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欢抱着一个竹筒，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祈祷。

“求求了，信女愿一周食素，让我中个好签！”

她的同桌赵怡菲毫不留情的拆台：“一周不吃肉？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哎呀你不要这样说嘛。”

乔欢将签筒摇的哗哗响，摇出来一根，翻过来一看赫然是上上签，她顿时喜笑颜开。

“今天肯定能有好事发生，比如陈放今天不查没交作业的名单！”

“你不如抓紧时间把昨天没写完的数学作业补了。”

展朝阳坐在前面听了半天两个女生的谈话，反正闲着无事，他心血来潮也想试一试。

“给我抽一根试试，我看灵不灵。”

乔欢大方的把签筒递过去，展朝阳接过来，拿在手里摇晃。

“我以为你们会玩些塔罗牌，答案书之类的，想不到还挺古朴。”

“你懂什么，这是老祖宗的智慧！”乔欢拍着胸脯，很是自豪，“我这签筒可灵了。”

赵怡菲噗哧笑出声。

“啊，不知道是谁，上个星期抽塔罗牌抽出来一张太阳，大放厥词说今天要走大运，结果转头把饭卡掉进了下水道，只能灰溜溜的去食堂补卡，回来后就把牌硬塞给我说再也不信这东西了。是谁来着？”

乔欢面红耳赤，拼命捂住赵怡菲的嘴。

签筒掉出来一只中平签。

展朝阳摊摊手。

“看来我今天很平常咯。程学霸，你要来玩么？”

程坤刚从何旭华那里领了今天的值日表回来，瞥了签筒一眼。

由内而外接受了政治熏陶的程坤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一切玄学东西嗤之以鼻。

“不玩。”

展朝阳不容拒绝的把签筒塞进他手里。

“试试呗。”

程坤拗不过他，敷衍的摇了一跟签出来，展朝阳翻开一看，下下签。

乔欢凑上来，啧啧摇头。

“你这手气也太差了，今天好多人都抽了，就你抽出来下下签。”

程坤不甚在意，合上签筒还给乔欢。

“你记得藏好，何老师看到要没收。”

乔欢瘪着嘴，把签筒塞进抽屉深处。

詹海椿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他笑容憨厚，所剩无几的头发已经全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活像一尊弥勒佛。

“天气有点冷啊。”詹海椿夹着粉笔搓了搓手，“再坚持一下咱们把课上完好不好？”

“硅酸钠与少量二氧化碳和水反应生成硅酸与碳酸钠......”詹海椿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硅酸盐的版块继续板书。

“但是，硅酸钠与过量的二氧化碳和水反应就是生成硅酸和碳酸氢钠，注意做题的时候要看题目说的二氧化碳是少量还是过量，你们把这个方程式配平试试。”

讲台下一片纸笔演算的哗哗声，詹海椿袖手等了五分钟，自己开始方程式配平演示。

“这个反应物和生成物的化合价都没有变化，所以直接配，硅酸钠有两个钠，后面碳酸氢钠前面就要加2，硅酸2个氢，加碳酸氢钠两个氢，水前面就要加2，最后二氧化碳前面加2......好配平了。最后硅酸不要忘记打沉淀符号。”

詹海椿麻利的在硅酸后面打上一个下箭头，“懂否？懂了吧？那我们继续前进！”

随着他大手一挥，硅酸向着下一节的□□不断奔跑。

程坤坐得板正，双眼炯炯有神，值日表被他端端正正压在笔筒下。

展朝阳强撑着不敢打瞌睡，怕程坤大义灭亲给他也记上。

“程学霸，收了神通吧，怪吓人的。”

眼看这才第一节课，表上已经记录了好几个名字，展朝阳忍不住出声阻住。

程坤不听，他又没冤枉表格上这些人。最后一排有个男生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头也不抬。程坤记得，这个人就是展朝阳的对头苏榭鸣。

他提笔在值日表上记下苏榭鸣的名字。

展朝阳压低声音，“苏榭鸣一般是不在乎被记名字的，但是不要让他知道你记了，他会故意找茬。”

程坤没当回事，展朝阳跟苏榭鸣的矛盾是他俩自己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展朝阳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邵琦还坐在他的位置上，手边拿着昨天的物理试题卷，不过已经请教完了，她正和程坤闲聊。

“我昨天看到之前的咱们六班的班主任王老师了。他现在带八班的生物，据说痛改前非搞纪律，天天都板着一张脸，严肃得不得了。”

邵琦笑了一声，“但是我觉得，他这套不适用，而且据说八班的家长对他意见有点大，想要换老师。”

她抬起头，与走到近前的展朝阳对视。

“啊。展哥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十一班一共有64名学生，是全年级人数最多的班，教室过道格外狭窄，为了不碰掉别人桌子上的书本，邵琦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微侧着身走。第一排正对讲台的位置站着三个男生一个女生，他们将过道口挡的严严实实。邵琦停下来，曲起手臂格挡在自己与最外面的王泫之间。

