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特么操了，苏榭鸣那个傻逼！说我们是废物？有本事就当面solo，小爷怕他？”

赵衡将面碗狠狠磕在食堂的桌面上。

“你安静点，吃饭呢。”

展朝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程坤的手腕。

“还痛吗？”

程坤摇头，苏榭鸣松手的时候在他手腕留了手指印，看着吓人，现在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事就好。”展朝阳拿起筷子，仔细把碗里的番茄皮挑出来。

“尽量不要跟苏榭鸣动手，他练过跆拳道，你赤手空拳打不赢的。”

“你就打得赢了？”

展朝阳挑眉，“鄙人不才，学过散打。”

“......”

好吧。

程坤还是觉得欠妥：“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何老师？”

“找他有什么用？”展朝阳撇嘴，“苏榭鸣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总觉得别人都针对他，从来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呵，他的性格要是不改，绝对要单身一辈子。他觉得你是何旭华的忠心爪牙，这时候去叫老师，他只会更觉得你是狐假虎威。”

“现在我加入进来，他就会觉得我在罩着你，你针对他是因为跟我站队。他一般不愿意跟我正面起冲突，之后要是找你麻烦也得掂量清楚。”

“我没有针对他。”

“是，你没有。但是在他那个神经病的思维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衡量。”

程坤沉默下来。

难怪之前何旭华对班级纪律问题那么头疼。

他只是想正常上学，为什么要搞得像拉帮结派的？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而且，他为什么要展朝阳保护呢？

后半截自习程坤格外警惕，在听到蹬凳子的刺耳摩擦声时，他头皮都麻了。

又来？有完没完？

程坤想起了那跟随手摇出来的下下签。

还真被测准了。

程坤认命的抬起头，目光在触及踢凳而起的人时骤然凝滞。

是邵琦。

邵琦拍案而起，凳子被她起身的力气带倒，嘭咚的声音砸进了在座每个人的心里。程坤的心里像过了一阵电流，难受的拧了起来。

他隐约有些猜到是因为什么。

邵琦紧紧扣着自己的桌沿，肩膀都跟着颤抖。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后排的男生。

“有本事你别背后说人闲话，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张淞讪笑，仍旧坐着，只略往后退了点，“我又没说你的名字，你非觉得我是在说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明明就是在说我，怎么，造谣别人很快乐吗？”

张淞摊手，“你怎么知道我是在传你的谣？还是说你承认跟汪志浩有情况？”

这就是个无赖，仗着没有点名道姓肆无忌惮。

邵琦咬紧了牙关，一把揪住了张淞的领子。

“有本事出来，我们打一架！”

张淞做着投降的手势，嘴上却是分毫不让。

“哎不打不打，打什么架啊，你能文明点儿吗？”

夏无忧这次站了起来，出声制止。

“你们别闹了，有什么矛盾私下解决！”

似乎是觉得局面有些失控，夏无忧想要过去劝架，还没有迈出座位便被拦住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程坤冲夏无忧摆了摆手，隔着校服宽大的袖子握住了邵琦的手腕。

“我去找班主任，你冷静点，先放开他。”

邵琦沉默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张淞回以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看，你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何旭华来得很快，程坤把大致情况转述给他，何旭华点点头。

“知道了，你去把邵琦跟张淞，还有汪志浩他们三个叫进来，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坤出了办公室，换了三位当事人进去。

展朝阳看着程坤落座，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早上王泫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程坤转过头，示意他继续。

展朝阳垂眸，“他说的是‘看，汪志浩老婆’。”

程坤觉得荒谬，邵琦跟汪志浩根本没有交集，他们居然能这么颠倒黑白随便造谣。

程坤记忆里汪志浩很极端，教语文的沈主任点评过他的周记，都是些关于人生全靠演技浮生一梦什么的，他专门有个本子，每天记录自己的这些哲学思考，经常和别人侃大山，极端自负的一个人。

