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第一的校长一时兴起，把排球纳入了期末考核。

不过事实上，学校并没有足够的排球老师进行考核，于是由排球社的成员负责帮助考核，这是飞鸟告诉心音的。

【飞鸟：心音——要不要我给你放水呀】

竹早飞鸟顶多在这时候和心音开开玩笑，实际上在正式考核里，她比任何人都要较真和公平，这点心音早就明白，不过她还是顺着自己幼驯染的话跟她说道。

【Kokoro:才不要，到时候你就好好看看我进步了多少吧】

虽然现在说的云淡风轻，但栗原心音在今天下午之前都是忐忑不安的。

她躺在床上，翻出了今天下午刚刚拍摄的视频——

在刚刚抛出的五十个球里，栗原心音接住了四十八个。

和第一天相比，已经是相当好的成绩了，通过期末考核也绰绰有余，但是她心中并不安定，她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向来不擅长体育，所以不管练到什么样的程度，潜意识里都会悄悄否定自己，只能通过不断地训练让自己不要乱想了。

“栗原。”影山飞雄罕见地打断了她的练习，“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哈？”栗原心音没有接住这一球，它滚到了影山的脚边，影山弯下腰，把它捡起。

“你把手机拿出来吧...就是摄像。”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摄像头，就像是要把摄像头后的人盯得发慌一样。

影山飞雄还是一样的有压迫感啊。

手持着手机深受注视的栗原这样想着，即使还不明确影山飞雄想要做什么，她心里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

“明天的考核，一定没问题的。”

......

说完这句话，影山飞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进行练习。

不过他现在练习用的是栗原心音的球。

“刚刚拍的，是夸夸视频吧！”他听见栗原心音这样问道，她琥珀色的眼睛溢满着喜悦，他看见那双眼睛里的自己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面，却莫名地柔和了许多。

就像是和她一样在笑着。

在球场上，直视对手的眼睛是危险的、也是有挑战性的。

阅历丰富善于观察的选手可以通过眼球的转动，视线的偏移，来预判二传手的球路。

最初刚成为二传手的影山曾在这方面吃了不少的亏，不过后面他逐渐学会反过来运用这一招，让对手产生错误的判断。

但是从第一次直视栗原心音的眼睛起，每一次，他都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战栗感。

她的瞳色很淡，琥珀色的眼睛装满了阳光，透的像块玻璃。影山飞雄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她的“球路”，看不到她内心的想法。

事实上，他只能看到他自己。

而这个猜想从第一次就得到了证明，在对视之后，她问到，“所以，你是在不开心吗。”

他确实是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真切地不开心着。

还好他们不会是排球场上的对手，影山飞雄发散的思绪这样联想着。

“我也不知道那个算不算，【夸夸】视频。”

“绝对是最好的夸夸视频，我一定会在考核前把它看很多遍的。”说完，栗原心音打开自己的包，像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拿出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矿泉水。

“这是中国的一句古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于是当天晚上，影山飞雄的手中多了一排的矿泉水，并且积累了一个来自远方中国的古话。

——不过后半夜，他梦到自己在荒凉的沙漠里行走，沙漠里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他把水囊给它，小鸟喝了几滴水，弱小的身躯瞬间变得庞大起来。

它一边说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边飞到空中，吐出源源不断的水流。

被水流淹没的影山在汪洋大海中无奈地漂流着。

【是个很可怕的梦。】半夜惊醒的影山看着书桌上陈列的一排矿泉水这样想着。

另一边，金田一彻夜未眠，他顶着浓浓的两只熊猫眼来到学校。

“我说你，不会是害怕今天见到他吧。”国见英怀疑地看向他。

“哈？！”金田一的头发耸立得更加浓密了，“谁会害怕见到影山飞雄。”

“...我还没说是他。”

国见英看向绵延平坦的道路：“虽然比赛输了，但是我并不觉得有影山在我们就能赢，你应该清楚。”

“打排球的时候，场上不止一个人有想法，如果他只想凭借自己的想法打球，没有人会永远照他想的来。”

国见英推了推还愣在原地的金田一：“再不快点考核就开始了。”

果然是来的最早的，金田一的视线和影山飞雄相接。下一秒，影山先移开了视线。

男子排球的考核气氛相当的沉闷。

A同学一踏入考核场地就意识到了这点。

有一个藠头脑袋在他踏进考核地点的那一秒就开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神就像要把他吃掉一般。