“麻烦让一下，谢谢。”

王泫回头看见是她，往前移动两步为她腾出了空间。眼看邵琦走出一段距离，他掩住唇，戳了戳中间的女生，用眼神暗示性的瞟了一眼邵琦的背影，两人凑近开始嘀嘀咕咕，然后纷纷捂着嘴偷笑。

程坤看在眼里，伸手拍了拍展朝阳的胳膊。

“门口那几个人好奇怪。”

“嗯？”

展朝阳坐下来之后就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喝水，闻言拧上了杯盖，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程坤给展朝阳简单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情形。

他们似乎换了话题，王泫很大声的跟旁边的女生互呛。展朝阳打量着几人，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邵琦自己肯定清楚。”

展朝阳突然开口，他把两只手肘搁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虎口与右半边脸颊相贴，侧过来看着程坤。

“崔女士告诉过我，只是出于娱乐的目的去探听一个女生的八卦是很没礼貌的。”展朝阳神情认真严肃，“而且这种八卦几乎都是假的，谁信谁傻逼。”

值日生要在自习课坐在讲台上管纪律，程坤端坐在台上，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见下面人的一举一动。

就像春蚕爬过嫩桑，纸与笔的沙沙声不绝于耳，程坤很享受这一派安宁，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手中的试题。

耳中的声音渐渐开始嘈杂，讲闲话的声音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程坤咳嗽了一声，“不要讲话，安静自习。”

这个警告没有特定到某个人，全凭各人自觉。

喧哗声停了下来，程坤继续做自己的作业。题目有些复杂，他拽过草稿纸，洋洋洒洒的计算草稿很快布满了整张纸，正算到要紧处，某个地方又传来了说话声。程坤不得不停下笔再次抬起头。

“第四组倒数第一排，不要讲话。”

程坤有些不耐烦，第二次出声警告。

苏榭鸣脸色很臭，听到程坤的警告，表现得极为不屑，偏过了头，向旁边的的男生说了两句话，瘦弱的男生默默的听着，并不敢搭腔。

程坤声音冰冷：“最后一次，请保持安静，苏榭鸣。”

苏榭鸣终于抬起头与程坤对视，他张着嘴，做了个口型，程坤读懂了，是骂人的脏话。

这并不能激怒程坤，他对脏话无动于衷。他拿过夹着值日表的夹板，如实记录。

自习课——苏榭鸣多次讲话，辱骂值日生。

眼看自习课快结束，程坤站起身开始收今天的数学练习册。收一本就在花名册上打一个勾。

练习册没有试卷轻薄，越往后收册子摞得越高，程坤抱着有些吃力。夹板在走动的时候滑落掉在走道的水泥地面上，程坤蹲下身想要捡起。

一只手伸过来，赶在程坤伸手之前捡起了夹板。程坤抬头，刚想道谢，却发现捡起夹板的人是苏榭鸣。

苏榭鸣拿着夹板，没有立马还给程坤，他翻过第一页花名册，查阅第二页的值日表。

“麻烦还给我，我没有允许你看值日表。”

程坤把练习册暂搁在同学的桌上，伸手要夺回自己的夹板。苏榭鸣抓住程坤的手腕，他盯着值日表冷笑。

“你记载得可真详细。这么敬业啊，何旭华的走狗。”

苏榭鸣眯起眼睛，“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来管我。”

程坤皱起眉头，苏榭鸣的手像铁钳桎梏着他，挣脱不开。

苏榭鸣难道想打架？

程坤转过头，喊道：“班长，去叫何老师来。”

班长夏无忧没有动，她皱着眉旁观，并不愿意多事。

“你们冷静一点，别闹了。”

夏无忧想和稀泥，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程坤无法，只能继续和苏榭鸣对峙。

“哗啦”——

凳子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展朝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狠狠扣住苏榭鸣抓程坤手腕的那只手。苏榭鸣被捏痛，手微微松开，程坤顺势抽回自己的手。

苏榭鸣扭头：“展朝阳，还真是哪都有你。”

“是啊。”展朝阳勾唇一笑，眼睛死死盯着苏榭鸣，“你敢动手试试看？”

苏榭鸣的目光彻底与展朝阳对上，两人无声的较量着。

程坤扯了扯展朝阳袖口，拼命给他使眼色。

“展朝阳你别插手，去找老师来。”

如果只是他自己和苏榭鸣发生口角而动了手，程坤还能据理力争，苏榭鸣自己不遵守纪律，他并没有公报私仇，何旭华一定会站在他这边。可要是展朝阳插这一手，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得不偿失。

展朝阳没理会，继续僵持。一番较量后苏榭鸣率先偏过头，“你放手。”

“可以，你先把夹板还给程坤。”

苏榭鸣冷哼一声，骂了句脏话，把夹板扔给程坤。

“也就你这个蠢货会护着这些废物。”

“你自己的人又是什么好货色？”展朝阳拉过程坤的手仔细检查，“少来招惹我，傻逼。”

食用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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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