而邵琦是极富浪漫主义的乐天派，三观都不合，她怎么会喜欢汪志浩呢？

“据说之前汪志浩在寝室里讨论班上的女生，谈到邵琦，汪志浩说最讨厌这种女生，打死也不会喜欢她，但是被室友硬说成他是在说反话。流言就这么传开了，传来传去传变了味，成了邵琦喜欢汪志浩，还追过他。机缘巧合他们又分到了同一个班，本来这里没人知道的，结果张淞和汪志浩吵架，放狠话的时候把这事说出去了。王泫那几个人没什么素质，短短几天疯传，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跟青春校园剧里为了撮合男女主角的起哄流言不一样，这个流言带着满满的恶意，以肆意诋毁一个女生的名声来娱乐他人。

正所谓恶趣味，假作真时真亦假，正因为一定是假的，所以有的人宁愿装聋作哑，用这种恶意的调侃来取乐，欣赏别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件事是何老师处理不了的，我猜现在办公室是这个情况——”

展朝阳压低了声音，如恶魔附耳低语。

“他会挨个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汪志浩会大声发誓这是胡说八道，天塌下来他都不可能喜欢邵琦，何老师摆摆手就会让他回去；张淞呢，嬉皮笑脸逃避话题，何老师训他几句，警告他不许再胡说八道，或许会罚张淞写检讨再加向邵琦道歉。可他是不会发自内心认识到自己错了的。邵琦是最气愤的那个，我想她这会儿还没平复下来，她会越说越激动，何老师心目中她当然最值得同情，但是呢，他会觉得她小题大做，甚至最后还会劝她，心放大度一点，他们说两句就说两句，不管它就是，过段时间别人觉得这八卦不新鲜了，自然就没人再提了。他只会也只能这么处理。”

像是为了印证展朝阳的推测，隔壁的辅导室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宽容！”

邵琦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隐忍多时的眼泪肆意流淌，她站在门外，面对何旭华，胸膛剧烈的起伏。

“何老师，你永远都不可能感同身受，所以你没有权力劝我去原谅那些人。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是我来承受这一切。我不接受这个结果！”

何旭华看着她，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在办公室坐会，冷静一下吧。”

说完，何旭华走进教室，转了一圈又兀自下楼，消失在拐角里。邵琦垂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走廊上静悄悄的，冬日夜里的风好像更冷冽了，吹得人想流泪。

展朝阳沉默了半晌，声音很轻。

“这是精神上的霸凌。”

某种程度上来说，精神的霸凌比□□更为痛苦。人的精神如此复杂，有太多不能理解的地方，拳打脚踢的伤害尚且有迹可循，而言语却可以被伪装成只是一个玩笑。你看啊，他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何必要较真呢？

多么可恶的嘴脸。

大人有大人的思维，小孩有小孩的思维。大人经历了社会险恶，觉得小孩锱铢必较，可难道小孩的委屈就不是委屈了吗？

程坤问展朝阳：“你有办法吗？”

“我有。”展朝阳微微一笑，“虽然可能是下下策。”

程坤凑近，表示洗耳恭听。

“首先要遏制住流言传播速度，王泫是最大的‘喇叭’，我已经教训过他不许再乱说了。”

“你揍他了？”

“怎么会，我是文明人，非特殊形况下拒绝暴力。我只是小小的威胁了一下。”展朝阳掐着指尖比划，“我对他说，如果再听到他乱开邵琦玩笑，我就把他网恋萝莉音大叔痛失两百元巨款的事投稿给表白墙。他一下就怂了，苦苦哀求我不要把他的黑历史说出去，只要我不说出去，他保证给嘴巴上封条。诺，这会儿还在奋笔疾书给邵琦写道歉信呢。”

程坤顺着展朝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王泫果然握着一只中性笔，写两笔就抹一把鼻涕眼泪，他的同桌不断拍他后背安慰。

......

谁说威胁没用，这可真是太特么有用了。

“现在还剩下始作俑者，张淞。你知道要想破除一个谣言，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用另一个谣言覆盖这个谣言，效果立竿见影。”展朝阳的笑得像只魔鬼，“怎么样程学霸，要不要跟我去干点坏事？”

食用愉快！

展老师课堂开课了，别人传你谣言怎么办？传他的更劲爆的谣言，以毒攻毒以暴制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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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邵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