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展朝阳喊了一声，然后拉着程坤往女人那边走。
女人一双桃花眼灿如明星，饶有兴致的打量程坤，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崔婕。小同学怎么称呼？”
“阿姨好。我叫程坤，是展朝阳的同桌兼室友。”
崔姐笑了，左脸浮现出半边酒窝，比展朝阳的浅一些。
展朝阳适时插话，“程坤家里今天没来接他，他就住我们附近雅苑小区。崔女士，劳驾给他也捎回去？”
崔婕拨了拨黑色长卷发，“没问题呀。你去开后备箱，帮人家把行李箱放进去。”
说完她就打开车门，预热发动机。展朝阳安置好了两人的行李箱，带着程坤钻进后座。
“崔女士，你又穿羽绒服不拉拉链。当心冻感冒我爸叨叨你。”
展朝阳呵气搓手，车窗玻璃上迅速爬满水汽。
崔婕打开了空调制暖，冷哼一声。
“车里有空调，怎么会冻到我。老展要是敢啰嗦，我就做点爱心大餐逼他吃，毒哑了就说不了话了。”
崔婕语出惊人，程坤微微睁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喘。
展朝阳的爸妈，是真心相爱么？
展朝阳见怪不怪，“你不怕老展，怕不怕我姥姥？”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扔菜市场一毛一斤卖掉。”
崔婕语调冷若冰霜，她从后视镜里狠狠瞪了一眼展朝阳，后者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她作风就这样，人还是很好的。别怕。”展朝阳侧头，悄声向安静如鸡的程坤解释。崔婕熟练的打灯挂挡，紫色奔驰游鱼一般丝滑的驶入主路。
这个节点学校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崔婕踩着刹车，方向盘包了一层护套，崔婕的指甲不经意抠着护套上的绒毛。
“估计要堵上二十来分钟了。”崔婕没回头，从后视镜里看着程坤，“程同学要不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崔婕给自家儿子使了个颜色，展朝阳立马探身去支架上取崔婕的手机，解锁之后点开拨号界面，塞给程坤。
“打吧，打一个电话放心些。”
程坤输入了段苓的手机号码，点击拨通键。彩铃声持续了半分钟，听筒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currently not answered.Please......”
程坤默不作声，掐断了电话。
意料之中。
展朝阳挑眉，“没打通？”
程坤点头，“应该在忙。没关系，我回去他们应该还没回来。”
展朝阳把手机拿回来，提示栏正好弹出一条信息。他粗略扫了眼，对崔婕道；“我爸给你发微信说姥姥来咱们家了，叫你回去的时候千万记得把羽绒服拉链都拉上。我帮你回个收到？”
崔婕随口应允。前面的车动了，她也松开了刹车片，脚尖刚刚踩上油门，右边车道一辆黑色本田，突然变道往崔婕特意留的车距空间里插。
崔婕反应极快，足尖一转把刹车牢牢踩死。后座的展朝阳和程坤一起往前栽，崔婕深呼吸，心有余悸。
“真特么会开车，变道不打转向灯！他还嘴里不干不净的骂我？”
绿灯跳回红灯，前车停下了，本田变道只完成了一半，半边屁股还卡在右边车道上，上不去下不来。驾驶室车窗降下，肥头大耳的男人探出头，两片嘴皮不停开合，不用听也知道是污言秽语。崔婕怒了，当即要降下车窗骂回去。
展朝阳皱起眉，嬉皮笑脸消失不见，他一把按住崔婕。
“妈，你别动，专心开车。”
展朝阳降下后座车窗探出头，“满嘴喷粪的玩意你再骂一句试试？不会开车趁早回去睡觉，我家车交最贵的全险，你有胆子就撞。”
说完他潇洒的关窗，不管外面那人如何破口大骂。
“刚刚那情况，万一真撞了，交警来看也是他全责。那人就是看女司机好欺负，见空就钻。崔女士，消消气，别跟这种脑缺流氓一般见识。”
展朝阳探头安抚崔婕，崔婕已经冷静下来，回头瞥了后座一眼，程坤的手还紧紧抓着安全带。
“吓到你了吧，真是抱歉。下次让展朝阳领你来我们家做客，阿姨请你吃老展带回来的进口零食。”她对程坤笑得温和，随即又训斥展朝阳。
“下次尽量不要说脏话。车上还有你同学呢，怎么能撺掇他撞过来。车是小事，人受伤了怎么办？”
展朝阳点头如捣蒜，“崔女士教训得是，小的知道了。”
红灯转绿，本田车挤进了车道，崔婕打灯变到旁边车道，瞅准拐弯的时机一盘将本田车甩在身后。
车在雅苑边上的公交车站停下，程坤礼貌的跟崔婕道谢，展朝阳主动下去帮他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走了，回见。”
程坤目送紫色奔驰走远，这才慢慢拉着行李箱往小区走。
展朝阳坐到了副驾驶，低头扣安全带。崔婕扶着方向盘，皱眉思索。
“这个小孩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展朝阳有些诧异，“不能吧？我之前没跟他做过同学，小学初中都不是一个学校。你能在哪见过？”
崔婕没想出个所以然，她随手把挡视线的刘海别到耳后。
“罢了。许是我想多了。”
程坤站在801号门口，走廊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索着把钥匙插进锁孔，往右拧动，厚重的防盗门咯吱一声打开。
屋里静悄悄的，餐桌上还有吃过粥的碗没有收拾，看得出来段苓离开得相当匆忙。程坤把行李箱里要换洗的衣服抱出来，揭开阳台上洗衣机的盖子，瞧见了一团洗好了还没来得及晾晒的衣服。
程坤垂眸，把自己的衣服扔进一旁脏衣篮里，弯腰从洗衣机里把衣服一件件捞出来用衣架晾好。
还得去把厨房的锅碗刷干净。不知道父母中午回不回来，如果回来他现在得去蒸饭，看看冰箱还有什么菜。程坤不会炒菜，他只能把菜备好等段苓回来炒。
也有可能他们中午不回来，就他一个人吃的话，自己煮面条就好了，方便得多。
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程坤走进主卧，从桌上的收纳盒里找出钥匙，打开抽屉的锁，翻找出自己的手机。
开机显示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程坤在床头翻找充电器，充上电后点开屏幕，提示栏里□□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程坤鲜少加别人好友，展朝阳软磨硬泡了一节课他才写把□□号写给他。
他点进□□，那人的ID叫“张扬”，头像是一只玳瑁猫，毛发黑色居多，橘色只点缀其间，它正对着镜头张着血盆大口打哈欠，一口能吞下半个脑袋。
直线：头像是你家养的猫？
张扬：嗯，他叫琥珀，钻箱子里不出来了，我等会拎出来给你看
张扬：我姥姥也养了只白色狮子猫，女孩，叫茉莉
展朝阳发来一张图片，茉莉在沙发上睡觉，窝成一枚白色汤圆，并不愿意搭理人。
程坤笑了笑，点评：很可爱。
展朝阳发了条语音，隐约能听到拖鞋踢踏的声音。
“康毓建了个宿舍群，我拉你进去。”
下一秒他就被展朝阳邀请进了一个四人群聊，群名“上天入地的406F（4）”。
......
