开,却不料下一秒就被他垂在被子上的那只手钳制住了下颚。
我被迫抬起头同他对视,蹙眉看他,不太高兴,却又反抗不过他的力气。
“你——”
“攻击性这么强,很可爱,也……很像你。”
贺知行捏着我下颚的手指微动,像我之前对燕兰一样,食指摩挲着我的肌肤,空气中暧昧不清。
待他话音一落下,我还没明白过来他说我像的是谁,就被他堵住了嘴。
“唔……”
浓重的陌生气息向我袭来,我没有防备,几乎是瞬间就被他碾压得无法反抗,贺知行抬起我的下巴,强迫着我承受着他的侵袭。
就像是摧毁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开始握在指尖的时候是轻柔的,怜惜的,仔细的用肌肤去感受桃花的花瓣和花蕊,任指尖沾上属于它的露水和花蜜。
可渐渐的就开始不满足,看着握着指尖上那朵小小的桃花,就不自觉的引诱人去稍稍用力,桃花便在指尖变了形,被压迫在两指之间,无法动弹。
**越来越无法控制,更用力些,桃花就在指尖绽放开来,桃花的汁水沾染上指腹,将白皙的指头染上了暧昧的浅桃色。
再微微使力碾磨,桃花已经失了最初的形状,就连味道也淡了,注定停留不了指尖。
我被他捞着坐起在了床上,他的呼吸又重又缓,一吻过后,我好似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软软的倒在了贺知行的怀中。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属于他的香气将我层层包裹住,我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处,静静的喘息。
吻技竟还不错。
我想贺知行肯定想不到我会这样想,就连我自己也没料到,他突然的侵袭过后,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评价他的吻技。
赵风和死得时候是二十三岁,七岁母后病重去世,十三岁父皇撒手人寰,托孤给谢铮,十八岁斗垮了谢太师手握重权,二十三岁时死在一场大火里。
身为一个女子,从十三岁开始我就已经在同权势作斗争了,隐忍,谋划,反抗,属于我的豆蔻年华里全是刀光剑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于男女之间的爱情,我好像从来没有尝试过。
我记得我曾经吻过一个人,仿佛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什么样的感觉我早忘了,就连是怎样的情景,和谁,也一并被丢在了脑后。
留在我记忆中最多的,只有这么个隐约的印象,我好像轻薄过一个少年。
我沉醉在寻找出记忆中亲吻的那个人,因此贺知行捧着我的脸颊,暧昧的贴近,鼻尖对上我的鼻尖的时候,我的眼神还是有些迷离的。
“在想什么,嗯?”
贺知行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见我出神,又仿佛惩罚一般在我嘴上啄了一口。
“在想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我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俊脸,扯出一个笑来,没有愤怒,也没有羞赫。
“我就在你跟前,你还在想着别人?”贺知行抚摸着我的脸颊,仿佛是嘟着嘴,有些不满,“姜儿,你真不乖。”
也不知他怎么发现的。
我白了白眼,从他怀里起来,然后径直下了床,幸好虽然不明不白的跟他睡了一夜,倒也没发生点什么,身上的衣服体体面面,只是可能因我睡姿不好,弄得邹邹巴巴的。
我是他的妾,这一点并不会因我这个里子是从前的长公主就有什么变化,因此我倒是接受得很快,被亲一下也没什么,又掉不了两块肉。
说实话,我自认为在这方面,很少有女子能做到如我这样洒脱。
男女的情情爱爱什么的,我果真是不太懂。
经过这一夜,小橘和秋云都好像默契的待我更妥帖了,贺知行倒是没怎么变,只是从那以后就半强迫着我在他的房间里安了家。
其实他也没强迫碰我,倒是我在他房间住下之后,他经常白天同我念些游记消磨时间,晚上则抱着我纯睡觉,本来路程就已经过半,有贺知行想着法儿的同我玩闹,剩下的日子也就没有多难熬了。
离开淮安第十八天,我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盛京。
我们的船顺着阑江停靠在盛京最大的码头上,下了船,早就有贺家人听了消息来接应贺知行,我被他拉上了马车,一路往贺家行去。
盛京果然还是我最熟悉的乡土,其实算起来我一直是住在宫里的,本不应该这么熟悉盛京的街头景象,只是父皇去世后的头五年,谢太师谢铮大权独揽,我和平儿过得很是凄惨。
谢铮这个人呢,原本就是个野心家,当时父皇还在时就端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骗取了父皇的信任,直接致使父皇驾崩时将我和弟弟两个,还有这雁国的江山都托付给了谢铮。
谢铮是当朝太师,又出身汝南谢家,本就在朝堂上很有话语权,平儿当时还小,才堪堪十岁,什么也不懂,谢铮几乎是成了摄政王一般的存在。
刚开始时他待我和平儿很好,平儿很依赖我这个皇姐,他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不安,尽管已经成了皇帝,平儿对我的依恋,甚至说得上有些病态。
我住在长乐殿中,平儿便经常半夜从月乾宫里偷溜过来,缠着要我哄,我那时候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我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父母都不在了,对待幼弟,难免溺爱些。
谢铮便是看准了我这份心理,让人在外到处放出消息,说皇帝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做什么都要同长公主混在一起,就连朝中大事决策,都必定要问过长公主的意见才同意,简直是如那阿斗一般,烂泥扶不上墙。
父皇只留下我和平儿两个孩子,除了平儿,谢铮取而代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便是在那时候察觉到谢铮的阴谋的。
流言越演越烈,平儿几乎被所有朝臣摒弃了,就连我这个长公主也常常被人诟病,谢铮自然成了朝中的第一人。
为了让平儿重新获得朝臣们的信赖,于是我狠心的将平儿赶出了长乐殿,那时候的我不会想到,谢铮的挑拨离间,仅仅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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