另一边的那个M头脑袋倒是显得温和一点，他往那里走去。

然而马上，他就后悔了。

当他抛起球的那一刻，M头脑袋的目光就变得尖锐了起来，如果要描述的话，就像是医院检查时候的X光照射仪，要把他身上的毛病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A同学在眼神的恐吓下十球未接到一个。

他像褪了色的纸片一样飘出了排球馆。

相较而言，女子排球考核的氛围就显得放松了许多。

栗原心音的考核官是女排的二传选手，显然，她也认识竹早飞鸟的这位幼驯染，她冲她眨了眨眼。

栗原心音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闪过之前影山飞雄演示的要点和细节。

三色排球悠悠被抛起，又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上。

虽然为了考核准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就跟所有其他的考试一样，最快的反而是将答案写满答题卡的时候。直到结束的时候才会恍然惊觉一切的结束。

“这种程度的话，满分是没有问题的。”二传选手一边登记分数，一边悄悄告诉心音这个好消息。

“好的！”她点了点头，雀跃地冲出排球馆。

首先是把自己得满分的事情告诉飞鸟，她飞快地编辑了一条消息。

【Kokoro:哼哼，达成排球满分成就，记得请我吃饭！】

然后就是，她背起装着排球的包，走向男子排球馆。

她看见藠头脑袋和一群身材高大的，显然是排球部成员的人从排球馆中走出，颇有□□出街的风范。不过她在这其中并没有看见影山的身影。

心音突然回想起影山和其他队员起了冲突这件事，她的心里一紧。说不定表面云淡风轻的影山昨晚正因为这件事睡不了好觉，彻夜难眠了也说不定。

真正彻夜难眠的金田一此时若有所感地打了一个喷嚏。

过了一会，她看见影山从排球馆走了出来，顺便锁上了排球馆的门。

她挥了挥自己的双手。

...居然没被看到。

栗原心音不爽地跳了起来挥舞着自己的双手。

这一次，影山飞雄看到了，他向这里走了过来。

栗原心音沉默地看着影山飞雄，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开心。

难道是考核没有过关吗？他有些疑惑，不过联想到今天男子排球只有百分之五十的通过率，并且许多有经验的学生都莫名地发挥的很差，难道是考核的时候紧张了？

栗原心音垂下头，显得十分失落。

影山飞雄头脑风暴中——

这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答案是不知道。

栗原心音仰起头，得意地朝他笑着：“我得了满分哦。”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影山飞雄偏过脑袋向前走了几步。

她赶忙上前追上他，“还是影山老师教的好。”她拉了拉他的衣摆，指了指远处的自动贩卖机，“请影山老师赏脸。”

影山老师勉为其难地跟着她走到了自动贩卖机前。

栗原同学很尊师重道，让影山老师来选择想喝的饮料。

影山老师伸出了两根手指，就像是在说由上天决定喝什么吧，他按下了两个按钮。

下一秒，自动贩卖机滚出来的是两个饮品，一盒酸奶与一盒牛乳。

栗原同学把两盒奶递到他的面前，示意他挑选其中的一盒。

影山老师陷入了漫长的几乎一个世纪般的思考。

最终，栗原同学拿走了酸奶，把牛乳递到了影山的手中。

影山老师心满意足地插上吸管安逸地喝了起来。

——所以说，果然是选择困难吧。

心音将影山的举动与第一次在自动贩卖机看到的对应起来，她有些得逞地偷偷笑着。

不用排球考核了，那么她大概也不会再来练排球了。

...到时候练习的空间大概也会变大些，影山飞雄这样想着。

“我决定了。”他听见身旁的人这样说道，“我要帮影山补习。”

她看起来决定得好轻松，几乎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影山同学高中应该想上白鸟泽吧，毕竟那里的排球部很强。”

影山无法否认这一点。

“但是因为不是首发选手，所以没有保送到白鸟泽的名额。影山同学但靠成绩应该是没有办法上白鸟泽的。”

如果言语可以变化成弓箭，那么影山飞雄已经被这几句话戳穿了。

“不过如果有我的补习，最后的结果就不一定了。”栗原心音的眼睛亮闪闪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影山同学教会了我排球，那我当然要教影山学习。”

“我可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那种人。”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梦里的小鸟也是这样【涌泉相报】着把他淹没。

本来可能到此为止的点头之交，因为突如其来的补习，就像一滴水汇入汪洋一样。

蝴蝶煽动翅膀，掀起巨浪。

但他并不抗拒。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应着。