程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康毓已经连刷的好几条信息。
你康爷：程哥来了！终于凑齐我F4了
你康爷：欢迎JPG
你康爷：热烈欢迎GIF
你康爷：撒花JPG
各种各样的欢迎动图康毓发了好几条，看得程坤眼花缭乱。
你康爷：程哥？程哥你怎么不说话？
张扬：你程哥被你取的群名震撼到了，还在消化
你康爷：（拍桌JPG）你对这个群名有什么意见？它难道不酷炫，不拽吗？
张扬：对，酷毙了。所以请带着你的狂霸酷炫拽群名滚出三里地
你康爷：脏话JPG
双木为林：对不起我家狗没拴好绳子跑出来吓到你们了，我这就把它拖回去
你康爷：脏话连篇JPG
程坤不知道能说什么，挑了半天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群里沉默片刻，康毓弱弱的发了条信息。
你康爷：哥我把群主转给你，喜欢啥群名你自己改哈哈
双木为林：还得是程坤威慑力大，前面我俩威逼利诱他都死活不改这个群名。
张扬：我有不好的预感......
程坤看着自己ID前加上了黄色群主标识，皱眉思考了片刻，然后所有人界面都弹出来一条提示。
群主“直线”将群名改为“相亲相爱一家人”。
......
张扬：不然还是改回来吧，我愿意暂时放下对“上天入地406F（4）”的成见
程坤垮了脸，反手给三个人都设置了管理员权限。
要啥群名自己改吧。
这下可好，满城血雨腥风，林赫甚至不知道从哪翻到了康毓穿着初中校服呲大牙傻乐的丑
照换上去当群头像。程坤隔岸观火看得不亦乐乎，突然大门传来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程坤猛地站起身。
他忘了，本来拿手机是要给段苓打电话询问要不要回家吃午饭，被展朝阳打岔忘了个干净。
段苓回来看到冷锅冷灶肯定要发脾气的。
程坤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还没走出房间就听到嘭一声巨响。
“你爸到底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段苓把包砸在地上，包里的钥匙口红骨碌碌滚了一地，她面前低眉垂眼的男人是程坤的父亲程耀。
“昨晚那么晚打电话说你妈吃不下饭吐他一身，我说送去医院，他又说没事不让我们来。今天早上七点又打电话说你妈意识不清醒要去医院，我饭都没吃完跟着你接他们上医院，我有过一句怨言吗？到了医院，你爸左一个怎么办右一个怎么办，还明里暗里怨我们不帮着他照顾你妈。多少年前我就说过请个护工来，无论多少钱，他心疼那点钱死活不肯，现在又做样子给谁看？”
程耀一言不发，蹲下身收拾段苓的手提包，有只口红滚到了沙发底下，他不得不趴下来，努力伸手去够。
段苓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程耀几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态度让她更生气了，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你一个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帮衬，自己还有班要上，他难道还指望你辞了工作去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照顾你娘？我身体也不好，谁知道还能上几年班，到时候一大家子怎么生活？程坤还要上大学你知道吗？我们只是没有去给你妈端屎端尿，其他什么没有做？你妈哪次住院不是我们掏钱，从来没要过他的退休金。我对不起他什么他居然说我不孝？”
段苓冷笑一声，“你爸也是好笑，你妈瘫床上那么多年，还天天要她三餐都吃一大碗饭，成天不运动能吃得下那么多？要我说，有什么好治的，他自己也恨她，死了我们大家都高兴！”
“段苓！”
程耀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呵斥。
“怎么，恼羞成怒？我难道说的不对吗？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就真没盼着她死过？”
程耀咬着牙，握紧拳头。
段苓双手抱臂，“你想打我？来啊，你打啊！”
程耀扭过头，看到了站在客卧门前的程坤，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客厅里的闹剧，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
程耀慢慢松开了拳头。
“程坤。”程耀轻声道，“回房间去，把门关上。我跟你妈妈说会话。”
食用愉快！
程坤：她说她要毒哑丈夫卖掉儿子，我当时害怕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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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争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